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传闻

横亘远山重峦叠嶂，起此彼伏。随着最后一抹残霞坠落幽岫，星子悄然爬上无垠天幕。

        惜霜殿早早点上灯火，影影幢幢，随着远处送来的清风摇曳。

        “这都什么时辰了，鹿溪怎的还没回来？”

        澄秋站在风口，凛冽的风霜糊了她一嘴，她瑟瑟发着颤正想着要不先回去同娘娘禀报一下，抬眸间正好瞧见一个娇小的身子踉踉跄跄朝惜霜殿的方向走来。

        跟在澄秋身侧的宫女见状兴奋叫道：“澄秋姑姑你快看，是鹿溪回来了！”

        澄秋没有说话，微眯起眼，等鹿溪行至近前正想要厉声呵斥一番忽而瞧见她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这是怎么了？受了伤？”

        澄秋打量着她，只见她的衣裳湿漉漉一片，腿脚也不利索。

        原本被许映月叫来等鹿溪她心头已有不快，只不过她清楚如今鹿溪在许映月心中的地位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想到如今鹿溪出去一趟反倒受了伤，也不知晓伤势严不严重。

        思及此，她也没了寻麻烦的心思，转而对一旁的宫女说道：“你先搀扶她回房间去，我去同娘娘说一声。”

        澄秋做事很是麻利，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禀告给许映月。

        原本正查看系统面板的许映月动作一顿，古怪的是，澄秋非但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担忧之情，反倒多了些许喜色？

        澄秋在心中暗道：娘娘该不会被这件事吓迷糊了吧？

        她哪里知道许映月如今心头狂喜不止，自从鹿溪从药膳司调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好感度仍旧停留在寥寥的十五，虽然说比先前涨了五点，但这涨幅未免太慢了些。

        如今鹿溪受伤，她身为鹿溪的上司不仅前去看望还带着珍贵的药材，怎么说着好感度也应该“蹭蹭蹭”往上涨吧？

        许映月越想越开心，差点掩饰不住心头的雀跃笑出声来，好在澄秋及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娘娘……你可有听到奴婢的话？”

        澄秋的话令许映月瞬间回过神来，她轻咳两声将心头的想法暂且压下，正色道：“本宫听到了，去，把私库那些珍藏的药材都带上，本宫这就去看看她。”

        ……

        鹿溪刚在宫女的帮助下换好新的衣裳，才刚躺在床上，耳畔忽而听到一阵响动。

        澄秋将房门打开，冰冷的风迅速灌进，等到许映月进屋后，她才紧紧合上。

        “鹿溪，本宫来看看你，你可还好？”

        鹿溪没想到许映月竟然也回来，她连忙要从床榻下去请安，却被许映月阻拦。

        许映月难掩面上的关切之意，挥了挥手让澄秋将特意带来的礼盒亮出，唇角含笑道：“本宫还不知道你哪儿受了伤，索性就将药材都带上，要是伤势太过严重，本宫可以将宫牌给澄秋，让她将太医寻来。”

        通常情况下，宫女受了伤都是私底下拿药膏擦拭，有条件的会去太医署找品阶稍低的医师看诊，若是侍奉的嫔妃心肠好，才会给出宫牌。

        由此可见，许映月对鹿溪的态度确实很不一般，毕竟先前能让她心甘情愿递出宫牌的人可只有心腹澄秋啊！

        鹿溪连忙说道：“娘娘不必如此，婢子只是脚踝处受了些轻微的伤，等过几日就可全部好全。”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好，这几日你且好好修养，手头上的活计暂且交给其他人。要是还需要什么的话本宫再让别的宫女来照顾你，你看如何？”

        许映月说得坦坦荡荡，鹿溪却听得万分无语。

        她就是个小宫女，虽说得到许映月的看重做到如今这份上，可说到底许映月才是主子啊，哪有身边的婢女再安排婢女侍奉的道理呢？

        许映月敢这么说，可她却不能这么做，没看到一旁的澄秋的面色都难看到什么地步吗？若不是许映月还在此，说不准澄秋真要被活活气晕过去不可！

        避开澄秋冰冷如刀的目光，鹿溪拒绝以后又三言两语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下。

        她并未说起太监全贵的事情，也没有说到那位少年，她将这些统统隐瞒下来，只是简单说自己不小心摔在水里头，脚扭伤罢了。

        不过鹿溪终究低估了许映月的做法，最后，她还是派了位宫女照顾受伤的鹿溪，临走的时候看着系统面板足足增加五点的好感值，她心满意足笑了。

        果然啊，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照她这样的做法继续下去，恐怕再过不久就能将好感值刷到至少及格线，届时，系统面板开放的新任务和奖励她也能领取。

        自顾自欣喜不已的许映月唇角始终上扬着，突然，她脚下一疼，整个人的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发觉不对劲的澄秋迅速扶住她，焦急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许映月额头的薄汗落了下来，半晌，她才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

