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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多情少爷


本来听闻萧楚愔想做一桩长久买卖,唐国安便动了吞下这桩生意的心思。如今得知韩华那猜不透的身份,心中更是迫切盼着能与萧家合作。人若是识多了,便就多了一条门路,只要门路扩了出去,难保何时便辉煌腾达了。

        老奸巨猾的行商者,最看重的就是长久利益,一旦抓到机会,就跟王八咬了秤砣,想要他松口几乎难于上青山。所以唐家作坊里,唐国安正卖力的同萧楚愔介绍自家的果脯,并且所给的价格也是公道得紧。

        价格公道,一来二去若是送至京都,折算起来倒也赚了不少。当即萧楚愔点了头,也算妥了这一门生意。

        生意谈妥,一些需要留神的事自然也得提前说清。果脯中有的可长时间保存,路途遥远运送不是问题,所以这些果脯她可以等着唐家制成再直接送入京都。不过有些果脯了耐不得长时间的送运,所以这些果脯必须在京都内现制,萧家出地和钱,唐家则出人,收得六四分开,萧家占大。

        萧楚愔此法一开始确叫唐国安蹙了眉,且不说这六四的分开,单单让自己的人携了祖传的蜜饯制法入了京都,他这心里头就有种家业外泄之感。可再一细想,的确不是每一样果脯都经得起长时间的颠簸,京都又非寻常之处,若是因了路途耽搁出了何事,对于萧唐两家绝无益处。

        富贵险中求,难得的机会,让唐国安白白放弃,他又不甘。最后一番权宜,唐国安应了萧楚愔的提议,同意在京都开个分坊,就近鲜制蜜饯果脯。

        这儿的生意谈得顺利,而那厢的唐家,萧楚恒与唐函倒是越聊越交深。心里头都清彼此揣了何意,所以开始接触时免不得现了几分尴尬,尤其是唐函这种文弱的读书人,更是处处都觉不自在,总觉着此事太过荒谬于礼不符。

        倒是萧楚恒,不过心里头犯了些许疙瘩怨了长姐给自己生了这等头疼的麻烦事,也没多少矫情,而是如了平常一般动不动就携了唐公子上街审游,或者是约了人院中闲聊。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习惯了,倒也没在现了拘泥与尴尬。

        这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最不适合呆在屋中闲闷。清早晨起不过再上头转了一圈顺带将唐府上下丫鬟戏了一番,回屋却惊现长姐以及四弟和韩公子都不见了。自打长姐将唐函交到他手上,他便时常叫几人抛下,惨遭长姐抛弃已是闷了心,偏生长姐还巧言灼灼,说此举是不想搅了自己同唐函的相处。

        两个大男人,硬板板的身子,真不晓得同那人有何好相处的。对于长姐这一番差事,虽是应了,不过萧楚恒心里头免不得闷了几分郁色,只不过闷归闷,长姐吩咐的事总不能偷懒不做。故而发觉又一次叫三人弃下,闲来无事的楚恒干脆上唐函院中寻他,顺带打发时间。

        短住了几日,这唐府上下早叫楚恒摸清了,无需丫鬟带路,一溜烟出了院子他直朝唐函所住院落走去。入了唐函的院子,不忘挑了一双桃花眸勾得院子丫鬟荡了春心,楚恒这才入了院子。

        今日天气甚好,故而唐函也没在屋中呆着,而是在院中摆了一张桌子,在上头铺了白纸,绘着春色。春和之下,青衣公子持笔至于树下,笔尖染墨腾跃于绢纸之上。笔触时而挪移行入流水,时而勾挑宛若女子绣花。那移挪挑勾之下,墨色逐渐跃然于纸上,墨色勾染,春色尽现。

        因为楚恒进院时已经嘘声示意丫鬟们莫要出声,所以唐函并不知他人已至。进了院子便看见唐函站于案台作画,萧楚恒直接冲着园内的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们先行离开。

        萧楚恒虽不是唐家少爷,不过却极讨女子喜欢,所以这一勾一挑一示意,院里的丫鬟也乐意听他的吩咐,便是偷偷又看了几眼,随后才结伴离了这儿。丫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园中只剩下萧楚恒与唐函二人。

