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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迷途不返


“恭迎大将军归来!”

        “天师……天师在何处?”

        “禀大将军,韩天师此刻正在城外某处故地,已静候良久。”

        “嗯……”

        一声长叹于石屋内回荡,屋内烛火平静得令人不安。徐焱一脸狼狈不堪的模样,走入石屋,望向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满是酸楚。

        “衔渊丢了?”韩邑睁开双目,注视徐焱。

        徐焱亦不掩饰自己的狼狈,如实答道:“天师,焱儿愧对太/祖,亦愧对于您,空有一身蛮勇,不仅未能替先祖夺回尊严,甚至连衔渊亦拱手让与雌兽……天师,那个宋寻凝,她手中有……”

        不待徐焱说罢,韩邑即伸出几近干瘪的右手,拍了拍徐焱胸膛笑道:“本座何时说过要你自责?宋寻凝并非寻常之人,有那个媚雌犬暗中出手相助,实属本座意料之中。你迅速将辽州收入掌中,已是极为不易,天下之事,何必过早定论?焱儿,你如今已然不负本座厚望。”

        徐焱不曾料得,自己任性妄为,又败战归来,却不受责罚反得夸赞,一时间受宠若惊,忙垂首回道:“焱儿愚钝,全凭天师护佑,若非天师暗中以法术相助,凭焱儿这般不成器,早已沦为宋寻凝剑下之鬼。”

        “宋寻凝剑下之鬼?呵呵,她确是命数不凡,但她杀不得你,你的命格岂是宋寻凝之流可比?”韩邑抚了抚置于身旁的星罗盘说道:“本座昨夜已自卦象上了然一切……太微困,天市解,七杀来,破军起,紫微离,贪狼出,实乃真帝归位颠覆天下之相,距你称帝之日已然近在咫尺,或许不出半年,你即可重归天子之位,再扶天道,唤龙归尊。”

        徐焱不解问道:“我等数度苦攻雌兽所驻之城,皆是落得惨败,莫非如今天师仍有妙计?”

        韩邑呵呵一笑:“可助我等推翻朝廷之义士并非仅存于此片大陆,遥远的大洋彼岸亦存在更为巨大的势力,若当真可得极东怀沃平原的蛮军出手相助,我等区区三百万雄兵于他们眼中亦不过九牛一毛……焱儿,何若沁时代已是一去不复返,如今朝廷失了何若沁的护佑,虽仍看似安定,却早已败絮其中。朝廷统治力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坚如磐石,莫论辽州、宛州二地,想必即便是乌婪以西,亦早已蛰伏无数与我义苍后裔志同道合之人,故此我等虽仍未打破蛰伏于辽州之窘境,但兵力却是朝廷望尘莫及之规模。如今辽州仍有近三百万还苍军,而女人的时代是悲哀弃世的时代,她们厌弃生子育女,背离母道,以致所谓泱泱傲凤王朝女军不足百万,而偏居四州的男军却远逾百万,相较于曾仅占半边天下却拥兵七百万的昭焰帝国,女尊时代可谓将文明倒退了数千年……此外,我等对傲凤雌兽的优势亦不仅为兵力雄厚,如今本座研习异术已颇有所成,其中对那失传已久的‘焚躯诀’领悟最为透彻。”

        “焚躯诀?!”徐焱听闻此言,甚为诧异:“天师,您曾告诫于我,宁身首异处,亦绝不向傲凤屈服。焚躯诀本为义苍夙敌所用,此术与义苍亦可算得不共戴天,可如今您如此苦心孤诣地研习此术,与屈服于傲凤有何分别!”

        “非常之势,当取非常之道。”韩邑伸手取出置于身后的一颗死人头颅,递至徐焱胸前,不待徐焱伸手去接,当即拇指一用力,那头颅即如枯树根般在他手中枯萎,不至片刻已化为一具白骨。

        徐焱见状大惊:“天师,您为何滥用士卒性命行如此残忍之法?”

        “焱儿,本座岂会滥杀自己的士卒?”韩邑将手中颅骨于徐焱面前晃了两晃,淡然答道:“如今辽州依旧不乏对义苍不敬的流民,与其放任不管,不如将他们擒来,为本座所用,此举即可震慑反民,亦可助本座练气,可谓一举两得。”

        徐焱实难接受韩邑此等辩解:“无论如何,他们仍是庶民,纵是何青琳那般无道,平日里尚且容得庶民非议,我堂堂义苍,却容不得庶民出言无状之罪?”

