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莫兰，你怎么在这儿？”赵小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哦，太挤了，我提前出来了。”莫兰收起了手机。

        回家的路上，莫兰并没有和赵小乙说今晚的事。珍珠已经是公众人物，珍珠和她的过去，她不能说。

        回到宿舍，莫兰拨通了那个回鹏城后从来没有拨打过的电话。

        “你好。刘洋。”

        “啊，莫兰大美女！你好吗？”刘洋听到莫兰来电，非常高兴。

        “恭喜你啊，你火了半年了。我今天才知道。”莫兰从心底里祝贺他，“我早就说过你的视频很特别，你会火的。”

        “借莫兰妹妹吉言。我跟着尊珠小火了一把。”

        “那个，你是怎么拍到……尊珠的？”莫兰不习惯叫“尊珠”。

        “那天我送你到县城，回到格木村。在尊珠家的牧场里碰到他。我看他长得真的帅。他那天刚从学校回来，上山赶牦牛回家。那天太阳快要下山，氛围很好。很随意的拍了一个片子。晚上剪了发到网上，就火了！”刘洋自豪地介绍着。

        “过了两天，你是不是去我住的那家民宿直播了？”莫兰问。

        “你还没走啊？”刘洋很惊讶。

        “嗯，我看到你们了。”

        “那你咋没和我说？”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你在直播。”莫兰顿了顿，“还有，我上次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谢谢你啊。”

        “找到了？在哪找到的？为什么谢我？”

        “下次我俩再偶遇的话，你请我吃饭，我讲给你听。”莫兰岔开了话题。

        “没问题，有缘自会相见！”刘洋的经典口头禅。

        晚上，莫兰躺在床上，把这半年的所有关于珍珠的资讯都搜了个遍。

        这半年，他从被刘洋发现的那一天起，新闻、热搜就没有断过。他现在是家乡旅游的代言人，理县、格桑镇、格木村，都由于尊珠效应成为了旅游打卡地！

        他为家乡旅游做了很多贡献。他的粉丝也是因为他身上的正能量和文旅行业的特殊性分布在各个年龄层。女友粉、姐姐粉、妈妈粉、奶奶粉，其乐融融。粉丝群里热火朝天，为他剪辑视频、修照片，为他打榜，坐飞机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去看珍珠的表演，去他的家乡旅游，他们是从内心深处爱着这个男孩。

        珍珠的人生在这半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兰翻了个身。

        “小乙，明天尊珠是不是还有惠城专场？”莫兰想再去见他。

        “是啊，可是我们没有票。”

        “没有票也可以在场外粉丝通道见他一面吧。”

        “我对你这么快就安利成功了？我早说过了，他值得喜欢。”赵小乙很兴奋，“我跟你说，六七年前就有摄影师拍到过他，在镜头里一晃而过。现在被人翻出来了。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是长头发，俊美无敌的仙男，简直无解！那时候咋就没人发现？你说这是不是命？”

        “好，明天坐动车去！”莫兰说。

        “买票！”

        明天会发生什么，莫兰并不知道。

        莫兰今天化了淡淡的妆。描了眉，用手指涂了个带亮粉的大地色眼影，涂了个低调的口红。二十岁的青春年华，稍加打扮就精神焕发了。

        莫兰挑了一件紫色的t恤，搭配一件雪白的纱裙。还是那双黑色的马丁靴。莫兰在镜子前，把垂到胸前的黑色长发掖到耳后，对着镜子笑笑，出发。

        一个小时的动车，她们来到惠城。

        今天的粉丝比昨天的更多。场面更加热闹。

        她们没有门票，只能和其他没有门票的想一睹偶像风采的粉丝一样，在通道等着。

        莫兰打死了不会想到，她有一天也会这样。

        她不是一个追星的人，她觉得这样有点尴尬。

        她被人群拥挤着。虽是冬天，但在莫兰所在的南方依然是夏天的温度。人群中的热浪让莫兰有点喘不过气来。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黏在额头上。

        但是，她今天不仅想要见到珍珠，她还想让珍珠也看她一眼！

        正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

        来了来了！珍珠出来了！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快步地走下剧院的台阶。他不断地朝粉丝挥手，微笑。前后左右的的安保人员小心地一手护着珍珠的背，一手挡着粉丝。

        疯狂的呐喊声，简直让莫兰耳膜受损。人群更加拥挤了，人群跟着珍珠前进的方向移动，场面就要失控。莫兰被人流挤了出来，她根本看不到珍珠。

        “啊啊啊啊，太远了，没拍到。”赵小乙也被挤了出来。

        莫兰远远看着安保人员护送珍珠上了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粉丝们都朝车子的方向涌去，更多的安保人员过来了，将铁栏杆挪过来挡住了粉丝。他们嘴里喊着话，用下压的手势告诉粉丝不要拥挤。

