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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了寒毒


月上霄正要还口,可抬眼看这个人,却突然生出些熟悉感。

        此时慕容晓扶着她的腰身,距离她很近,月上霄能清晰地看见,那银辉面具下少年精致的眉宇和那一双桃花眸,瞳孔亮亮地缀着星光,可眼神却深邃无比,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她一时看得惊诧,竟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肩头:“你——”

        “怕就让你师父把你领回去。”

        见她攀上肩头,慕容晓盯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还是腿软了要我抱着走?”

        话音未落,月上霄突然回过神,把手放下来,心道自己是见鬼了,竟给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捡起地上那萧三峰扔的青剑,脸色随即恢复,正色道:“谁说我怕了?”

        “哦,”慕容晓脑子转得快,眸色轻轻一变:“那姑娘可敢与我做场戏?”

        他这话的本意是不想动真格的以免真的伤了她,只是话藏三分显得婉转,月上霄自然没听出他的意思,只当他是下战书,于是手腕一翻,拔出青剑:“来吧,谁怕谁!”

        闻言,慕容晓一双黑色眸子在她身上停留几下。

        似乎是对这女孩大胆的反应有些意料之外的惊诧,可片刻过后,他的脸上仍是那天衣无缝的虚假笑意,只是眼中的利刃却再也掩藏不住,如闪电般窜了过去。

        两人这便交了手。

        唉,可惜自己的泪断不在了。

        月上霄一边用着不称手的青剑,一边止不住思念着自己的神器。

        两人杀得越来越凶,围观众人只能听到唰唰的出剑声,几乎看不清二人的身影。这边月上霄全身心应战,可那边慕容晓的思绪却不知不觉飘了八百里远。

        他在想:这姑娘是不是个傻的?

        萧老头儿对外门弟子是出了名的不待见,她怎地还这般替萧家卖命?

        见她对自己招招利落,慕容晓有些不爽。

        他为人向来多心易恼,偏偏又桀骜不驯,谁若不顺他的意,便要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让对方不快活。自己本是网开一面只想与她做场戏而已,可这小姑娘却不识好歹,耍尽杀招。慕容晓的脸色很难看,突然默不作声地逼近:“月姑娘,得罪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会记仇的。”

        月上霄闻言,顿时有些发懵:“我得罪你了?”

        自己出的剑一向道道见影,光明磊落,又不曾像那些仙家弟子一样偷袭他。

        怎么就得罪他了?

        见她还“不思悔改”,甚至还用“关爱病人”的眼光看自己,慕容晓愈加不快了,他将对面的剑锋打落,目光好不深沉地对上月上霄一张认真的脸,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温不火的笑,眼角微微上挑:“月姑娘这样与我过招,是不懂逢场作戏这个理,还是不愿懂?”

        月上霄听他说话感觉一头雾水:“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方听到她说不知道,呼吸一瞬间都重了几分。

        慕容晓接连几下避开她的攻击,目光却仍是深沉地落在月上霄的身上,见她仍无比认真地舞剑,一招比一招耍得快,耳边青丝乱飞,嘴角上扬着,似乎很是过瘾,好像丝毫没发现自己向她投来的危险目光。慕容晓越来越恼:自己让着她,她还打上瘾了?

        生气。

        于是打着打着,慕容晓陡然双眸黑沉,瞳孔闪过一丝墨蓝,双手只在众人面前飞快地交叉,空气便一阵恶寒,随即他二人便被这股电闪雷鸣包围起来,与外界隔离。

        眼花缭乱时,月上霄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搭上,侧过脸,银辉面具映入眼帘。

        周围的空气还在撕扯不止,隐约能听见外围的人们在喊叫,但又听不真切。月上霄定定看着眼前这个被雷电贯穿全身却毫发无损的人,不禁疑惑他的修为层次。像这样等级的神术绝非寻常仙门能操纵,这残月繁花不过是个少年郎,怎可修为如此高超?

