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卷土重来

“究竟生了何事？为何备如此多的裘袄？”

        “回大将军，天师有令，我还苍精兵当下已尽数蛰伏于极北雪原，其余仍据守甫淮城者，当即刻随军，一同退至极北。”

        “退至极北？！此举何意？天师竟无视我而擅自号令全军？！”

        “大将军，且容标下不敬，天师已禁了您的兵权，如今您手中兵符已是无用之物。天师命标下传话与您：自极东而来、愿助天师夺回义苍故土的蛮军即将大举攻入宛、辽二地，充当消耗雌兽军之炮灰，故此为保天师大计不受阻碍，还苍军须尽数退至极北雪原，天师将于蛮军大举压制宛、辽二地之后，亲率七十万大军，沿极北死亡线，向沁安城奇袭。依天师之计，若奇袭军顺利杀至沁安城，数十万大军攻陷无凰舞飞军驻守、仅有数千禁军的沁安城将易如反掌。天师说，他如您所愿，还予您所渴求之自由，故此您或随大军退至极北，或留于甫淮城、由护苍禁军护您周全，皆由您自行定夺，天师有言在先，若您此次不愿随他远征，即等同于舍弃兵权。”

        “韩邑，果真如此，所谓义苍，不过是你的义苍，它从未属于我。呵呵哈哈哈哈……”

        因还苍军大举北进，使得辽州幸获短暂太平，而此前始终甚为平静的宛州，却猝不及防地步入辽州后尘，正值姚瑾她们仍为如何接近渡曦城而犯愁之际，由噬顿所率的蛮军已骤然进犯宛州。

        镇守宛州东海岸沧卢城的安东将军吾临得知蛮军进犯，惊诧不已：“此群畜生如此势众，究竟自何处而出？竟来得如此悄无声息？！”说话间，他当即披甲，走出城楼向城下望去。

        此刻，众守军正于城下奋战，并缓缓将入侵的蛮军向前推去，虽不见蛮军伤亡几何，却见蛮军始终缓缓后退。吾临见此情形，微微点头，暗道一声“幸哉”，本以为蛮军如何凶残，却不料他们竟是出人意料的草包至极。

        而正值吾临顿感释然之际，忽闻城下传出一声尖锐的吼声，随后攻城蛮军第一排骤然间齐整整地蹲下身，第二排蛮军则纷纷手持弹弓，将一团团被点燃的紫黑色块状物抛射至沧卢城守军的人群中。

        待那钻入人群中的块状物纷纷落地之后，霎时间散发出浓烈的白色烟雾，难闻的气息于空气中肆意飘散，被烟雾侵入口鼻的守军们顿时乱成一团，少数年纪稍大的守军甚至当即倒地抽搐。

        “躲在墙后面的那个兵司！给我滚下来！你的兵已经溃败！”混乱中，蛮将噬顿自蛮军阵中走出，手执弯刀指向城上的吾临，叫骂不止。

        事已至此，吾临如何沉得住气，亦不顾城下此刻是何等境况，当即取了双鞭，飞奔下城。

        受奇烟怪雾所扰，倒地抽搐的守军愈发增多，而攻城蛮军则于噬顿率领之下，迅速向城门再度推进，当下之际，城上守军的守城弩显然再难威胁已势如破竹的蛮军。

        片刻之后，城门再开，数以千计的沧卢城守军左臂捂住口鼻、右手持刀，冲出城门，与蛮军再度短兵相杀。

        噬顿却丝毫不在意沧卢守军对他的计策有所防备，仍是紧盯飞奔出城的吾临，脸上逐渐生出一副甚为满意之神色。

        吾临从未见过如此猖狂之敌，登时盛怒不已，他绕开所有蛮兵，奔向噬顿，提起双鞭纵身一跃，朝噬顿的天灵盖猛砸而去。而噬顿则丝毫不显慌乱，当即抬起双手，稳稳接下吾临的双鞭，甚为轻松地将钢鞭死死攥住。