        “本宫的脚……似乎也崴了……”

        ……

        被派来服侍鹿溪的是一个名叫烟岚的姑娘，她比鹿溪就大了两岁刚刚及笄。

        她的容貌生得并不出众，带着些许肥胖，最喜欢吃东西和分享一些有趣的消息。

        这日，在床上待得无聊的鹿溪看腻了话本子，正寻思着怎么打发时间，突然，烟岚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鹿溪，你可知最近宫里头出现了一只神奇的白猫？”

        白猫？

        一听到这两个字，鹿溪心头一凛，她瞬间就想到了那只被活活摔死的猫。

        这两日因为脚伤的缘故她没能出去为那只白猫收尸，如今想来更是心生愧疚，与此同时，她心头又生起侥幸的心态，会不会……会不会那只白猫并没有死呢？

        思及此，鹿溪立即扯住烟岚的衣袖，焦急说道：“烟岚，你能不能和我详细说一下那只白猫的事情，我想听一听。”

        烟岚没想到鹿溪会这般焦急，倒像是那只白猫是她养的一样！

        她脑海中的想法转瞬即逝，紧跟着就慢慢说起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说起来倒有些诡异，先前陛下最宠爱的一位妃子不是被只野猫抓伤了嘛，惹得陛下大怒不止，勒令将全宫的野猫尽数绞杀，不留余地。但这宫里头的娘娘也有不少爱猫的，只能小心翼翼将自家的猫藏起来。”

        “这场风波持续了整整两月有余，时至今日都令人唏嘘。谁料，今日有位大人迷了路从无央宫路过，突然一只白色的猫跳到他面前，也不知道那大人是怎么走的，竟然在无央宫的湖泊中发现了一具太监的尸体。”

        烟岚说着说着，窗外恰好刮进一阵凛冽的寒风，吹得她浑身鸡皮疙瘩倒竖起来，就连声音都戴着几分惊恐之色。

        “鹿溪，你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真的很恐怖！陛下还特令大理寺的人入宫勘验尸体。我听在场的守卫说，说……那个太监是被猫妖杀死的！”

        原本顺着烟岚的话一路听下去的鹿溪只剩下一阵沉默。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闹出一个猫妖事件？

        她是不信这些的，但是说到那片湖泊和那个太监，她脑海中闪过一抹亮光。

        白猫、湖泊、太监、无央宫……

        将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之后，所有熟悉的事物都齐了。

        除了那位清冷的少年。

        而最令鹿溪欣喜的是，或许那只舍身救她的白猫并没有死，说不定还活在无央宫中，只是她该怎么去找那只猫呢？总不能等白猫上门来吧？

        “鹿溪，你不觉得这个事情很恐怖吗？幸好我们平日办差并没有经过那片地方，对了，你上一回去寒梅林的时候，那片地方距离无央宫很近，你可有看到什么猫妖？”

        烟岚好奇地凑到鹿溪跟前问询，鹿溪就算此刻心里头有了别的想法和揣测，也不可能告知于她。

        鹿溪摇了摇头道：“我当时都崴了脚，哪有心思再去看别的东西！倒是我这个脚伤已经大好，你可以忙你自己的事情，不用过来帮我忙了。”

        “啊？不用来了吗？”

        烟岚倒觉得鹿溪的那些活计都很简单，更何况因为她帮着鹿溪做事情，鹿溪私底下给了她一些银钱，虽然不多，但也叫她很开心，毕竟以前帮别人做活的时候可没有多余的银钱收！

        鹿溪不知烟岚心中所想，她纯粹觉得有人一直跟在身边让她觉得像是被时时刻刻盯着一般，不论做什么都像被束缚住。

        她解释着：“若是你担心娘娘责怪你的话，我会同娘娘说的。”

        烟岚摇了摇头，忐忑答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是在想……以后我还能过来找你吗？”

        她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这种传闻若是说给其她人听的话，她们一个个都会吓得面如土色直赶她走，好似目前为止，只有鹿溪能够完完整整听她说完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闻言，鹿溪唇边勾起粲然的笑意，“当然可以来找我，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惜霜殿中多了一个朋友对于鹿溪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脚伤彻底痊愈以后，鹿溪先是特意寻了许映月郑重道了谢，随后表示想去药膳司一趟。

        许映月本以为鹿溪对药膳司念念不忘心头有些不快，等鹿溪解释完她在药膳司的那些朋友许久未见，许映月到底还还是同意此事。

        只要鹿溪人在她这儿，其余的自然依她便是。

        许映月不知道的是，鹿溪根本没有去药膳司，反而转道去了无央宫。

        无央宫先前里里外外多了不少守卫，如今尸体搬走，所有的守卫们尽数撤离，也幸好鹿溪来得晚了些，没和那些人撞到。

        她抬手轻轻叩了叩殿门，殿门久久没有响应，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忽得“吱呀”一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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