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小无猜

纪莳收拾自己的情绪，将符凤芝的手交到来人宽厚的掌心，“张叔，麻烦您劝劝我妈。”

        “哎，好咧。”张时军应下。

        这时符凤芝情绪已经发泄得差不多，被男人擦了泪之后，脸红是为自己失控的情绪而感觉到不好意思，她推开男人的拥抱，坐直了身子，鼻音很重，但情绪相比稳定了下来，“我没事。”

        “你怎么上来了？谁在招呼小嘉？”

        张时军：“老大回来了，他们差不了几岁，又是同行，话题不老少。”

        张家老大，是张时军与前妻的孩子，比周嘉大两岁，在人生大事方面也比周嘉领先，张知书大学考研的时候就跟隔壁商管的系花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张知书的长子张怀璟已经是妥妥的大一生，下头还有一个高中的弟一个初中的妹妹。

        同为县里的先进工作者，两人先前也间接性合作过两回，确实不会有冷场的存在。

        应该说，张知书好不容易逮住愿意听他分享的周嘉，憋在心里已久的话，如是黄河之水涛涛不绝。

        要问话题的中心思想？这位老大哥，其实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的：早生孩子，早享福！

        周嘉又是一位十分称职的聆听者，让张知书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张时军一开始还能陪着坐着插两句，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是戏的主演，就主动退出了这台家庭和科技话题混杂大戏的舞台。

        尽管张时军说周嘉与张知书聊得很得劲，但纪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管多么社牛的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局限，社牛之于社恐，不过是多了一份擅于应付的心，但久之，也会疲惫。

        于是纪莳将另一份请帖掏出来，递给仍红着眼的符凤芝，直奔主题：“妈，三月初三，我和嘉哥的日子，我希望您能来。”

        “张叔和奶奶以及大家如果赏面，我们会更高兴。”

        在之前苏文怡就登门提过这事，但符凤芝听到纪莳亲自邀请，眼中的雾气又起，“莳萝……妈对不起你……”泪一滴一滴，滴在精美的请帖上，封皮上那个中国结里的金色双喜熠熠生辉。

        “妈……”纪莳向张时军用眼神求助。

        张时军对她点点头，笑道：“你妈这开心的，你先到楼下去跟你哥他们见过见过，我给你妈收拾收拾就来。”

        纪莳松一口气，她素来不大会安慰人，更何况这个人是与她分离多年且有过隔阂的符凤芝。

        张家属于医生世家。

        在后来跟张知书几兄弟走近之后，纪莳也不用特意打听，他们就将张家上下以及符凤芝这些年在张家的一些情况主动分享给纪莳。

        因此，纪莳知道，张时军祖上是中医世家，从张时军的父亲这一代开始，慢慢向西医渗透，不过张时军还有叔伯家里在中医行业承祖辈的旧业。

        在浪潮里打滚的年轻人，并没有那么些多余的寒暄。

        “我是凤姨的继子张知书，不过凤姨对待我如同亲儿，我也早把凤姨当成亲妈，所以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随知识知礼他们叫我一声大哥。”笑容和煦的张知书伸手向纪莳。

        张家到张知书这一代老爷子给取字知，兄弟妹排下来就是：知书识礼仪。

        纪莳才从原来张叔并没夸大，他俩真的聊得很欢的神游中回神，回握过去，大大方方喊：“大哥。”

        “哎，好好好。”张知书的笑容绽放得更灿烂，随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大哥，这不合适。”年都过去那么久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见个面给红包，是纪莳头一回看见。

        “合适，合适得很，这是大哥给你买糖吃的，给你你就拿。”张知书强塞过来。

        纪莳……

        周嘉回想一下刚才张知书塞红包的场景，微微打了个抖，劝道：“莳萝，大哥给你就拿吧。”

        后来在回去的途中，纪莳才从周嘉的口中得知，其实张家以前是从南方随祖上工作调动迁到山城县来的，按他们祖上以前那边的习俗，长辈在与晚辈第一次见面时，长辈都要给改口红包。

