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周随安伸出手正准备一把将赵梓墨拢住，奈何对方实在是太过高大，周随安趁对方没注意，赶紧讪讪放下了伸出去的手。

        又道：“梓墨老弟，到时你可得记住，今日说的话儿才好。”

        此话再次惹来赵梓墨的横眉冷对,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道：“大人实在瞧不起我赵梓墨不成？大男人一口唾沫一口丁，大人这话儿说的，下官虽说不似大人已经成过婚，长过见识，只下官却是知晓，这娶妻当娶贤，老话儿却是再没有错的。”

        然赵梓墨心里却是道，实是家里的女人们各个太过凶悍，从小便是看他娘如何惩治他老爹，如今上面的三个嫂嫂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个顶个的厉害。每每瞧见，吓得他更是胆寒。想当年他如何不想图一捷径，考个武举人，奈何他爹说了，若是能考中这正儿八经的的举人，给他们老赵家换了门庭，便允许他自个儿决定婚事。

        是以，他到如今也不曾成亲，既有他打小便立誓，定要寻个贤惠的姑娘的意思，这另外一件便是，他老爹老娘只能践行当年承过的诺。如此，这便是为何事到如今他都快三十了还未娶亲的缘故。

        实在是他们平城的姑娘太过凶悍！

        坐下后两两无言，这衙门里也实在无甚事可干，周随安闲来无事，正待开口再度让赵县丞陪自己飞花令，只那嘴皮子刚掀开，岂料那赵县丞恁的嘴快，一骨碌爬起来道：“大人，下官要去茅房，下官告退了。”

        那速度飞也般的快。

        门外的侍书瞧见赵县丞慌忙逃窜后，也忙赶过来在周随安耳语一番。

        周随安听完大惊，道：“甚么？已经去采买香案蜡烛布匹之类的了？他们这是……要预备要……提亲了？可……可梓墨刚刚……可不是如此同我说的。”

        侍书叹道：“大人，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赵大人怕是也做不得主的。尤其是，这赵大人也不过比大人略小几岁罢了，他们还是正经相看过，禀过父母的……”

        果然，周随安一听便急了,连连搓着双手，直将双手搓得通红，整个人更是再厅堂里转来转去，急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侍书？他们不会当真去提亲了吧，不该速度如此之快啊……”

        侍书意有所指道：“大人，他们双方岁数可都不小了，想来怕是都等不得了。再说了，那赵家下人嘴里可说了，赵大人几年前中举时便同家里说了，定要找个会读书认字，貌比天仙的姑娘娶亲，这可恰巧遇上了，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那可不就得速度快点儿，这若是别人瞧中抢了去，赵大人可不就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大人，您说是不是……”

        周随安一听，将这话往自己身上这么一套，此话儿便是真真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慢一步可不就是一场空。

        遂道：“侍书，赶紧的，你亲自去采买那些个聘礼，我们得抢着在梓墨之前赶紧就将这亲事定下……”

        随即又一阵头疼道：“就是我娘那……哎……侍书你说说这该如何办才好，我娘怕是不会同意……”

        侍书一看自家大人这模样，便知晓自家大人的老毛病犯了，心里也是一阵可惜，自家大人甚么都好，偏偏就是一点，寡母带大的儿，太过于在意老夫人，太听他娘的话儿了。

        侍书长叹一声，道：“大人，高家姑娘怕是的确不能如老夫人的意，我已经打听到，那高家姑娘不过是一普通屯子里的姑娘，嫁妆想来必然不会丰厚，更是不敢同先夫人比的。只一点，大人您细细想想，先夫人那可是老太太亲自所挑，亲手定下的儿媳妇儿，只我们瞧着，老夫人也不见得满意啊，尤其是您中了进士后，府里那是没有一日消停……”

        此话一出，周随安便想到那些年自家亲娘的挑剔，他都不知道他老娘怎地比他还挑，当即便悟了，心道：是啊，怕是无论他娶了哪一个，他老娘怕是都不会满意。如此，倒不如遂了他的愿，娶一个他自个儿喜爱的。

        随后，便是一咬牙一狠心，头一次违背老娘，偷偷摸摸着侍书找了个当地有名的媒婆给自己提亲，咬牙道：“侍书，这事儿既然瞒着老夫人，也不必告知其他人，待事情定下后再说吧。”

        得到吩咐后，侍书赶紧亲自去着办此事。然事实上，他一早盯着赵家的人便回来禀告了，他的人更是直接买通了赵家掌夫人身边的丫鬟，那丫鬟透露，那赵家虽是在着办定亲事宜，然事实上不过是维持表面功夫，事实上，他们竟是压根儿没瞧中高家姑娘。

