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毕业

“同学们！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们也搞个仪式。”江临胜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来来来，把这些发了，一人一张。”他给了同学们一沓便利贴。

        “把你们的目标啊，未来展望啊，愿望啊都写在这上面，贴在后面黑板上。”江临胜笑着，“同学们，以后我们就是有缘再见了啊！”

        “江老师，你这怎么有种生死离别的感觉，我们还没毕业呢！”

        “就是，老师，氛围过了氛围过了。”

        “老师也戏精啊。”

        江临胜无奈地笑笑，“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老师可以匿名吗？”

        “匿名干什么？见不得人啊？”

        同学们异口同声，“嗯呐。”

        无语。

        林静和喻生几乎没有犹豫，同时落笔。

        便利贴上的内容很多，有表白的，有考大学的，有emo的。

        “向着光，追随光，成为光。”林静一个个地看，字迹都很好认的，“成为下一任科比，下一任詹姆斯？”口气挺大啊。

        林静慢慢看。

        “老师，你看明易写的什么。”袁妍拦住明易，把他的那张便利贴举高高声念出来。

        明易够着她的手，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若是清华留不住，电子厂里包吃住！”

        “噗！”

        “明易有志气啊！”

        江临胜：……

        林静打趣说，“明易进什么电子厂啊，明易不是有他的上海皮革厂吗？”自从那次地理老师的乌龙后，就传出来一个谣言——上海皮革厂是明易开的。

        明易边笑边跳着把便利贴往上贴，他自己笑得最起劲。

        有人说，“我就算了，我就等到毕业以后直接去工地搬砖。”

        林静给他出了个“招”，“搬砖干嘛，去明易的皮革厂打工，咱明总给你发工资。”

        全班人笑得不行。

        “喻生，你写的什么啊？”林静问他。

        喻生目光落在黑板最高处。

        林静看不清，“喻生，你也帮我贴上去呗，太高了，就在你旁边。”

        喻生转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下一秒，他直接从背后抱起她把她往上举。

        “诶诶诶，喻生你干嘛。”林静手扶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这一明目张胆的举动成功引起了班上一阵持久的轰动。

        “哦哟～”

        “哇塞！”

        “哎哟，虐狗虐狗。”

        “江老师，这你都不管管啊？”有同学假装抗议。

        江临胜无奈，“这我怎么管？管不了他们两个了。”

        “哎哟～”同学们看热闹的本事可是专业的。

        林静无奈地笑，脸上却飞上两朵红霞。

        “自己看。”喻生对她说。

        林静飞快地看了一眼顶端便利贴上的字，俊逸潇洒，一笔一划都落在她心里。

        林静弯眼笑，是藏不住的甜蜜。

        她把自己的那张便利贴紧挨着他那张贴上，然后在一众起哄声中让喻生放她下来。

        “看清了？”喻生笑着问她。

        林静点头。

        同学们都有眼力见，都没往高了贴，谁想不开去破坏人家学霸情侣的浪漫氛围啊。

        穿堂风灌进教室里，黑板上的便利贴被和风扰得摇摇欲坠，却依旧承载着少年们的希冀与热烈，在人间昂首。

        在黑板最高点的中央，恣意的字迹乘着风，飘扬在这个热烈的盛夏。

        ——永远和她在一起。

        ——永远和他在一起。

        高考前，高三全体同学都在那块没有人仔细看过的红布上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林静和喻生几笔落下。

        “挺有创意啊喻先生。”林静看着两人紧挨在一起的签名。

        “你也是，静小姐。”喻生笑意明朗。

        喻生牵着林静离开学校，大步向前迈，他们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啧，这俩人怎么签个名都要秀恩爱。”有人哀嚎。

        别人凑过来看，“这签得也太有创意了吧，我能剪下来收藏吗？”

        “你可以试试。”

        “……”

        林静和喻生的名字在整块红布的正中央，和其他不同的黑色字体混在一起，却最端正，最惹眼。

        两人名字紧挨在一起，林静的“静”字右边一笔长横习惯性拉得很长，末端有一笔回勾。喻生在这一笔回勾之上只添一笔，作他“喻”字的口字旁，可他那一笔添的很有意思，正好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心形形状。