        纵是吾临这般不信邪，亦被眼前此景吓了一跳，噬顿不仅凭血肉之躯硬接钢鞭，甚至不见双臂受损之相，适才这一砸，若是常人赤手空拳硬接之，必将脑浆迸裂而死。然而不待吾临继续惊诧，噬顿已然凭蛮力夺了吾临手中双鞭，随后于他眼前将其逐一折弯。

        望向手无寸铁目瞪口呆的吾临，噬顿将手中一双弯鞭掷于一旁，摇头讽道：“实在不敢相信，曾令吾王持续千年不敢抬头的西人竟如此孱弱不堪！那个一直在统治着你们的女人在哪？那个名为‘河弱禽’的女人在哪？她不是曾自称仅凭一人就能屠灭整片怀沃平原么？她在哪？”

        “在你姥姥！”吾临见噬顿正滔滔不绝，已然放松警惕，当即左手伸向腰间，随后一柄短刀骤然自腰间出鞘，迅猛地刺向噬顿心口。

        仅瞬息之间，却忽闻骨裂声顿起，自刀锋距心口两寸处，噬顿擒下了吾临的左腕，另一只手则钳住吾临脖颈，将吾临轻松地拎至半空。

        “我收回此前对那个老猿猴说过的话，我错估了西人的实力，歼灭西人文明，无需五百日，等我找到并杀死那个叫‘河弱禽’的女人之后，这西大陆就会成为吾王坎哩的新领地，而那个老猿猴，将不配与我再谈条件。”嘎巴一声，骨断筋折，吾临甚至未能及时发出惨叫声，即丧命于噬顿手中。

        本已是溃不成军的沧卢守军，自吾临死后，更是无力阻挡蛮军进攻，仅半柱香过后，噬顿从容地走入沧卢城，他身后的蛮军则紧随其后，纷纷顺利进入城内，似乎始终不曾受四周怪烟所扰，仿佛对此早已习惯。

        两个时辰之后，随军北进的韩邑正于马背上闭目养神，他右手紧攥一把不知自何而来的细沙，不断搓揉，细沙缓缓自指缝间流出。

        骤然间，忽见韩邑猛睁双目，他口中低声呢喃，随后张开手掌，手中细沙尽数撒落于路上。两旁护送韩邑的逐日铁骑兵见此情形，甚为不解，皆不约而同望向对方，试图自对方神色中寻出究竟。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呆然对视。

        紧随于韩邑身后的周楙策马追至韩邑身旁问道：“天师为何，如此忻悦？”

        韩邑望了望周楙笑道：“本座笑这泱泱沃土纵横数万里，却养不出一员神威之将！”

        周楙听闻此言，神色虽不曾有所波动，但他毕竟对自己武艺甚为自负，于他而言，韩邑此番话可谓是毫不避讳地挑衅了他的自尊心，他当即追问道：“天师何故，如此作想？自古以来，常胜之将，代代皆有，万夫莫敌之将，辈出……”

        “然也，悠悠万载，名将辈出，却又有何人可与此人比肩？”韩邑望向前方，似是自言自语道。

        周楙甚为不解：“此人？敢问天师，究竟是，何人？”

        “那员自称蛮王麾下最强将领的蛮将。”韩邑拍落残留于手上的细沙，淡然答道：“他曾豪言，五百日内定能攻陷沁安城，本座本以为他仅仅是信口开河。”

        “此前那坨，对您不敬的，高又黑？！”周楙似乎对噬顿早有不满。

        韩邑点了点头：“两个时辰之前，他凭常人难以企及之神速攻破宛州边塞沧卢城，实可谓雷厉风行，自始至终，一炷香未过。如此看来，那唤作“噬顿”的蛮将并非虚张声势。世人始终对怀沃蛮夷嗤之以鼻，自认高蛮夷一等，然自古以来，虽名将辈出，又曾有何人能如此神速地攻陷一座城？”

        “不合常理，这高又黑，当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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