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快要饿死的高孟夏夜里饿得翻来覆去，只能靠着脑子里想象的饕餮大餐好歹是这么囫囵过了一晚。

        终于撑到迎来了微微的光亮，高孟夏甚至等不及妹妹灵秋，赶紧艰难的爬了起来。

        她怕自己再不起床，这个身子骨儿没有死在高梁上，却是要随着自己活生生饿死了。

        开了房门后，实在是太冷了，冷得入了骨头缝里一般。高孟夏忍着鹅毛般的大雪，刚出房门便碰到了隔壁出门的高父高母。

        “你这孩子，刚身子骨儿好了些，还不赶紧地回房去歇着。”高母看见佝偻着腰的大女儿吓了一跳，这般瘦弱的身子着实叫人担心。

        自己的闺女自己心疼，随即赶紧推着女儿进房。

        门口的高孟夏却是见到爹娘那一刻，嘴巴压根儿忍不住地深深吸了口气儿。奇了怪了，腹中的饥饿感虽还是有一些，却是好上了许多。

        直到另外一间儿的房门再次打开，高回春两小夫妻走了出来，孟夏再次深吸了口仙气儿。

        腹中的饥饿感居然完完全全没有了！高孟夏看着对面的老夫妻和小夫妻，眉头紧紧皱着，刚刚发白的脸色瞬间变得开始有些红润，双手的拳头却是捏的紧紧。

        内心不停嗫嚅：这是个什么狗屁系统，合着就得看见那些恩恩爱爱的夫妻，见不得那些糟心玩意儿是呗？不要不合心意了就得来折腾自己呗！

        高孟夏在地上不停地跺了跺脚，嘴里也不停地哈着气，还是有些别捏道：“阿爹，阿娘，哥哥，嫂子，约摸着是前几日睡得太多，身子睡得酸疼，就想着早起出来活动活动经骨。”

        于是，洗漱完的高孟夏便看着一起揉面的小夫妻俩时不时对望轻笑，再看看另外一对默契中年夫妻，一个在灶台前烧水的亲娘，一个在火洞里烧柴的亲爹。

        倒也难怪自己一下子就饱了，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撒狗娘，换谁谁也饱了啊。

        随后两个大男人大口大口地吃着头一波儿的饼，吃完后天开始大亮，地上的雪衬得一片天光大白。

        父子二人冒着风雪带着斗笠赶到山上打猎。

        高家是祖辈传下来的猎人功夫，再加上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猎户经验，更兼这一家子的男人都是些个儿高且高膀大腰圆的大汉，高家才能在严寒的冬日时时都能猎上上好的皮毛拿到贵人家去售卖。

        要不，怎的高家能住得起这般又大又实在又抗雪的砖瓦房。

        高孟夏想到走之前的阿爹还摸了摸自己的头，告诉自己这回若是能猎上好的皮毛，便不再拿出去卖了，专门留下一件上好的给她使。长兄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许诺会再掏些鸟蛋给她补身子。

        阿娘趁着众人未起，偷偷拿出了大哥从山里掏出来的鸟蛋搅拌活在饼子里给她吃。

        一时之间，眼睛里酸酸的，不一会儿嘴里便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儿。

        高孟夏拿着素色帕子拭了拭眼角，三两口便吃下了一个饼，剩下的饼一分为二，趁着阿娘不注意，塞进了阿娘的嘴里，另外的一半儿自是给了大嫂王梅娘。

        王梅娘自是不肯吃，高孟夏却是不肯放弃一直举着的手。

        “嫂子，不过是半块饼子，咱们自家人吃了也就罢了，若是叫阿奶待会瞧见，定要将咱们狠狠骂上一顿。”

        摊着饼子的高母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面露微笑道：“既是给你的，你便吃了吧。”

        成婚到现在鲜少能得婆母一个笑脸的梅娘听到婆母发话，当即张嘴便一口吃了下去。

        不过一会儿，众人便渐渐都起了床。

        二房的高明甜看着面前的大姐高孟夏，正准备再奚落一番，偏生又想起了昨日里对方对自己的奚落，尤其连一家子的大家长阿奶都半分不觑。想了想，还是按了下来。

        早听屯子里的人说过，这退了婚的女人尤其不能惹，更兼昨晚儿回去又被母亲骂了一顿，让自己最近收敛着些。

        一顿饭无人搅局，吃得是平平静静。

        饭后，高孟夏拿着高母为灵秋偷偷留下来的鸟蛋回到了房间，二人是边吃边闲聊。

        “灵秋呀，你说咱们这个屯子里谁家婆媳是处得最是极好的？”

        灵秋却是看傻子的表情盯着自家姐姐：“姐，可别胡说了，你见过不吵不闹的两婆媳？”

        高孟夏也惊了：“咱们这屯子里便是一个都没有？”

        “别想了，别说咱们屯子里，就是附近的十里八屯儿，那也是没有。”

        顿了顿又道：“难道咱娘和大嫂也不算？”

