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周五下班前，苏巧丽又打了个电话给林湘晚，叫她一会跟着傅昱程一起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林湘晚对苏妈的安排很是无奈，心里暗下决定真的得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聊一聊了。

        虽说苏妈一直跟傅昱程说叫他别买东西，但他也不能真的空着手去。在小区门口他停下车就进去买了几样水果。

        车开进小区，找到车位停下，傅昱程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帮林湘晚开门，又伸手挡在她的头顶防止她撞到头。

        意识到突如其来的靠近，林湘晚下车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又抬头瞥了眼站在车门边的人，他却不以为意。林湘晚下车后就和他拉开了距离相对站着。

        傅昱程挑眉看了看她不自然的神色，没说什么，一双桃花眼里却全是笑。他轻手一合关上车门，就走到后备箱去拿上了水果。

        进电梯门前，还遇到了从电梯出来的楼上邻居，邻居阿姨一看，笑着说“小晚，带男朋友回家啊？”

        早有预料会有这样的误解，林湘晚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解释“宋阿姨，这不是我男朋友。”

        哪知那位宋阿姨还一个劲地打量着傅昱程，根本没把林湘晚的话听进耳朵去。

        她又说“你妈早和我们都说了，今晚你男朋友来。哈哈哈，快回去吧，你妈估计都做好饭等你们了。”

        说完宋阿姨就揣着包笑着出去了。

        “我”

        林湘晚呆愣在原地，连反驳的时间都没有。此刻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朝着傅昱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妈这人，乱说的，对不起，你别介意啊。”

        傅昱程却笑出了声“阿姨这么喜欢我，我应该感到荣幸啊。我想我再努力点，阿姨也不算乱说了。”

        “你别这样。”林湘晚真的要气结，本来这件事在办公室就闹的挺尴尬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今，苏妈还胡乱说了一通，还老是请人来吃饭。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明明之前都很明确地拒绝过很多次，还努力什么。

        马上就到家了，傅昱程就也没再回她。

        电梯上升，两人来到了5层，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乍一看，真的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苏妈听到电梯声，就打开门迎接他们了。

        傅昱程更是一口一个阿姨一个叔叔地叫着，苏妈脸上都漾开了花一样。

        “阿姨，几天不见，都快不认识你了。”

        “怎么了？”

        “变得更加年轻漂亮了。”

        “哈哈哈，小傅啊，你可真会说话。”

        林湘晚和林元之看着旁边的两人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这“男朋友”到底给谁找的，苏妈倒是满意得很，每次都被哄得很开心。

        准备吃饭，苏妈又站起身帮着傅昱程盛汤，嘴里念着“试试看阿姨做的山药排骨。”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好了。”说完傅昱程打算给林湘晚盛汤，可还没有拿到碗，就被突然站起身的林元之拿了去“我来就好了。”

        林湘晚算是舒了一口气，苏巧丽却不乐意了。对着林元之轻咳了下。

        见状，傅昱程就找了新的话题“叔叔最近科室忙吗？”

        “不忙，现在基本的小手术都是年轻的医师做，我这把年纪了，也可以退休了。”林元之说。

        “那还早，我爸他们院里好多年纪比叔叔还大的，还是一把手呢，叔叔在你们院里肯定也是中流砥柱，院长都舍不得放人的。”

        林元之笑着说“哈哈，岁月不饶人啊，再硬的技术，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我们这个年纪，要学的东西根本没年轻人快啊。”

        苏妈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小傅啊，之前我问过你，你说你爸是三院的，下次啊，可以一起叫来和你林叔叔喝喝酒，多交流下。”

        “恩。”傅昱程一边吃饭一边微笑应着。

        林湘晚算是服了苏女士了，但碍于外人在，她还是要给苏女士面子的，一切都得等之后再和苏女士好好细说。一顿饭下来她都基本没说话，就听苏女士和傅昱程一直聊，林元之偶尔也搭几句话。