        这些习俗倒与广东那边的有些相像。

        “那啥，那我就收下了哈。”纪莳又看了旁边大大小小围坐在茶几上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有些囧，“我也不知有这个习俗，也没准备着呢。”在纪莳的认知中，既然身为老大的张知书给了见面红包，那她占了姐姐以及姑姑身份的，也应该给小辈红包才对。

        张知书大手一摆，爽朗笑道：“咳，自家人不讲究那些，你们能上门来，就是最好的礼了。”

        “来，这是老三，张知识，比你晚十二个年头，今年六月毕业，在老头子手下磨练着。”

        被强行下降一个排位的张知识，似乎已经很习惯自家大哥的语出惊人，起身子微微躬身，“大姐好，我是张知识，他们都叫我阿识。”

        “你好。”

        “老四，张知礼，在北京那边上学，课余随他外祖学道医，也是前儿回的家。”

        “大姐好！”张知礼一身道袍，沾了淡淡的檀香，坐在单人沙发里，腰身挺直，是个比较清冷的人，话比周嘉还少。

        纪莳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被张知书捕捉个正着，“他们这行都有点神神叨叨，等熟悉了就好。”小时候没少受这话唠子磨耳朵，谁知去上了个大学回来，说话跟要收费似的，金贵得很。

        神神叨叨的张知礼连色都没变一下，继续安坐如山。

        纪莳乐。

        “这是老五，张知仪，今年高三，学校不给请假，就没回来，下次再认识，不过你得有心里准备，也是个闹腾的主。”张知书指着墙上全家福里那个最肖像符凤芝的女孩子说。

        他话音刚落，窝在沙发里玩平板的那颗小头颅咻地抬起来，嚣张得很，“哦，大伯伯，你又说仪姑姑的坏话，晚上我告她去！”

        张知书上前作势给他一巴，嗔道：“就知道你的仪姑姑最好，你这小白眼狼。”

        “这小子是你二叔家的小子，大名叫张怀逸，人与其名，不想上学，逮着机会就跟老四跑回来……”

        “哼，我才不是懒不上学呢，老师教的我都会了，我去学校那叫虚度光阴，懂？”

        “滚，玩你平板去。”

        张怀逸抱着平板就立马跑到张知礼的单人沙发上去挤了，毕竟不爱说话的知礼伯父可是比好管闲事的大伯伯安逸多了。

        “见笑了，打小就放养，家里小子都比较随性。”张知书说完，又介绍下一位，“我家老大，张怀璟今大一，跟老四一块在北京那块上学，老二张怀琨，现在是县一中高二生，老三张怀好，县一中初一……哎，我说你们几个，你妈让你们请假回来不是回来玩手机的，叫人呐。”

        三个孩子，从高到矮立即丢下手机，排成一排乖乖喊人，“大姑姑好！大姑父好！”

        纪莳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一边笑应着，一边悄悄揪了揪周嘉的衣摆，“嘉哥。”

        周嘉下意识往西装兜里一掏，摸到三根棒棒糖，这是平时用来哄家里那三个猴子的，对上张怀璟那一米九的大个，糖最后还是安稳地呆在昂贵的西装兜里。

        “拿去买糖吃。”周嘉的公文包里有路上来的时候取的现金，一扎一千，一个孩子一人一扎，也包括顶上金灿灿的张怀逸。

        “哎哎哎……不是……这……”张知书赶紧去拦，他让孩子喊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纪莳拦住他要去抢孩子零花钱的手，笑道：“哥，就允许你给我们买糖钱，不许他姑父给他们零花钱啊，你这也太双标了吧。”

        “不是……”