        整个签名就成了——

        林静喻生

        操场上的同学们渐渐散了。

        夏天的风吹起少年们满心的热忱，掀起他们的年少轻狂，如今，送他们奔向未来。

        高考那几天喻生陪林静去做了近视眼手术，她之前父母也有留给她的钱，自己也有存款。

        手术之后眼睛有一点点疼，不过喻生一直无微不至地管着她，谨遵医嘱，恢复得很好。

        他们两个倒是闲得很，毕竟是两个不用高考的人。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们年级组织了毕业聚会，按班来分的。

        林静和喻生当然是一起去的。

        定的是z市一家很有名的娱乐场所，叫人鱼岛。一楼是餐厅，二楼是ktv，三楼是台球厅和一些别的场所。

        “哦！我们的学霸cp来了！”有人鼓掌吹口哨。

        林静在熟人面前本来就有点厚脸皮，被起哄多了也习惯了。

        “低调低调，只要掌声，不要尖叫。”说完冲他们点点头。

        “哦哟～”

        喻生宠溺地笑笑，牵着她找了两个挨着的空位坐下。

        他们这个包间里是1班和2班的人。

        林静看见她昔日规矩的同学们染了个彩毛，现在他们好像有些后悔了，拿了个帽子挡起来。

        他看见一群男生坐在一起，是真的“坐”在一起，在那儿叠罗汉。

        “你们都多大了？还这么玩？”柳絮略嫌弃地看着他们，“快起来，一会儿别把吴焕压死了……诶哟，小心小心。”

        林静就当笑话看了，她转头看见对面角落里坐着的罗骈存正在盯着她看。

        罗骈存见她转过头看见他，眼神像被灼伤般，“咻”地一下转头，然后撞到了墙壁上。

        “啊……”他捂着头呼痛。

        林静也皱了下眉，像是可怜他一般。

        这人是不是有点傻？

        喻生见她表情异常地看着别人，醋坛子翻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然后飞快地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很轻，也没有什么声音。

        林静瞪大了眼睛看他。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明目张胆？

        可喻生竟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所幸转瞬即逝，没有人看到。

        林静凑近他低声对他说，“哥哥，你也没必要这么明目张胆吧？”她声音小，此时有点细，像细小的电流密密麻麻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喻生微眯眼，“你刚才在看谁？”这句话醋味很重。

        “嗯？”林静莫名被他这句很有威胁意味的话弄得有点虚，“我谁都在看啊……”她的确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嘛。

        “看了那么多人啊……”他尾音拖长，语气不明。

        林静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才满意，“啊……嗯。”

        她看见他的眼神又危险了几分。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喻生笑了，他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她，揉了揉她的脸。

        “咱明老板要去哪个学校当校长啊？”聂蓉蓉打趣明易，“清华还是北大的啊？”

        明易朝她掸掸手，“它们不配得到我。”

        林静顺势开口，“那明老板是想去哈佛、牛津、还是麻省理工啊？”

        明易假装遗憾地开口，“算了，太远了，言儿去不了，我舍不得我家言儿。”说着还有些嗔怒地抱住了他身旁的郑言。

        聂蓉蓉问，“你不应该是舍不得袁之林才对吗？”

        明易无语，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郑言也翻了个白眼，然后啐了明易一口。

        明易扭着脸委屈地开口，“言儿～你咋个流口水了，是不是饿了？快吃饭，爸爸给你夹菜。”然后握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空气递到郑言嘴边。

        “来，言儿，张嘴，啊……”

        “你给老子滚开！”然后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老师开始维持纪律。

        林静悄悄凑近喻生，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对他说，“喻生，你之后想报什么专业啊？”喻生好像什么都会。

        喻生没怎么思考，“计算机。”他喝了一口饮料。

        也对，喻生经常抱着一个电脑，他电脑桌面很正经，也没有玩游戏什么的，反正就是，她也看不懂。

        林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反正我肯定是报物理了。”

        喻生忍不住拿直接刮了下她的鼻头，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她的睫毛。

        林静下意识闭了闭眼。

        “哦哟～”韩爽抗议，“你们两个是一秒不腻歪会死啊？”表情装作不满意。

        “对对对，就是，单身狗抗议！”