        静得安逸的园子,到叫这园中渐展的春色透了几分舒幽,丫鬟虽已离了,不过萧楚恒还是没出声唤了唐函。轻合手中折扇,敛步上了前,几步行至唐函身侧,探身看着唐函笔下的画。

        唐家乃是经商之人,虽说这唐函没继承了唐老爷经商的本事,不过这笔墨上到有几分能耐。纸上墨染购回山石河川,虽还未成型,却已显了川河霸气。

        而这沉心于画中的唐函显然也没留神有人站在身边,继续勾着笔下的壮秀河山。正绘得入神,忽然惊觉谁的指尖落触在发鬓上,微温的指尖虽然只是轻触与发鬓,不过那温热的触感却顺着被触的发直接传入心中。

        轻触的指尖,像是在拿什么,又像只是单纯的轻触,因这忽然的触碰,叫唐函吃了一惊,下意识错移了头。谁曾想这一猛的错移到叫那只手紧了几分,指尖插入发中,随着自己挪移的动作,那只手也拨开了自己的发。

        柔顺的触觉,宛如上好的绸缎,当唐函的发从楚恒指尖绕萦时,萧楚恒下意识看着穿过他的发的指尖。那种触感,倒也不输于塌上美人。

        刚才的滑触,叫萧楚恒失了几分神,倒是唐函,当意识到萧楚恒做了何事时,那张白净的脸上直接腾了几分红晕。臊了面色退了一步,而后干干咳了一声,正寻思着如何解了此刻这诡异的尴尬,谁知这一声轻咳到叫楚恒回了神。

        回神勾笑,桃花眸中流色盈盈,那沉如墨色的瞳孔宛若墨笔染触,带了一种不能言说,叫人对上免不得沉于其中的流漪。展然一笑,满院春色尽消,唐函竟是失神于萧楚恒这一展颜轻笑。看着唐函,而后将手中落叶举了起来,萧楚恒说道。

        “唐公子还真是雅兴,这山川之图绘得连落于发鬓上的落叶都没留神,还得在下替唐公子取了。”

        听了萧楚恒的话,在看着他手上那一片落叶,唐函面上倒是忍不得又臊了几分。只不过这一次的臊红不过片刻的事,很快的便静了心,唐函说道:“过于沉心到忘了留意四周,叫这落叶沾了发,多谢萧三公子替在下取下。”

        “不过举手之事,咱两之间何必言谢,总是讲这些虚礼岂不是生分了。”笑着回道,手中那把桃花扇是时展开,在笑着回了这一番话后,萧楚恒的视线也定落在桌上那一张还未绘成的川河。

        察觉到萧楚恒的视线落到自己的画作上,唐函免不得有些尴尬,当是笑着说道:“闲来无事的劣作,还望萧三公子莫要见笑。”

        一早的勾绘,却也只能这般,因为此画还未落成,仅是半幅残作总叫唐函觉着让萧楚恒看了这未成的劣作,心中略带几分不愿。这萧楚恒实在是个风流天下的绝色人物,如此绝色之人,唐函实在不望自己与他相差太多,便是潜意识的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因为只有将最好的一面彻底展现,他才觉着有资格站在萧楚恒身边。

        残画未成,败处多多,纵是唐函笔下功夫了得,未成便已显了几分山川之气,却还是残了颜色。叫萧楚恒看了还未画成的劣作,他这心里头本就几分不愿,加之刚刚叫萧楚恒无心吓了一跳,身子一僵手一颤,下笔重了几分,那画上竟多出一条如重暗的曲线。

        本是一副不错的山河,可如今那赫于纸上贯了一半的曲线,生生毁了这一副将好的画作。当看到那腾跃于纸上的墨线后,唐函忍不住惊呼出声,说道:“遭了。”

        惊呼之下,人也快步走了回去,在细看了一条墨线后,唐函眉心都拧蹙起来。紧紧蹙拧着眉心,片刻之后眉松了,脸也随着耷拉下来,唐函叹道:“好好的一幅画,看来是毁了。”

        闻言复上了前,站于唐函身侧看着面上几分失望,萧楚恒笑道:“看来是在下毁了唐公子的画。”

        “并非萧三公子之过。”还以为萧楚恒此意责了自己,唐函忙道:“反正这一副劣画也不见得能成,本就是难成之作,萧三公子何来毁其之说。再说了,原是在下心性不定,叫人惊了手头的力也掌不住,故而才毁了这一幅画,与萧三公子更是无干。”