        听到外面的呐喊声,慕容晓顿时一阵烦躁,厌恶无比。

        他端正地站着,抬手又补了两针,包裹他二人的云雾霎时蓝光四射,耳边全是一片电闪雷鸣,好似天上即将要下倾盆大雨一样,能将人活生生地吵成聋子,却刚好盖住了外面的人声鼎沸。忽而刮过一阵寒风,吹动慕容晓前额刘海儿和发梢,露出一片玉色的皮肤,少年当真是白的过分,好似积雪凝成一般,似乎一触即化。

        他伸出手,捂住女孩的耳朵。

        噼里啪啦的雷电声大幅削弱。

        乌云环绕下,慕容晓悬空站着,黑色衣摆和发尾被大风刮得飞扬,好似一只在夜晚扑闪展翅的蝴蝶,尽显阴郁悲怆的气息。他轻轻捂着女孩的双耳,双唇微微张开,口中念念有词,颈间白瓷般的皮肤与染了血的黑衣呈现鲜明对比,恍惚间好像一只吸血的妖精。慕容晓的手冰冷无比,好似寒潭白玉,阴寒之气蔓延开来,月上霄竟有些受不住。

        渐渐地,她感到有些头昏脑涨,皱起眉往旁边缩了一下,打掉了他的手。谁知慕容晓被打了后,佯装委屈地揉了揉手,有些嗔怪地望着她:“月姑娘下手好重。”

        月上霄自己用手堵着耳朵:“你别盯着我看。”

        “哦,这是为何?”慕容晓似乎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致,听她这样说,他偏就一脸的无辜模样,佯装不懂地歪了歪头:“方才月姑娘还瞧我瞧得很起劲呢。”

        “我那是——”月上霄一时语塞,别过了脸。

        “月姑娘为人好霸道。”

        见状,慕容晓抱着手臂,在心里翻白眼,唇角微微地勾起,控制不住刻薄的语气:“许你瞧我,却不许我瞧你,许你不听我的话,却不许我不听你的。”

        听他讲话一直阴阳怪气,月上霄堵着耳朵催道:“还打不打了?”

        这丫头果真是蠢得要死。

        此刻慕容晓心里已恨不得火燎一片草原。早知道她这么蠢,自己就该挑明,打什么哑谜?于是截着她的剑锋,微微侧头至她耳侧。慕容晓眸中深深水色,他压着声音,语气中蕴藏的尽是威胁:“月姑娘,你的胆儿真不小,可知把我惹急了,没好果子吃的。”

        说这话时,慕容晓极尽阴毒的威胁之意,眼神冷冷的,几乎是在恐吓。

        这眼神像毒药,刺入月上霄的脑中,让她浑身打了个冷战。

        她这才明白慕容晓的用意。

        月上霄毕竟是将离重生,即便现在的修为不及慕容晓,可剑法却一等一的出挑,照这样你一剑我一剑地拆下去,慕容晓不知何时才能脱身,他本想着做场戏就溜了,谁知这丫头是个死心眼,偏要打出个你死我活,逼得慕容晓不得不停下来,拉着她做中场分析。

        只怕自己再玩命地跟他打,他就要杀人了。

        她刚重生,还不想这么早死翘翘。

        “你早说嘛!”明白意思后,月上霄略带抱歉,好笑地抱怨道。

        “”慕容晓难得地沉默了。

        罢了,何必跟个蠢女人计较。

        收敛起溢出眼底怒火,慕容晓在心底不住地翻白眼,一开口却极尽客套,叫人听不出他半分的嫌弃:“我原以为月姑娘顾念师门,断然不肯。”

        “那你可想多了,”谁知月上霄却摆了摆手,反正现在在云雾里,萧三峰也听不见自己说话,她便毫不掩饰地“背叛师门”,十分不屑地道:“我也讨厌那个窝囊老头儿!”

        “哦?”慕容晓似笑非笑地套着话:“怎么说?”

        “他女儿不敢应战,就叫我出来替其卖命,只是人生而平等,哪有我的命就一定比她贱的道理?这样的师父德不配位,不认也罢。”月上霄一脸从容无畏地说道。

        闻言,慕容晓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眸色深深一变。他负手而立,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细细地打量起月上霄这张稚气未脱的脸颊,正好撞进她一双上翘的丹凤眼中。

        她说这话时正笑着,眼尾翘得更高了些,像花丛中的小鹿,鲜活地神采飞扬。

        还从未有女子敢冲着他肆无忌惮地一展笑颜,还笑得如此干净爽朗。

        看了半晌,慕容晓装作漫不经心地压了压面具,垂下眼睫:“这种话,月姑娘以后不要对他人说了。”他不再多说什么,甩了甩袖口,云雾瞬间爆裂。

        他二人又现出身来。

        按慕容晓的猜想,月上霄会先与他过上几招,然后他便找个空隙伺机而动。哪知他刚收了神通,月上霄便瞅准机会一个空翻踩上了屋檐,竟直冲那卷轴而去!