        “欺负单身狗。”

        林静也不乐意了，“你单身狗怪我啊？”

        喻生跟着她笑。

        “哼！”无语。

        聂蓉蓉说，“你们看喻生那笑的，你们有见过喻生笑得这么温柔吗？”

        “哦哟～”

        洛寒低着头平静开口，“有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此时所有人都看向她。洛寒有点疑惑地抬头。

        “喻生不一直都这么笑吗？”她说得很当然，“你们哪次见他笑不是对着林静的？能不温柔吗？”洛寒嫌弃地看他们一眼，咋咋舌又低下头去。

        “哦～”

        “对呀，人家喻生只对着林静一个人笑。”

        “唉，打扰了打扰了。”

        林静不好意思地埋在喻生肩膀，喻生按着她的后脑勺，下巴在她头顶轻蹭，眼尾上扬，温柔又蛊惑。

        “诶哟，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诶哟，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谁来管管？”

        ……

        后来他们去了楼上ktv唱歌，老师们都先离开了，只剩下学生们在嗨。

        “谁来？谁来？”

        “明易，你来，我和你对唱。”聂蓉蓉主动“邀请”他，直接把他拉起来。

        “我不会啊。”明易抗拒。

        “哎呀，我也不会。”聂蓉蓉说。

        结果她是真的不会，主歌没有一句在调子上，明易本来会唱也彻底唱不下去了。

        “你唱些啥子八怪精哦？”明易嫌弃吐槽。

        聂蓉蓉完全没理他。

        “诶诶诶，副歌来了。”聂蓉蓉突然激动，然后突然转身指着明易大声唱，“丑八怪～矮～矮矮矮矮！”声音震天响。

        明易一时也分不清她是在骂他丑还是骂他矮。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咱明老板能认输吗？当然不能。

        然后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开始高声“深情”对唱，感情真挚到不能再真挚，世界上最真挚的嫌弃。

        一时间包间里全都是“丑八怪～”。

        洛寒嫌弃地看了对面两人一眼，摇着头转回来，“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呗。”这个游戏不论什么时候都挺适合。

        “行，来吧。”韩爽随便张罗了几个人，林静也拉着喻生去凑热闹。

        他们去借了个转盘。

        喻生运气太好了，一次都没有转到过他，反倒林静就比较倒霉了。

        “这多少次了？”林静生无可恋。

        洛寒也无奈，“看来你没有沾染上你男朋友的幸运劲儿啊。”

        “选什么？”

        “真心话。”

        “你又选真心话，你都选了多少次真心话了。”

        “谁知道大冒险你们要出些什么损招。”

        韩爽无辜，“诶，你男朋友在那儿呢，他是谁啊？我们敢对你做什么？”

        林静转头看了喻生一眼，喻生没有表情地坐在那儿，什么也没有做，似是因为无聊，不过整个人身上那种冰冷的气质的确挺瘆人。

        “那就选大冒险吧。”林静无所谓。

        韩爽满意地笑了，和一群人支愣着一起出招。

        明易和聂蓉蓉不知道唱了多少遍《丑八怪》，现在终于换了首歌。

        “你是个傻瓜～”

        “你就像是一个傻瓜～”

        ……

        整个ktv都被他们俩的声音包围了。

        这时，罗骈存走到了她的身旁，“林静，你有时间吗？”

        喻生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眼神。

        正在讨论的一群人也转过头来。

        哦哟，修罗场啊。

        林静小心地看了喻生一眼。

        吴焕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下来了灵感，大胆地说，“哦！林静，你的大冒险就是和罗骈存出去听他跟你说话。”

        林静不可思议地看了吴焕一眼，你疯了？

        罗骈存愣愣地站在那儿，他还不知道怎么了。

        吴焕仰头逃避，“这灯不错。”

        她又转头看喻生，“行吗？”

        喻生脸上表情没变，“我没那么小气。”他的确没那么小气，但林静却还是听出了一点不太高兴的感觉。

        “那我很快回来。”