        侍书自是也听着了赵梓墨的话，再联想到如今平城里的闲话，也不难猜他们背后用意。他们一家子都没瞧中高家姑娘，只这事儿若是叫大人知晓，依着自家大人那婆婆妈妈的性子，怕是最后定要叫老夫人给搅黄了。

        这样一来，他们整个县令后衙怕是依旧都没得好日子过了。若是旁的事倒也罢了，老夫人竟然把手伸到了县衙这里来了，大人偏生又不敢言语，对着老夫人唯唯诺诺，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大人下不了决心，他却是要帮着大人下，他侍书，必是要寻个厉害的掌家夫人将老夫人弹压下去。

        还有什么比着这北地的姑娘性子更凶悍的！

        县衙里的周随安却是在侍书走后，再将整个事儿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心底一声感叹：侍书不愧是他教出来的，这一套一套儿的，竟然将自己都给套了进去，将自己的心琢磨得透透的。只这事儿办得却是极得自己的心意，如此便按下不提。

        在外采买的侍书，将事情都办妥后，便带着媒婆赶往高家屯。

        ……

        此时的高家屯儿里，孟夏正拉着自家亲爹和二叔，在后山帮她单独用石头码了个四面不透风的大型灶台，上面架着一口锅，这锅还是大哥用私房买来的，实在是家里的饭菜不好吃，一听说自己妹妹研制了什么好菜，加上最近妹妹婚事不顺，便拿来讨她的欢心。

        孟夏搭建这个灶台却是为了制作眉笔，也就是将后山上一种名为柳桉木的树，这种树的木头被烧制成碳后，韧度还算坚硬，不会轻易断裂，描起眉毛上的线条来，那是一根一根，栩栩如生，若是手上功夫熟练，那更是游刃有余。

        且她还发现，烧制的火程度大小不一，烧制出来的炭笔也是韧度不同，描出来的黑色程度更是不同。

        这可当真叫人惊喜。

        一大家子围在一起，连同二房的明朗也丢掉了滑雪板教学工作，跑了来凑热闹。看着烧制出来的几支样品，孟夏分别给高母，大嫂王梅娘和灵秋各自依然不同的性格画出了不同的眉样子。

        高母因着年纪稍大，脸部轮廓略有棱角，便描了个上扬眉，王梅娘性子温婉，描了个标准眉，灵秋年纪小，便描了个略显娇俏可爱，火边大江南北的一字眉。

        果然，描完之后的女人们都精神了不少，各个摩拳擦掌，最后孟夏也将明朗拉了过来，先帮他将杂乱无章的眉给修了修，再给他描了几根上扬的线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意气风发的模样，明朗自是心满意足。

        笑道：“看我待会去二姐面前给她瞅瞅，定会将她嫉恨得跳脚。”说完一阵哈哈大笑。

        连同高老太太也想过来试试。

        “我这还没死呢，一家子老小，便将我这老太太忘到了脑后，别家的儿女哪个不是好的东西先给长辈，到了咱们家可倒好……”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背着这老太太吃得什么好东西呢。

        奈何当事人孟夏不愿搭理她，孟夏私以为，原身的死跟这老太太可脱不了干系。她虽说自己本人与这老太太无仇无怨，可既然用了这孟夏姑娘的身子，便是不能手上替她出气，嘴里更是一句也不会让老太太讨着便宜。

        “看阿奶说的，别家的阿奶也不会为了女儿外孙，要将亲孙女将那正妻的位置上拉下来，叫自家人做个妾的不是。这上梁都歪了居然还能要求下梁正的，这话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只阿奶千万个放心，您孙女我，断断是不会叫人笑话的……”

        听得高老太太一阵痛骂，只一看门外急急走进了一群人，当头的可不就是高家老爷子，随即又赶紧闭上了嘴。

        然屋外的老爷子以及后面的一群人，自是早早便听在了耳里。老爷子那一张脸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更是尴尬不已。

        后面的侍书却是觉得，这小娘子果真厉害，非得是自家夫人不可，毕竟自家的老夫人可不比面前的老太太好相处。既然这小娘子能收拾一个，想来另外一个也不在话下，吧。

        高老爷子甫一出现，却是出乎意料地一阵怒喝，冲着高老太太斥道：“不会说话赶紧住了你的嘴，还不回房里去。”

        这一下，惊得众人都呆了眼，便是上回钟嵘要死要活，以及自个儿的亲儿闹着要分出去，也不见老爷子气成这般。

        只孟夏却是心里还是摸到了一点儿边，毕竟无利不起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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