        韩邑听至此处,神色中顿显一丝怒意,徐焱见状,连忙垂首不语,不再反驳。

        见徐焱已是如此,韩邑亦不追责,神色又温和几分:“如今乃非常之时,莫论反民,纵是本座自己的性命亦不值一提,寻常之人的性命本座又如何放在眼里?焱儿,你可知……本座或许活不到你称帝之日?如今本座已然彻底领悟那个舍身之术。”

        徐焱望了一眼韩邑手中颅骨,又抬首望向韩邑:“天师,您是打算将自己……”

        韩邑举起手中颅骨,稍一用力,颅骨顿时粉碎:“‘焚躯赴义,仰我道极’……呵呵,凡愚之辈始终误以为所谓‘道之极’即是还命于天。起初本座亦曾相信所谓焚躯诀乃世间罕有且难以领悟之奇术,它以舍命为代价,于片刻间可得开山辟海之力。但如今本座已然知晓,这看似神乎其神的焚躯诀,不过是榨取遍身精魄,化精魄为力,将力灌注于右臂的粗陋之术。施展此术,乃深陷绝望之人对希望最终之渴求,一旦施展焚躯诀,待躯体化为灰烬之际,三魂七魄必将消散,自此不入轮回。而那群狡诈的金姓媚雌犬却仰仗家传秘法与贯烈崩云枪,皆自化为灰烬之前将魂魄寄于枪体之内,实可谓处心积虑……但本座无需入轮回,本座只要义苍复辟,义苍若可复辟,本座纵然形神俱灭亦无妨。”

        徐焱听至此处,神色黯然:“天师莫要与焱儿此般戏言,还苍大军能有今日之势,全凭天师神机妙算,可如今天师却于复国之前即做了以邪术舍身之打算……不妥,焱儿难以接受,此番做法非但有损军心,更有辱义苍尊严。”

        韩邑无奈笑道:“义苍乃徐家之根,本座虽甘为义苍尽忠,但终究不是义苍皇帝后裔。如今本座年近古稀,加之亲自操持大局良久,此前又孤身大闹慰烈台,已是大限将近。本座为你留下百万雄兵,为你重铸衔渊,已尽了当尽之力,此片天下终究归于你一人之手。焱儿,本座的命相较于义苍的复辟大业而言,几乎一文不值,区区‘焚躯诀’而已,昔时何若沁身旁的媚雌犬个个穷凶极恶,但为护其主,亦尚且敢于不为自己留有任何余地,我堂堂义苍子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复辟……”

        徐焱不再争辩,沉默不语,垂首深思。韩邑见状,轻拍徐焱肩头劝道:“焱儿,你不必如此顾虑,且在甫淮城休息些许时日,本座自有……”

        “我不愿再战。”

        徐焱突如其来的一声回应,令韩邑始料未及,沉默片刻之后,韩邑嘴角微颤,神色僵硬,强行笑问道:“焱儿为何出此戏言?”

        徐焱再度望向韩邑:“天师,我已不愿再战。”

        韩邑脸上笑容已然彻底消散无踪:“为何?”

        “天师,恕我发问,您希望我颠覆朝廷,究竟有何所图?当真仅仅是为复国与复仇?您曾断言,夺回男尊王朝,乃天道使然,万民所向,然而,您如今竟舍弃初志,对庶民性命随意予夺。自还苍军攻陷辽州之后,起初我曾听闻许多将士不顾二弟命令大肆屠杀百姓之传言,所经之处哀声不绝,我本不愿置信此等传闻,而今日,我竟有幸亲眼得见!天师您不仅毫不阻止此等不幸,对其冷眼放任,甚至亲自加害庶民,莫非宛州庶民是人,辽州庶民即为牲畜?自古以来,凡起义者,当视民心为重,民若亡,国即亡,此番道理天下皆知,为何我等却反其道而行之?况且,为破宣盈城,二弟三弟惨死沙场,韩勇张通有去无回,若非韩任舍命相救,如今世上亦再无徐焱。我军伤亡无数,亲信亦折损大半,却连雌兽的城门亦攻破不得!如此本应作罢,您却又意图引蛮夷染指此地,同野蛮之辈合谋,反与本属同根的傲凤帝国相杀,您此举当真是为复辟义苍而战?”