        然后林静跟着罗骈存出去了，包间太吵了。

        “来来来，我们接着玩。”包间里接着张罗。

        罗骈存给林静微微鞠了一个躬，“林静，对不起，我那天脑子有点抽了，很抱歉。”他真的挺后悔的，他太实诚，不道歉心里一直不舒服，“本来之前就想找你道歉的。但你一直不在学校，也没找到机会。”

        “我才不屑和别人抢女朋友呢，看来是你和本少爷无缘了。”他说着竟然还真有点可惜。

        林静翻了个白眼。

        罗骈存很快又傻笑起来，“诶，我也报的b大，以后你有什么认识的女生记得推荐给我啊。”他要说多喜欢她那肯定比不上喻生，只是不想给青春留下遗憾罢了，然后冲动了点……嗐，的确是他不配。

        林静说，“那行啊，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推荐一个。”

        “谁啊？”罗骈存有了兴趣。

        “我们班班花，”她把包间门推开，“那个，”她指着明易，“我们年轻的白富美，明老板，明易！”

        罗骈存知道他，看了一眼明易。

        “你是个傻瓜～”他唱得表情扭曲用力，为了声音大脸都红了。

        罗骈存也白了她一眼，作势呕吐，“yue～”

        两人回了包间。

        韩爽和洛寒把她叫过去，“你终于回来了，你这男朋友我们是服了。”

        “咋了？”林静疑惑，“他干嘛了？”

        洛寒说，“哎呀，他什么都没干，只是你不知道，从你出去的那一刻，喻生就一直盯着门口看，眼神一点都没动过，我们叫他他都没动过。啧啧啧。”

        “我们是服了，你进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把头转过来。”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是突然真的羡慕林静了。

        林静笑了笑，重新坐回喻生身边。

        “喻先生？”林静看他。

        喻生低低“嗯”了声。

        “喻先生，我们这里呢有个传言，如果现在您和您的家人晚上21：00从这里牵着手走出去，就可以和您的家人一生平安喜乐。”

        喻生手撑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时间，20：55。

        喻生看着她，“然后呢？”

        林静站直身子，脸上的笑容明媚，五彩斑斓的灯光下，他的眼里只有她澄澈真挚的眼眸。

        “所以……”她朝他伸出手，笑得大胆热烈。

        “喻先生，和我回家吗？”

        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和你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喻生魅惑地笑了，手搭上她的手，张开，十指相扣，再握紧。

        他的声音喑哑蛊惑，

        “荣幸之至，万死不辞。”

        “喻生，你不问问我罗骈存刚才和我说什么了吗？”

        “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来和我道歉的，他之前说了些我不喜欢的话，不过现在我也无所谓的。”

        “嗯。”喻生表情很轻松。

        林静疑惑看他，“你不吃醋吗？”

        喻生直视前方，“之前有点，现在不了。”

        “为什么？”

        喻生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林静。林静也转身。

        月光把两人的眸子映的很亮，他们的眼眸只能容下彼此。

        月光，微风，她和他，一切都刚刚好。

        林静明白了。

        喻生低下头，林静闭上眼主动迎接他，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渐渐把一切光晖都汇聚在了他们身上。

        ——

        在林静和罗骈存出门的那一刻，转盘上的指针突然直直地指着喻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喻生一直盯着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你去叫他。”

        “我不敢。”

        “我也不敢。”

        最后还是洛寒被顶出来。

        “喻生？”洛寒试探叫他。

        喻生没听见。

        洛寒又叫了一声，“喻生？”

        然后她听到喻生低低“嗯”了一声。可他依旧盯着门口，一点没动，洛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怎么了？”他终于开口，依旧看着门口，眼神没有丝毫变动。

        “到你了，”洛寒终于没那么尴尬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喻生从桌上拿了瓶酒，喝了一口，“真心话。”

        吴焕想了一会儿，“如果林静抛弃了你，和罗骈存在一起了怎么办？”

        “不可能。”他很肯定。

        “如果可能呢？”

        “抢回来”他没有丝毫犹豫。

        “如果抢不回来呢？”吴焕步步紧逼，不放过他，“如果一定抢不回来呢？”

        喻生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垂下眼眸，依然朝着林静出去的方向，眼里的情绪突然颓丧看不懂，他又闷了口酒。

        众人听到了他低沉复杂的声音。

        “那我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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