        晚饭过后，四个人又无聊，苏妈就提议一起打麻将。苏妈近些年来特别迷柳城麻将，平常无事就和小区里的阿姨们玩在一起。

        林湘晚和林元之因为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打上一会，也算能玩得来的。

        傅昱程就更不用说了，土生土长的柳城人，又是数学老师，麻将技术根本不在话下。

        但每次和苏妈打牌，他又会特意放炮，基本上看苏妈出的牌还有面上她不要的牌，他都能推断出苏妈要胡哪张牌了。

        有时候他甚至还用障眼法，把自己的牌抛出去吊牌，比如他出了九万，其实就是为了吊个六万给苏妈而已。

        林湘晚和林元之就偶尔被表象迷惑，成了放炮的那个人。

        几圈打下来，苏妈倒是赢了不少钱。

        林湘晚和林元之却是怨气很大，早就看透了傅昱程讨好苏妈的把戏，直勾勾地瞪着他。

        苏妈倒是赢的上头，还打算再来一把。

        林湘晚看了眼手机，不得已打断她“已经很迟了，都快10点了，苏女士，傅老师该回去了。”

        “真那么迟了啊，都没打尽兴呢。”苏妈还意犹未尽地说着。

        傅昱程也看了眼手机，意识到确实很晚了该回去了，就打算起身说“阿姨，今天太迟了，你们得睡了，下次我来了，我们再继续。”

        “好好好，你也得回去休息。”苏妈应着又转头对林湘晚说“小晚啊，你送一下小傅。”

        “哦。”

        林湘晚送着傅昱程出门等电梯，就忍不住开口说“其实你不用特意讨好我妈的，她都赢了你不少钱了。”

        “都是小钱计较什么，阿姨开心不是更重要。”傅昱程伸手按了下电梯漫不经心地说着。

        “话是这么说，我和我爸就不太开心了，每次被你套路。”林湘晚说。

        傅昱程被她逗笑，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老是赢不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特别喜欢碰牌，还特别喜欢藏风。”

        “那不是想着有个财神吗？”林湘晚小声地咕哝着。

        这时候电梯到了，傅昱程示意她进去，又和她说“当你只有一个财神的时候，基本上你就不要想着先去碰牌，柳城麻将都是有规则的，你碰牌了，又有财神，就必须碰到大张。但这样算来你也只有最小的台数，这种打法，很慢又不划算。”

        林湘晚笑了笑，看向傅昱程说“道理我都懂，但是每次一来牌，我就忘了，特别是我有两个对子的时候。”

        “你这样不输才怪。”

        说到这里，林湘晚突然挺好奇地望着他问了一句“你们数学老师打麻将是不是就特别容易？”

        傅昱程弯了弯唇，一双桃花眼也直勾勾地望过来，像是思考了一两秒才缓缓地回答“恩，算是吧，能算牌。”

        林湘晚也笑了，对于麻将她确实没什么深入的研究，但逢年过节的，在柳城这也算是一项必备技能。她说“那跟你们这样的人打牌是得输。”

        傅昱程也因为她不经意间的这个笑，盯了她几秒。

        都不知电梯已经到了。

        电梯外的人看到眼前的这幕愣在原地，林湘晚看清了站在电梯外的人，也恍了下神。今晚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许南洲了。

        傅昱程只微微带了眼对面的人，没有发现这微妙的气氛，先走了出去，意识到林湘晚没有跟上，他喊她“林老师？”

        林湘晚从看许南洲的视线中回过神来，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绕过许南洲的身边。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走出去的时候傅昱程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也没有听进去。

        后来送完傅昱程上车，她才慢悠悠地回去。许南洲果然还站在原地等她。

        今晚本来就喝了酒，有点上头，刚才看到那一幕，许南洲的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有点酸涩，看着她慢慢地走过来，他盯着她认真地问“那就是你交的男朋友吗？”语气淡淡，面上也没有丝毫的笑意。