        车窗摇下来了一半，里面有人在向窗外招手。粉丝群里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车子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缓缓地开动了。

        怎么办？走了。莫兰心里急得不得了。

        忽然，她想到了。

        “走！我们去马路边。”莫兰拉着赵小乙就飞奔起来。

        她意识到车子出了闸口，一定会右转，上大马路。那么就在右转弯的大路边等他！出闸口和右转弯车速都不可能太快，一定来得及。莫兰脑袋里飞速旋转着。

        果然，两分钟后，等到她们站在马路边上时，车子还没有过来。闸口右边是一堵围墙，里面是树木，外面是马路。这里很安静，没有一个粉丝。

        莫兰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小乙，把你的眼镜给我戴一下！”

        “给你，给你。”

        莫兰戴上眼镜，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车子朝右边转过来了。

        “尊珠！加油！”赵小乙激动地跳着脚，对着车比心，“阿秋拉尕！阿秋拉尕！”

        车子转弯加速，窗内有人在招手。

        莫兰追着车挥手，大声呼喊：“珍珠！珍珠！珍珠！”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停下！停下！停一下！她心里默默祈祷。

        但是，车子没有停，一瞬间就淹没在霓虹闪烁的车流中了。

        莫兰看着远去的车的背影，像丢了魂魄一样木然地站立着。

        “啊啊啊，他向我们挥手了。”赵小乙高兴得原地转圈。

        可是赵小乙说了什么，莫兰都没有听到，她的脑袋嗡嗡一片。

        “小乙，你先回酒店吧。我去商场买个充电宝。”莫兰把眼镜还给赵小乙。

        “我陪你去啊。”

        “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莫兰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好。”

        赵小乙叫了计程车先回酒店。

        这是一条宽阔的人行道。

        道路两旁种着两排高大的孟加拉榕树。遮天蔽日，将道路遮得严严实实。长长的根须垂向地面。粗壮的树根像长龙的爪一样抓着地面，树枝盘旋着、弯曲着向天空延伸。昏黄的路灯，在密密匝匝的树叶缝隙中洒下星星点点的光。

        莫兰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着。

        她停下来，坐在一棵大树的根上，看着眼前滚滚的车流。

        她是有多么难过？这种心情就像六年前，知道哥哥再也回不来了一样，坐在那条河边，痛哭、呼唤，哥哥也不会回应。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小姑娘了，她再难过也不能哭，她已经学会了忍耐。

        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慢慢摇下来。

        莫兰不经意抬头看。四目相对，是莫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双眼睛。

        “莫兰！”

        “珍珠！”莫兰站起身来，“真的是你吗？珍珠。”

        “快上车。这里不能停车。”

        莫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在了珍珠的车上。

        莫兰和珍珠都没有说话。车上的气氛略显尴尬。

        珍珠正紧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方向盘。莫兰几次想侧过脸去看一眼珍珠，但是却没有有勇气。没想到他们的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会儿，珍珠把车停在一条僻静的道路上。

        珍珠侧过身子，看着莫兰。

        啊，头发肯定乱糟糟的。刚才粉丝通道那里被挤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了，早上化的妆全花了吧。莫兰有点窘迫。

        珍珠心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慌乱的女孩。他伸出手来，把她黏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地拂到耳后。

        “对不起，莫兰。”

        莫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这个她五年没见的男孩。珍珠依然穿着舞台上的藏装。脸上依稀还有淡淡的妆。头发用发胶固定着。耳朵上的藏式耳环、脖子上的项链，戴在手上的戒指，都是从前的珍珠小王子的样子。

        “我看到了你留在我家的佛珠。我后来也到处找你，可是曲珍说你回理县了。我第二天，到县城找了你一天，可是没有找到你。”

        在车内橘色的灯光下，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睫毛的倒影清晰可见。哦，他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少年了。他比五年前更高大挺秀、眉目更俊朗了。

        莫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她的心里强忍着一种情绪，她不能哭。

        珍珠见莫兰一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她的心里肯定藏着很多委屈。

        “莫兰，你送我的针线盒，我一直戴着。出席活动，演出时都戴着。”

        莫兰惊讶地看过去，挂在珍珠藏服腰间的那个针线盒，正是五年前莫兰临走时送给珍珠的。金色的花纹，五彩的丝线，莫兰亲手编织的。他竟然一直都戴在身上。

        珍珠没有忘记她。他一直把莫兰送的礼物放在身边。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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