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老宅（二）

“妈，爸，我回来了。”廖南正刚走进屋子，温姨便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外套。

        温姨是司机老王的夫人，两个人都在廖家多年，都是看着廖南正长大的，多年相处，感情上已经近乎亲人。

        “老爷和夫人在午睡，”温姨悄声道，口气带着一丝埋怨，“怎么这次这么久都不回来。”

        “工作忙……”廖南正略带歉意的笑笑，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借口。

        “阿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廖母听到了楼下的响动，走下楼来，目露诧异。

        “妈——”廖南正语气忍不住放软，“我回来看看你们。”

        “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什么都没准备，今晚想吃什么？我让温姨去买菜，妈亲自给你做。”

        廖母一时絮絮叨叨个不停，脸上带着疼惜，看着廖南正，“肯定没好好吃饭吧，你看都瘦了。”

        “妈，您别忙了，”廖南正轻轻拥了拥母亲，脸上带着一点倦意，“我先去洗个澡，晚上就像你们往常吃的就行。”

        “好好，你先上去吧，去休息一会。”廖母温柔的拍拍廖南正的肩膀。

        廖母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尽管岁月给她的脸上留下了磨灭不了的痕迹，让她从一个温柔美丽的富家淑女，变成了现在这个有些絮絮叨叨的中年妇女，可那种温暖的感觉，从来没变过。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好像一直都很一般，从廖南正有印象开始，廖父一直都是扳着一张脸，对谁都是冷冷的口气，而母亲却总是不在意的样子，还是温言软语的说着话，耐心十足。

        也许这就是爱情？总有一个人要无条件的多付出一点？

        年少的他懵懵懂懂，但只觉得那样的爱情，总是带着一丝遗憾。

        廖南正洗去了一身疲劳，随便在腿上裹了一条浴巾便躺倒在床上，这是他整个少年时代住过的屋子，被漆成了深深浅浅的蓝色，书架上堆满了书，和一大堆完成的，没完成的模型，拼图和积木。

        那时候的他，天资过人，初中时上学，可是在学校里的学习只觉得无聊至极，便买了一大堆书和模型来消磨时间，其实他也并没有多喜欢这些，只是觉得总比蠢蠢的做着做不完的练习题来的高雅些。

        呵，想来自己那时候就知道装酷了，廖南正暗暗笑笑。

        尽管现在他已经不经常回来住，然而廖母还是把他的房子整理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他随意的半躺在床上，抄起手边的一本书随意翻看。

        忽然，从书里掉露出一个薄薄的纸片。

        廖南正拾起那张纸片，定睛一看，瞬间愣住了。

        一张看起来已经有些老旧，微微卷起了边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子的侧脸，正在神情专注的不知看着什么，短短的头发微卷，阳光照在头顶上，显得毛茸茸的，鼻子挺翘，像个洋娃娃一般，。

        照片其实照的有些糊了，但还是能看出照片中的女孩子清秀的面容，有着十分纯净，恬淡的气质。

        是方小嘉，大学时候的她。

        他微微皱眉，想起了那次在美国时，霍纯翻看这张照片的情形，自己当时抢过来放到口袋里，可是后来就竟怎么也找不到了，他本以为丢了，可谁知道竟是在这里？

        他翻翻书，《中国文学批评史新编》，他忍不住笑笑，她的照片居然被夹在这本书里，还真是和她毫无文学气息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张照片，是整个大学时期，他唯一的一张方小嘉的照片。

        那时候，智能手机还不普及，更别说什么照相功能了，大街边倒是有很多照大头贴的，方小嘉很感兴趣，经常闹着要和他一起拍，然而都被他拒绝了。

        站在那里对着屏幕龇牙咧嘴的，洗出来的照片模糊不清，花花绿绿的，有什么好玩的？

        方小嘉撅着嘴，知道他不喜欢那些幼稚的事情，便也不再提了，只是每次路过大头贴机，看着里面亲昵的情侣，眼睛里还是忍不住冒出羡慕的星星点点。

        那段时间快考雅思，那天，廖南正正在图书馆里看书，突然收到方小嘉的短信。

        “阿正，你在哪里？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他皱皱眉头，一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自己居然浑然不觉，他快速收拾东西，准备往楼下走，一边还拿起手机准备回短信。