        “呵呵……那自然是不算的，你瞧咱们娘什么时候给过大嫂一个好脸？姐，你可少读些书吧，瞧瞧你，读书都读傻了。”高灵秋一脸瞧不上的表情。

        还在震惊中的高孟夏又是惊着了，难不成她一个古代的小丫头还跟着便宜表哥读过书，这个消息得晚上再套套话。

        “灵秋啊，既是没有处得好的婆媳，那有没有像咱们爹娘一般，相处的比较和谐的一家子？”高孟夏委婉说道。

        “哦，那自然是有的，咱们屯儿里没有婆婆的人家儿大多数过得都比较不错的，也不曾听说他们有什么龃龉什么。”

        好的吧！

        “姐，你问这干啥？”

        “大概你姐我，也想找个没有婆婆的吧！”高孟夏想了想说道。

        一听说自家亲姐将便宜表哥抛在了脑后，更是真的要相看起来，高灵秋顿时来了劲儿。

        也不必高孟夏提，高灵秋一心要带姐姐去瞧瞧那些个没有恶婆子搅事的家庭是如何的幸福美满。

        好似高孟夏未来当真没有婆婆似的。

        看着姐妹二人踏着风雪有说有笑相携而去的身影，一家子都挺高兴。

        高母高兴，自是因着大女儿不再闹腾，王梅娘却是因着婆母高兴，她就高兴。

        高老太太也很高兴，因为她女儿，高玉翠着人稍了信儿说是待会要回来，只要一想到自己女儿成了秀才娘子，心里便乐开了花。

        搅家精走了，高老太太如何不高兴呢！

        搅家精·高孟夏随着灵秋将整个屯儿逛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体内的那一股儿气儿也是吸得慢慢，甚至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好像自己要飞了一般。

        回去的路上，高孟夏更是一反来时灵秋拉扯着她的状态，拖拽着自己的妹子急行回家。

        “姐，你怎么突然这么有劲儿了？”

        “看你说的，这还不是你说的，没婆婆的家儿各个儿都是好样儿的，我这一瞧，果真还是没婆婆的好，我这心里有底儿，可不就浑身有劲儿了。”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是这个后劲儿忒大了些。

        刚到家门便看见差那么一点便成了自己婆婆的人上门儿了。

        高灵秋一看，这煞星姑居然还敢上他们家的门儿，再一看高孟夏的那亮晶晶的眼珠子，心道一声“不好”，正准备将高孟夏拉回房间，岂料这来劲儿的姐姐，力气忒大，根本拉不动。

        隔壁的高明甜和大嫂王梅娘也跑出来了。

        高明甜是出来看戏来着，毕竟这免费的戏码不看白不看，不仅是高明甜，连同高明甜她娘都出来了。

        高孟夏跟着便宜小姑，带着高灵秋直接进了正房老太太屋里，斜眼看见西厢房里盯着自己的母女二人，想了想便道：“二妹妹，要不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嘿，正愁看不到戏的高明甜不必再劝，立马跟了上去。

        东厢房的王梅娘却是赶紧缩回了头，这一家子的外姓人可只有她一个，她还是不要搅进去为好。

        正房里间儿的高老太太正拿着一匹料子对着女儿比划，毕竟都是秀才他娘了，也不好穿得这般寒酸不是！

        偏巧叫高孟夏看了个正着，高明甜也是一脸不忿，她姑从他们家拿的还少了，这多拿一点儿，他们二房可就少了一点儿，再说她都好几年都没做新衣服了。

        “姑，你这是又来咱们家打饥荒来了？”

        话虽然是没错，可到底是难听了点儿。

        “胡咧咧个啥。”高老太太斥道。

        “哟，这不是孟夏吗？前儿听说你病了，这是病好了？”高玉翠看到高孟夏进来，斜着眼开口道，丝毫没有退婚的尴尬。

        “看姑说的，这都多久了能不好？灵秋，明甜，你们瞧见了没，咱们高家的姑娘可是顶顶的金贵。以后若是婆家没吃没穿，咱们都是可以回娘家充耗子的。阿奶，咱们三今天可是实实在在瞧见了，等将来咱们出嫁要是没得吃喝，你可不能推脱，要是跟咱们推脱，那咱们可是要敲锣打鼓说理儿的。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便看着一左一右的姐妹二人。

        好在这二人极会看眼色，瞬间便是你一言我一语，掰着手指高玉翠哪年哪月来他们高家搬了什么吃食。

        说得对面的高老太太母女二人都黑了脸。

        最终还是高玉翠棋高一招，料想是高孟夏不满自家退婚，又想到这孩子一向对自己俯首帖耳，便拉着高孟夏道：“孟夏啊，我这有些口渴了，你帮我去倒一杯来。”

        “看姑说的，合着您侄女儿是你家的使唤丫头了不是。”

        高玉翠有些傻眼儿，毕竟以前都是这么使唤来着，也不见这丫头回嘴一句，果真是退了婚，也知道开始拿腔拿调了。

        高玉翠却是以为高孟夏因着退了婚，对自己心有怨言，便拉着高家姐妹来嘲讽自己。

        偏又自恃秀才他娘的身份，随即便佯装怒道：“看你这丫头，从前姑来的时候，你不都是这般服侍你姑的，怎的退了婚我便不是你亲姑了不成？”

        岂料高孟夏却是扯起嘴角幽幽道了一句：“看姑说的，这从前是准婆婆，现在嘛，就是一个普通亲戚，这还能一样？姑，你怕是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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