        忙应着,就恐着萧楚恒觉了此画乃是他之过,在说了那话后,唐函又转眸看了桌上这张毁了的话,咬牙说道:“反正也已毁了,再无补救的可能,还是弃了重画。”说完便伸了手触了桌上的纸,看样子打算扯了这画将其毁了。

        劣作当然不能留下来污人眼球,就在唐函准备毁了自己的画时,萧楚恒突然伸出手,掌心覆压在唐函手上,止了他的动作。微着前倾的身子,人往唐函那儿凑了几分,脸稍上凑,温热的鼻息撒喷在唐函脸颊以及颈处,萧楚恒说道。

        “何必急着扔了。”

        “已是一副残画,再无补救可能,留下还有何用?”明明晓得这个男人为何在身边,明明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明明就是个与自己一样皆是男子之身的男人。可为何当他靠近时,自己的心会不受控的狂跳。不只是单纯的狂跳,当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处时,那处洒喷了气息的地方,居然觉了几分痒酥。

        因着萧楚恒的靠近,唐函下意识缩了身子,所以的注意力都落在那洒喷了气息的颈处,唐函的话中带了几分软轻。轻软的话,昧了周遭的气氛,也叫萧楚恒面上的笑更浓了。

        前倾的身子,两人离得很近,近得不需要大着嗓门,便是刻意的压低嗓音,也能叫人听清字字句句。微喷着字,连着笑也沉了几分,垂下的眼眸,睫毛宛如剪画,萧楚恒说道。

        “此画出自唐公子之手,便是残了,也是好画。既是好画,如何能随意弃了,唐公子这般随意弃了自己的墨宝,纵使自己不心疼,也有人瞧着心疼呢。”

        话至此处略顿,笑意更是沉深几分,萧楚恒说道:“再说了,残画,残画,这一幅画也仅在唐公子眼中成了残画。对于在下而言,出自唐公子之手不论何物,皆无败残之说,便是这一幅画,也完全可以补救。”

        “补救,萧三公子的意思,这幅画还能补救?”且不说萧楚恒这宛如戏调的话触了唐函的心,便是他这话里的意,就足够叫唐函惊了。

        这一副画还有补救的可能?如何还能补救。若是小小的一笔倒也罢了,可这横贯了半张画卷的墨线,粗而厚浓,如此败笔何来补救的可能。对于这一幅画尚且还能补救,虽然萧楚恒是这样说的,可唐函左右审看也没瞧出如何下笔方才能补救。

        当下整个人都惑了,也顾不得自己的手还压在萧楚恒的掌心下,而这萧家的三少爷,整个人还贴靠在身边,两人姿势甚是暧昧。

        正迷疑此画如何补救,却见萧楚恒取过边上的笔,笔在砚台上旋了一圈,墨吸染于笔尖。当笔吞吸了打量的墨汁后,萧楚恒这才提了笔在那一副残画上绘了起来。

        萧楚恒的确风流,甚至风流得几次险着将萧楚愔气死,可再如何的风流没这稳性也改不得这萧家公子皆出生于京都大家。琴棋书画自是样样皆通,便是诗词歌赋造诣也在常人之上。

        如今提了笔,在唐函这一番残画上如了流云。一开始还不知萧楚恒如何补救,可当那笔触落下,不过片刻功夫,唐函眼中已显惊诧。

        一笔一勾,一切一气呵成,虽是寥寥几笔,可那腾跃于纸上的墨竹却尽显活性,叫人忽的一眼瞧去,真觉着此物乃是活的。不出片刻的功夫,那纸上的墨竹当会破纸而出,随后落生在园中。寥寥几笔,便可活了一物,足以证明萧楚恒绝非不学无术之人。

        当笔放下,那在唐函眼中当被丢弃的劣画已添几分活气。惊呼画的补救,更是惊于萧楚恒的才学,看着这一副得活的画,唐函的眼中闪了敬意。

        处在身边,看着一脸惊诧的唐函,萧楚恒忽然展颜一笑,随后提笔在画上落了一行字。

        君子淡如竹,书卷伴左右,莫叹山河川,持笔相携手。

        四行字,字如行云,彰显风流,宛如这人世稀罕的贵家公子。因了字,顿了思,思触之下人不禁落看身侧公子,那一刻,怕是连着呼吸也消顿了。

        两人对视,相视而望,谁也无神去留意周遭,更加不会晓得就在此刻,有人入了园子,并且正好瞧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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