        快走到大门口，廖南正却不期然透过身边的窗户看到了冒着太阳蹲在图书馆门前的某人。

        正午的阳光毒辣，方小嘉一个人蹲在图书馆大门前，一看就是没带借书卡，被挡在了大楼外面。

        傻傻的也不知道往旁边的阴凉处挪挪，就那样任由太阳直直的照射在身上，头发细绒软碎，被阳光照得有些模糊不清。

        廖南正叹口气，正准备快步走过去，忽然又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书包中的一个黑色的小包。

        那是猴子问他借的照相机，准备全程记录他创办的社团成功组织的第一次活动。

        廖南正情不自禁的拿出照相机，有些不熟练的调好焦距，单眼微眯，快速的按下快门，将某人百无聊赖的蹲姿偷偷记录下来。

        后来他把照片洗出来，虽然有些糊，但还是准备拿给方小嘉，但犹豫再三，还是自己留了下来，如果给了她，照她那冒冒失失的性子，说不定不出几天就被她不知丢到哪去了。

        自己就先帮她保管着吧，廖南正暗暗心想，谁知道，这一保管，就是五年。

        “又在偷偷想人家啊。”突然，手中的照片被一只手抽走，玫红的指甲绕眼的很。

        廖南正抬眸，只见霍纯一脸笑意的站在他跟前，两指夹着那张照片，眼里透露着打趣。

        他长臂一伸，不动声色的把照片拿回来，重新夹回书里。

        “你怎么来了。”廖南正捞起一旁的衬衣穿上，动作潇洒。

        “怎么？不欢迎？”霍纯歪歪头，眉眼风情十足，“你不回来看父母，我还不能来看看我哥哥我嫂子了？”

        “来我的房间看我爸妈？”廖南正斜睨一眼。

        “你……！”霍纯一时语塞，柳眉倒立，风情全无，“你怎么回事，对小姑这么不尊重，见了我也不叫人，我好歹也是你长辈好不好。”

        “呵，你有小姑的样子么？”廖南正穿好衬衫，漫不经心道，“叫我什么？亲爱的？”

        霍纯面上一红，知道他提起上回自己和方小嘉，何安一起吃茶餐厅那次，自己自由发挥的柔情小蜜形象……

        “嘿嘿……”霍纯面上一哂，干笑道，“我那还不是在帮你。”

        “哦？那我还要谢谢你了？”廖南正语气冷冷，指指自己手里的裤子，示意霍纯。

        “呵呵，不用谢。”霍纯撇撇嘴转过身，暗道你的光屁股我都见过，还害羞个什么劲呢。

        “哎，你和那个小姑娘最近，进展怎么样啊？上到几垒啦？”霍纯偷笑。

        廖南正已经换好衣服，气质冷冽优雅，刚沐浴完的身体散发出好闻的清香。袖子微挽，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臂，眼睛如一汪池水深不可测。

        “无可奉告。”他从霍纯身边走过，语气淡淡。

        “喂！你，把我当枪使，现在想过河拆桥啊！”霍纯急急跟上去，却在门外碰到了廖母。

        “阿纯，你说什么……拆什么桥啊？”廖母目露疑惑，看着一同走出的两人。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和阿正开玩笑呢。”霍纯亲密的上前挽住廖母的手臂，转移话题，“嫂子，我可想念你做的双味牛奶虾球了，今天有没有？走，带我去厨房看看。”

        廖南正嘴角微微抽搐，霍纯，你真的想念那道咸味和苦味并济，夹杂着牛奶的清香，口感复杂的虾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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