        韩邑摇了摇头,神色甚为难看:“焱儿,你尚属弱冠之年,对复国之计心存疑念亦属情理之中。但常言道‘取天下者无不以非常之道行之’,辉轮繁盛万年,皆因辉轮帝吴焕歹毒狠辣;昭焰屹立不倒,皆因昭焰帝周朔伪善阴险广博人心,故此凡成大事者,必与污浊为伴,心存大善之人,何以夺天下?既为复辟义苍而战,本座姑且为你身负骂名又如何?”

        “可天师您如此搏命,如今我等又有何所得?止步于辽州?与那群媚雌男军以命相争?眼见那群坐于一旁的雌兽惬意地坐享其利、笑讽男人自相残杀?!”徐焱神色逐渐激动,甚至几乎忘了礼节。

        “坐享其利?”韩邑顿生一丝复杂笑容:“焱儿,你可知本座起初为何要你先破辽州?依你所想,我等越过辽州,以百万大军直取峘水郡,纵是那群雌兽再强,亦难逃一死,但如此只可断敌之脊骨,却不能灭敌之精魄。焱儿,阻碍义苍复辟的罪魁并非雌兽,而正是那群甘愿跪于辽州宛州、伏于辉州洛州的媚雌犬。当年何若沁掠得义苍土地之后,她自认可立即使女尊男卑之风遍及天下,却不料直至傲凤统一之后近两百年,她穷尽其力亦未能改变女人不愿做官习武、男人依旧广涉朝政之现实,故此被称为女尊帝国的傲凤,终究仅仅是个披裹女尊表象的男尊帝国。两百年间,无数义士始终于天下各处留存复辟之心,其忠义气节苍天可鉴,然而待两百年过后,义士尽亡,后人又遭女尊男卑之邪风所蛊惑,故此苍天不再眷顾黎民,男人逐渐失了气节,不仅不再进取,甚至愈发甘愿臣服于女人,无数媚雌犬将膜拜女人奉为正理,反之若有男人质疑此般歪理,定遭媚雌犬毒打至死。焱儿,你可知晓此中悲哀?我等死敌竟是男人,是那群不再认同伦理纲常的男人,若不杀尽此群甘愿为女人搏命的媚雌犬,待复辟之后,他们才是真正的内患。”

        徐焱不以为然:“天师所言极是,此番道理我自是知晓,但如今义苍大军损兵折将,却依旧不曾踏过宣盈城门半步,何谈天下?天下如此之大,自北向南岂止万里,我等有得本事在小小的辽州翻天覆地,却始终无法攻破宣盈城那扇所谓微不足道的城门。”

        “哈哈哈哈……”听至此处,韩邑不禁大笑出声:“焱儿,你眼中之天下着实渺小,你只知天下包罗诸地,仅傲凤大陆、怀沃平原、轩州、洛州、鸾州、辉州、影寰郡,你又可曾知晓怀沃以东又是何等景象?怀沃以东,山峦绵延不见尽头,傲凤大陆以西,则大洋茫茫不见彼岸,大洋另一端,是否存在威胁此地之文明尚未可知,故此万年以来,无人敢于探求大洋以西之地。焱儿,复辟义苍并非仅为反正伦理,若然我等放弃复辟,任由女尊王朝腐朽忘战,待彼岸威胁袭来,悔之晚矣!”

        “庸人自扰。”徐焱心中如此作想,却不敢在韩邑面前开口说出,思来想去之后,他不再争辩,向韩邑作了一礼,随即回身出了石屋,向甫淮城方向离去。

        韩邑却是了然徐焱心中所想,他轻叹一声,拾起身旁罗盘,仰首闭目。

        野外寒风吹入石屋,将屋内烛火吹得舞动不止,韩邑起身自角落中取出一条仍沾血渍的牲畜脊骨,凝视脊骨,口中低语道:“望苍天可保得焱儿安然重归皇座,眼下棋子仍是远远不足,本座愿以更多阳寿换取义苍光复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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