        “我嫂子呢？”纪莳赶紧转移话题，免得他真从孩子手里把钱抢回来。

        几个孩子在纪莳的眼神示意下，拿着钱跑了。

        纪莳这才坐回周嘉身边的沙发里。

        见孩子跑没影了，张知书知道再闹下去脸上就不好看了，只得作罢，“湖鲜市场那边常拿货的老板来电话说今天的海货不错，凤姨说你爱吃鱼，你嫂子和王婶就过去看看，有好货弄点回来吃吃。”

        “啊？这真是太麻烦嫂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奶奶呢？”

        “嗨，刚还好好坐着，一听你嫂子要去湖鲜那边，她非要跟去说要去那边挑点牛杂回来，我就说她刚补了牙，这牛杂吃不得，她还不高兴了，哎头大，回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哄得好。”

        ……

        在张家这一呆就呆到了夜里。

        山城的春天夜里雾气重，开车得压着速度。

        “这么高兴？”

        正在抠着安全带贴着的小黄鸭，肩膀时不时抖动的人，半晌才回一句，“嗯，高兴。”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外露。

        令身边的人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很高兴？”

        “嗯，也不是……就是有这么多的高兴。”纪莳忍不住眼眉弯弯，伸开手学平时茴茴那样一比，仿佛怀里真抱了一怀的高兴事儿。

        周嘉看她做怪样，忍俊不禁，今天纪莳萝的开心不是装出来的，真好！

        开心的纪莳萝有点情难自禁，从包里掏出刚才收到的红包，逐一拆开来算了算金额，和自己派出去的一核算，“嘉哥，哎，我好像又发了笔小财……嘿嘿……”

        周嘉顺口接道：“嗯，我们莳萝是貔貅转世。”

        哈哈哈哈哈……

        下午的时候，趁着大家伙都在院里为晚上吃锅而忙活，符凤芝悄悄把周嘉和纪莳喊到楼上的书房，“小嘉啊，莳萝，你们能走到一起，我是真心替你们开心，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以后还像小时候一样和和美美走下去，就是有一件事……”

        周嘉与纪莳相视一眼，他从她眼里看出，她也相信符凤芝是真有难言之忍，而不是要棒打鸳鸯，他说：“凤姨，您有事直说。”

        符凤芝捏了捏手指，有点不大好意思道：“张家是从南方迁过来的，他们这边的习俗，新人上门来认门，小嘉你要给大家包个小红包，不用包太多，一个红包包个一百一，代表着一心一意。”

        大概怕误会，她又急忙说：“这钱也不真让你们出，到时我跟你叔他们会回礼给你们，也就是走个仪式。”

        周嘉连忙说：“谢谢凤姨提醒，我一会儿到外面去买些红包壳，钱我们来时取了些。”

        “红包壳不用买，我这有过年留下还没拆的，你们拿去用就好。”符凤芝起身在抽屉里找出了一盒印刷着烫金吉祥如意字样的红包壳。

        在临走前，周嘉这准新郎就一个一个红包派出去，收了一箩筐的好意头的话儿，同时收回了好几个长辈给的回礼红包。

        ……

        思此，周嘉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张知书硬塞给他的见面红包，递给满眼财迷的人，“大哥给的。”

        “哎，大哥给的你收着，这多不好意思啊。”嘴里说着这话，拆红包的手可不慢，“哇，看来我这位知书大哥挺有钱的。”话说她还是头一回收到支票的红包，就上面那四个零够她回村吹好久了。

        “嗯，大哥在我们行业里是名人。”

        纪莳听言从钱的世界回神，夸他：“周先生，你不用自卑，你也很优秀哒！”

        周嘉再次忍俊不禁。

        “嘉哥，今天这么高兴，我们喝酒吧。”有事求，嘉哥嘉哥，没事周先生。

        周嘉的笑瞬间冻结，“莳萝，这玩笑不好笑。”

        纪莳皱眉，“谁说我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真想和你喝酒，我们到后院的花房去喝……”

        周嘉打断她：“你酒精过敏。”

        纪莳竖起手指保证：“我不贪杯，就一杯，二舅新酿的果子酒不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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