        围观的一众仙家大惊失色,纷纷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残月繁花面前抢东西,这不是砸人家的招牌嘛,这小丫头怕是不要命了。

        骗我——

        她居然敢骗我——

        哪知慕容晓还不曾想到砸他招牌那么远的事,震惊过后,便是无穷的愤恨涌上心头。方才他一刹那放晴的面孔又骤然转阴,还阴郁得可怕。慕容晓的神色都猛然变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霎时杀气四起,神色薄凉到令人不敢直视,整个人地戾气大到犹如一片黑峻峻的乌云。

        邪风骤然鼓动,他凌厉地划破空气飞驰而去,袖中右拳却展开生出白色光芒,那是一把把尖利刀锋,尖刀环环而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只要一个手起刀落就能完整不缺地挖出一枚鲜红心脏。眼下这漩涡已张开血盆大口,白色刀芒好不刺眼,似乎要将夜间照得如白日一样明亮,他一向就这样明目张胆又无所顾忌地,取人鲜活的性命。

        要了你的命。

        他眼眸漆黑,眸光狠厉之色划破天际,迎来狂风暴雨。

        快速打破方才萧家弟子趁他二人打斗时偷偷设下的诡结界,月上霄就听到了空气撕破的声音,她心叫不好,回首迅速将卷轴往慕容晓那处一扔。可撒了手,少年的残月刀已近在咫尺,月上霄待要闪开也来不及了,她避无可避被砍中左侧脖颈,伤口处的鲜血如一朵花般绽开。

        “你——”接住卷轴,慕容晓杀气横生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愕。

        这人怎么翻脸似翻书一样快月上霄捂着脖颈翻白眼,心里叫苦不迭,她用力伸出手指了指卷轴,又指了指那泛着残光的诡结界,鲜血不住地从指缝中淌出来。

        见那屋檐残余的点点诡光,慕容晓一看便知晓其中暗算。可无奈他出手总是太快,又太狠,待要收手也来不及了,只避开了月上霄的要害地方。许是自己头一回阴差阳错伤错了人,慕容晓一向淡漠又冰冷的眸子竟有了一丝愧恼,他单膝跪下,用手托住月上霄的头,放在自己膝上,低声叫了几次她的名字,可女孩除了冷得打颤,什么都不回应。

        他的寒冰链有奇毒,寒毒侵体,月上霄很快便迷迷糊糊地说不出话来了。

        慕容晓将手覆在她的伤口处,那刀伤变色,冰封一片。

        继而将她抱起——

        “慢着,残月繁花!”谁知忽然一个绝非善类的声音出现。萧三峰冷冷瞪着慕容晓腰间的卷轴,突然别有意味地冷笑道:“你强抢圣泉,伤我徒弟,我且算你是小辈,不予计较,可你现在要把我萧家的女弟子掳走,老夫岂能坐视不管?”

        慕容晓微抬眼皮,咬牙,觉得他的话实在好笑:“那依萧掌门的意思”

        “把你抢的东西放下!”萧三峰义正言辞地道。

        他面上虽做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其实心里却疾言厉色地恨不能将眼前这小崽子扼住断了气,身为萧家掌门人,他自是知道寒冰链的厉害:只要慕容晓想救月上霄,就必须乖乖交出卷轴,否则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带着一中毒之人也决计插翅难逃。

        用一个外门弟子,换取黄金圣泉的秘密,何乐而不为?

        除非这残月繁花不愿救她。

        众仙家都屏住气,待要看这少年怎样抉择。

        哪知慕容晓几乎不曾犹豫,他冷笑一声,藏起手中银针,抱着月上霄从高楼飞下,萧雪楠还没看清他的身影就感到一阵寒冷,原来是他将月上霄推在了萧雪楠的身上。

        继而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见状,一众仙家弟子都长吁短叹:这残月繁花果真是个没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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