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

“方小姐，好久不来了啊！”卖夜宵的老板熟络的冲方小嘉打着招呼，又看到她身边一起的男人，看起来一身考究的西服，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这个男人，不会是……方小姐的保镖吧？

        她其实也不知道廖南正为什么要跟过来，难不成他也饿么？

        “今天怎么没和那位宋先生……”老板还有些摸不清状况，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老板！”方小嘉声音放高喊道，“我要十串烤肉，两个烤面筋，再来一瓶啤酒。”

        她看看坐在油腻腻的大排档里，有些不自在的廖南正，忍不住道，“你要吃什么吗？”

        “不用。”果然不出她所料，廖南正怎么会吃这种不卫生的街边小吃呢。

        “两位就要这些？”老板有些摸不到头脑，“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少，平时不都要五十串烤肉一个烤鱼还加两个烤饼的么……”

        噗——老板，你能不能不说话？！

        廖南正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小嘉，眼睛里还带着那么点……不可思议，看着坐在对面的方小嘉微微涨红的脸，脸上不自觉也浮出了一点笑意。

        “老板，”他忽然出声喊住正准备烤串的老板，“就按平时点的来，但是不要啤酒。”

        “好嘞！马上就来！”老板笑的豪爽，动作也麻利，不消一会，烤串便上了桌。

        “您慢用！”

        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孜然和辣椒的味道刺激着方小嘉的味蕾，和已经快要停止工作的肠胃，她看看面对美味巍然不动的某人，忍不住咽咽口水。

        “你，尝一个……？”她拿起一串冒着热气，油滋滋的烤肉串，递给廖南正。

        谁知廖南正竟真的接了过来，拿起烤串端详了起来。

        看来他是真没吃过这东西……哪有人面对这样的诱惑不是大快朵颐，还能放到面前端详一番，难不成你还准备用眼睛看出它的火候，营养成分和脂肪率？

        街边小吃，哪有那么多讲究，虽然有些确实不怎么干净，但图的就是一个畅快淋漓，吃的潇洒。

        廖南正皱皱眉，有些受不了这股浓重的味精味道，但看对面吃的欢快的方小嘉，嘴角都沾上了油渍，也忍不住张开了第一口，吃了人生第一串烤串。

        方小嘉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吃个串么，至于表情那么凝固，眼神那么严肃么……

        看着廖南正咽下最后一口，她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还好。”他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其实真的还好，除了油腻了些，味道重了些，太辣了些以外，至少比刚才喝的那口不浓不淡的茶……要好些。

        方小嘉第一次看到身处逼仄的大排档里，有些不自在的廖南正，忽然觉得，他总算沾染了些世俗气息，好像也顺眼了些……

        果然是我的主场我主宰。

        “好吃你就多吃点啊！”方小嘉装作热情的样子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果不其然看到他勉强的神色，和一抹窘迫。

        真是舒心啊！她毫不避讳的大笑，今天一天的阴郁好像一扫而光……

        大排挡里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人都凑到一起，不管是白日里衣冠楚楚的白领，还是在附近工厂上班的青年，无一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释放着一天工作的压力。

        廖南正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如果不是因为方小嘉，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涉及这种充满着烟火味道，油腻热闹的小摊。

        精致豪华的法餐固然优雅，可这种来自城市夜色下的世俗，也另有一番滋味。

        廖南正看着方小嘉正仔细的一根一根挑出烤鱼里的刺，好像在做着什么了不得的事业一般，忍不住勾了勾唇。

        “嗝——”方小嘉吃的饱饱的，小肚子都微微突了出来，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声叫道，老板，多少钱。

        “一共是一百一十，给您算一百吧。”老板很活络的说。

        “谢谢老板啊！”方小嘉笑的灿烂，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两个人又走回来时的路，吃饱喝足，老板还给她打了折，所以她心情不错，嘴里还念叨着刚才那个老板，真是个好人啊。

        “便宜了几块钱，就那么开心？”廖南正看着她，忍不住说。

        当然了，为什么不开心？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好吧，虽然几块钱在您这种人眼里当然是正眼都不带瞧的……

        “他给你便宜，只是为了长远利益而已，一点小恩小惠换来你更多次的给他送钱，高兴的应该是那个老板吧。”廖南正给她泼着冷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唉……方小嘉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像你这种只用头脑做事的人，总是衡量利弊，左右权衡，生活还有乐趣可言吗？”

        “我只是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你说的没错，那个老板给我优惠的确是想之后挣我更多的钱，可是他愿意让步，我也开心了，味道也不错，大家皆大欢喜，这样不好吗？”

        廖南正沉默，不知在想着什么。

        “有时候做事可以不那么冷静的，你看你的头脑一刻都不得闲，也怪累的不是吗？”方小嘉笑笑，嘟囔道，“也可以用用心的……”

        呵，身旁的人忽然暗暗笑了一声，这便是她的处世哲学吗？难得糊涂？其实……未尝也不是不好。

        ……

        “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买东西会路过我家楼下……”方小嘉冲廖南正摆摆手，声音越来越低。

        不过也许我该谢谢你，让我今天不至于一个人凄惨的庆祝，独自消化各种难以言说的小情绪……

        “等等，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什么？”方小嘉歪歪头询问。

        “就是……”廖南正少有的犹豫了一下，又改口道，“算了没事了，你上去吧，早点休息。”

        怎么感觉他欲言又止的……

        方小嘉耸耸肩，也不多追问，点点头便转身欲上楼。

        “方小嘉。”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又干嘛……？方小嘉停下脚步，耐着性子回过头来。

        她站在矮阶上回头望去，廖南正站在台阶下不远处，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面庞上，他高挺的鼻梁旁有隐隐的阴影，五官立体，神情莫测，俊美的如同雕像艺术般，一双眸子如同盛夏星月夜，静静凝视着她，摄人心魄。

        “脑子不多用用，小心生锈。”他眼中忽然一抹带着戏谑的笑意闪现，却惹得方小嘉暗暗咬牙，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长的那么好，嘴却那么毒，真是罪孽！

        方小嘉回到家，听到楼下传来隐隐的引擎声，忍不住掀开一角窗帘。

        一辆快溶于夜色的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廖南正的车怎么有点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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