        “什么？”不明所以就被问了这么一句，林湘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傅昱程会是她男朋友，可她这个当事人根本就不知情。

        “你妈说，你交男朋友了，所以刚才那个就是吗？”他站在她面前，本就比她高了不少，仔细听竟还带了点质问的语气。他是真的怕了吧，毕竟是那么多年不见了，完全是没有底气的，他不了解她，不认识她现在的朋友，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能试探地去问这些毫无根据的问题，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亲口听她说不是，刚才她明明笑得那么欢乐的。

        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听着他那语气，林湘晚也恼了起来“所以你这次专程回来就是来问我这句话吗？”

        许南洲没有说话。

        “你可能忘了你高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了。还有你都不告而别多少年了，又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些，朋友还是什么？”一想起他高中的恋爱她就难受的不行，那段时间，基本上每个晚上都是蒙在被子里哭的，她不怕什么，就怕他放弃了。可是他依旧什么解释都没有给她，最后自己也只能说服自己，也许是真的不喜欢吧。但这件事终究是一根刺，即使在多年后的今天。

        四目相对，静默了几秒。高中时期的一幕幕都在那时候潜入了脑海。

        “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许南洲的语气逐渐缓和，眼睛还是看进她眼里，想要看透她的心一般。因为刚才的激动，他的眼尾略微泛红。

        “朋友才不会不告而别，你的解释呢？我现在就想听，我就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几年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湘晚毫不逊色地仰头看着他，就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她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许南洲沉默了一会，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早在那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他的白月光，被爸妈捧在掌心长大的女孩子，又何必去承受像他家里那样荒唐的事情。

        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挺自私的，今晚一定是酒喝多了，才突然这样的。

        他没有非要她等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如果真有一个人能让她快乐，他又何必让自己再去添堵呢？他的怒气一点点地消灭了，变成了悲伤“可能不重要了吧。”

        林湘晚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如鲠在喉，再与他多对视哪怕一秒，她都怕自己的眼泪会迸发出来。她缓缓别过身去，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啪一声掉了下来，她以为那些眼泪早在六年前就掉完了，如今的不争气真的让人不解。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说完就径直走进了电梯。许南洲还待在原地，伸手去摸她刚才站过的位子，眼里也有了点点泪光，心被梗着。

        他像浑身散架一般走出了大厅，此时外面已是亮起了路灯，他走到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良久，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去不去酒吧？”

        不一会儿，秦枫就叫代驾掉头回来，许南洲坐进后座，秦枫看了眼他的状态，大概也能猜出几分“你今天还没喝够呢？”

        许南洲不耐烦地说“别问，你带我去好一点的酒吧，今天我请客。”

        秦枫叹了一口气道“我可是蜜月刚一回来就陪你忙这忙那，诶怎么都没有想到啊，我都结婚了，你还是个连初恋都没有的人，要不要兄弟教你怎么追女孩子？”

        许南洲瞥了他一眼，不打算回应他。

        “你说你也是，高中你就喜欢林同学，那么多年了，你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错了。”

        “什么？”

        “她是我初中同学。”

        “”

        许南洲闭上眼开始睡了。秦枫也就自顾自打了个电话回家没理他。

        车开了好一会才到酒吧，这家酒吧是秦枫的表哥开的，他经常会带他的朋友来这边。

        许南洲到了这边之后还是第一次来这个酒吧，因为这个地方其实离他住的地方还是有点远的。

        两个人各自点了酒开始喝了起来。

        秦枫看他喝得猛，也不说话，连忙抓着他的杯子劝着“不是，你这喝得也太急了，慢慢喝。”

        许南洲看着酒杯里的明晃的酒“喝下去才不会难受。”

        “我是真不明白了，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说不开啊。”

