第179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祁衍的婚礼祁恒自然要去参加，哪怕他再怎么不愿意。

        宾客四散后，一对新人也被送入洞房，祁恒的心脏恍若空了一处，钝钝的疼。

        他这一晚喝了很多酒，祁嬛担忧地看着他，按住他还要拿酒壶的手，小声道：“别喝了皇兄，你已经喝了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关于祁恒喜欢慕灵汐，已经不算什么秘密，祁嬛自然也是知晓。

        但她以为那喜欢也不过是心生好感，对慕灵汐格外照顾一些。但如今看祁恒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才恍然觉得那份喜欢或许比她以为的多得多。

        祁恒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没醉，别担心。”

        他起身，身形晃了一下，祁嬛赶紧扶住他，嗔怪道：“还说没醉！我让人送你回府。”

        祁恒摆摆手，醉酒后格外执拗：“我想走一走，你先回宫吧！”

        这时楚昭见他们还没离开，也走了过来。

        祁恒一把拉住楚昭，皱眉道：“把嬛儿送回去，她太吵。”

        祁嬛哭笑不得，“我只说了两句，怎么就吵到你了？”

        楚昭在她耳边轻声道：“他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祁嬛知道祁恒心情不好，但他醉成这个样子，她实在是不放心。

        “我通知了怀王的侍卫，会暗中跟着他的。”楚昭道。

        祁嬛这才放心，但心里却很难过。

        她和楚昭并肩走在路上，幽幽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皇兄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太子，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和灵汐姐姐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别乱说。”楚昭开口，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祁嬛自知失言，吐了下舌头，又默默叹了口气。

        八月的夜晚，风都裹夹着热气，让人发闷。

        好在有漫天星斗，沉闷中平添了几许浪漫。

        “如果哪天你成亲了，我大概也会像皇兄这般难过。”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祁嬛突然开口。

        楚昭不语，黑夜中夜看不清他是何种神情。

        两人的关系怎么说呢，比朋友更亲近更暧昧，但始终没有明确关系。

        祁嬛连暗示带明示，楚昭就是不接招，逼急了就躲着她。

        喜欢一个人大概都是卑微又小心翼翼，所以哪怕祁嬛有气，也不敢那么直接了，她怕楚昭躲她躲到边疆去。

        她就安慰自己，慢慢来吧，反正自己还年轻，而且楚昭也不讨厌自己。

        但今晚大概是被祁恒失魂落魄的样子刺激到了，祁嬛一个没忍住，抛出一句带着酸味的话。

        “你……会成亲吗？”祁嬛低头绞着手指，问完之后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楚昭点了下头，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没有了下文。

        祁嬛心中憋了口气，不上不下的让她很难受。她突然疾步走到楚昭面前，挡住他，豁出去般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如果你真的厌恶我，那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纠缠你！”

        她的眼神澄澈坚定，一时间让楚昭愣在原地。

        讨厌祁嬛吗？当然不。否则他不会明知没有结果还忍不住让她靠近。

        “公主，我……”楚昭平日里不是一个沉默的人，这一刻面对祁嬛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能娶她，因为终有一日她会恨他，与其那样，还不如在开始就划清界限。

        楚昭心中发酸，这条界线，终究还是被他自己模糊了。

        如果是今晚之前，祁嬛这个时候已经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开玩笑啦！我这么聪明可爱，谁会讨厌我！”

        不管心里怎么失落，为了能继续靠近楚昭，面上还是会掩饰的滴水不漏。

        可今天不行。

        她近乎执拗地盯着楚昭，很明显不得到答案就不会放弃。

        楚昭捏了捏眉心，请叹了口气道：“边境未安定，我……”

        “别和我扯那些天下大义，我不听也不信！”祁嬛大声打断他，“既然天下未统一，边界就永远不会安定，这分明是你的借口！”

        楚昭无话可说，这确实是他的借口。

        “你真的不用怕伤害我，没关系的。”祁嬛放软了语气，可眼中分明有泪花，“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缠着你就是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你也不小了，是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我……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话说的很豁达，但根本就是口不对心。她这样说只是想逼迫对方一下。

        楚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显然没想到祁嬛会说出这番话。他以为自己坚持沉默，就会像以往一样，卑鄙地逼着她妥协，卑鄙地偷得与她在一起的时间。

        “楚昭，告诉我。”祁嬛这次是铁了心要问出结果。

        楚昭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有痛色，有不忍，有舍不得。

        片刻，这些感情被更深的情绪淹没，他低垂着眼睫道：“对不起，你值得更好的人。”

        两行泪刷地从眼眶中扫落，祁嬛眨了眨眼睛，眼角泛红，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祁嬛点点头，很冷静地道：“我知道了，打扰将军良久，抱歉。”

        说完，她转身离开，脚步沉稳，一步一步向前走。

        这番话简直不符合她以往的性格，如果她哭闹责骂，楚昭反而会安心一些。可她一反常态的冷静，让楚昭真的慌了，心不住地下沉。

        他想叫住祁嬛，想告诉她其实自己很早很早就喜欢她了，甚至比她喜欢自己还要早。

        想告诉她，他一点也不想娶别人，也不想她嫁给别人，他想和她在一起。

        可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祁嬛越走越远，直到祁嬛的身影消失在他视野中，他也没能叫出一直被珍藏在心底的名字。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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