        “她可能有男朋友了。”说着这句话，许南洲好像真的被苦到了，嘴巴一抿又喝了一口。

        “什么叫可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呗。”

        见他不说话秦枫又说“看来你也不确定啊。你这么多年就光替你爸还债了，自己的事情却是落了。我早和你说过，追求林同学的人不少。”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都努力了这么久了，你爸那边的事情你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人家姑娘要是还喜欢你，你就得把这些年的事情都告诉她。”秦枫拍了拍他的背说着。“还有在我听来，你都不确定她有没有男朋友，就跟你高中那次差不多，不是也谈了个假的。”

        “我可没谈。”许南洲连忙否认道。

        “行行行，要不说你还是老牡丹呢。”

        许南洲听他这么一说，嘴角也有了弧度“来，喝酒。”

        那天许南洲喝了很多酒，他酒量还算不错，但也抵挡不住他这种喝法。秦枫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就被媳妇嘱咐不能喝多，所以他根本也就没怎么喝，最后又找了代驾，先送了许南洲回家。

        到家的时候到快2点整了，秦枫看他那不省人事的样子也是唉声叹气。随即翻出了手机上的q，找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账号，他一直也没删好友的习惯，就一直留着了。

        【我把他带回家了，他喝了很多酒。门锁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方便，请你照顾一下，他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在经历了一些不明所以的争吵之后，林湘晚当天也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手机突然来了一条q消息，其实真的很多年没有用过q了，打开手机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文字里的他让她没有丝毫犹豫。她倏地一下就起床，在家里翻出了一瓶崭新的蜂蜜，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凌晨两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就这样输了自己的生日数字进了对面的门。

        为什么要拿她的生日做密码，她挺想不通的。

        对门的这间房子，她很久没来了。但是又是那么熟悉。她往许南洲的房间走去，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边，整个房间就开了床头灯，秦枫就给他脱了鞋子扔到了床上，竟然连被子都没给他盖。

        喝醉酒的人已经不省人事，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根本听不清。骗人呢，还说是念她的名字。林湘晚到洗手间给他打了水，给他擦了一下手和脸，给他擦脸的时候，她才慢慢看清他，真的还和六年前一样，细长的睫毛，温柔的眉眼，他的头发似乎比以前长了，高中时，他头发剃得短短的，他是个有洁癖的人。连书桌都是要整理得很整齐的。

        林湘晚给他收拾完盖好被子，但又不想叫醒他。她在整个房子里走了一圈，厨房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锅，冰箱里，也只有摆放整齐的几瓶酸奶，

        林湘晚看到这些心已经开始疼了，其实她有想过他回来，不管他这几年去了哪里，只要他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

        林湘晚猜想这几年他大概是难过的，当初就是因为他爸妈离婚，他妈妈带他来了这边，他们成为了邻居，后来他妈妈又嫁去了英国。再后来他就不辞而别了。

        他是个孤单的人。

        虽然几个小时前还闹了不愉快，但林湘晚一听到他的事情还是会奋不顾身。她想把他留在身边。

        再进去房间的时候，许南洲已经睡熟了，浅浅呼吸声一遍又一遍。

        林湘晚拿起了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也就心血来潮随手输了下自己的生日，竟然还真的进去了。她呆愣着，心也加速跳着。

        所以他是一直记着她的吧，是喜欢才会这样深深记着的吧。

        想到这里，林湘晚提起勇气，做了一件事，她用他的微信加了自己，然后把自己的聊天框给删除了。

        之后她放下了蜂蜜，慢慢地退了出去。

        那天当看到他微信名【晚安】的时候，她又怔了一下。以前他q的头像是蓝色天空，而现在他的头像是一片夜空。

        仔细点开来看，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星。

        各种各样的小细节，都让她有点恍惚。这种感觉好像真的又回到了六年前。

        兴许是夜太深了，她才会这样冲动和大胆吧。

        如果时光暂停，至少这一刻，是六年来最心动的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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