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像春，寒意冬
“云过郊区曙色分，乱山元气碧氤氲。白云满案从舒卷，难道不堪持寄君。”
自然屋里的家具是极好的，布置也是极好了，谈话处事辩论自然更是极好的，一幕融洽和少有的安宁的场景。
怪就怪在徐诤喷出的这几口茶。
如果这茶落是落在这地上，或许没有什么事情，众人一笑接过，却不料，这茶水却是喷到了对面坐着的，自称为李香君的女子上。
茶水浇了她一脸，哗啦啦的流下，只剩几碎茶叶渣留在她的面纱上，面纱轻薄，沾附在她的脸上，依稀可以望见，她吹弹可破的俏脸上还飘着的惊愕的神情。
旁边的徐巧那是瞪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却似乎是因为惊讶着，口微微的张着，却是说不出话。
许久，才回过神来，问徐诤道。
“表弟，你这是怎么回事？”
徐诤窘迫，脸色有些红，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抓弄着手中的衣角。
反倒是旁边候茶的丫鬟碧儿，却是极为护主，瞪了几眼徐诤，连忙上前，从袖子里拿出锦帕擦拭好李双的脸，然后仔仔细细的擦了擦她有些湿了的衣衫。
徐巧微笑，双手抱了抱拳，打个圆场的样子道。
“我这位表弟自小便粗鲁无知，虽然懂些未知的事物，但是经常做出些幼稚而且无聊的事情来，而这却是极为的令人恼火，这次更是怠慢无礼了香君姑娘了，这里，还请让我徐诤以酒代茶，以示歉意。”
说完便从桌子上拿起陈年佳酿，倒了一杯酒，然后便一口闷下。
李香君没说些什么，双方的身份差距毕竟摆在那里，而且徐巧也是很礼貌的表示了个歉意，也只好强自的笑了笑。
不过这时，碧儿却走了过来，迅速地倒了一杯茶。
众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见她把杯子拿起，大口喝了一口茶，却是没咽下去，又转过身来，直接冲徐诤这儿喷了一脸。
徐诤感到头是不是有些痛，这个时候倒是没想着被人喷了一脸茶的事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丫头，性子好烈......
不过转过头来，一想到是自己无礼在先，脸上抽了抽，徐诤却也是发作的不得。
强自按捺着心里深处隐隐约约倒腾起来的火气，徐诤安静的用袖口擦了擦脸上还混着这丫鬟口水的茶渍。
徐诤没流露出什么不满，不料旁边的徐巧却是有些不满了。
自己都诚诚恳恳的给你家主人道歉了，你这个刁奴却是反过来这样对待徐诤这个我罩着的小弟，是不是有点不给我面子了？
若不是徐诤留意了一下，一时间早早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然按照以往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估计这丫鬟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也许，这碧翠阁还得好好的翻新翻新。
不过，就算是这样，徐巧还是满脸的不满，哼的几声，扭过头去。
口里小声的念道：“得了，好心帮你出口恶气，找点面子还不领情。”
只不过这番嘀嘀咕咕的话却是只有徐诤勉强听得见了。
徐诤只是笑笑，歉意的向对坐的李香君拱了拱手，道。
“刚刚在下所作之事，实在是有些冒犯李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
李香君摘下轻纱，妙躯款款，离开座位，走到徐诤一旁，却是向徐诤屈膝的拜了拜。
也许这就是李香君，即使名气还未大扬，但是面纱揭下时候，依旧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她的脸上慧俊始转，眉目皆像是传情，含蓄深婉，俊丽的不可方物。
徐诤心里感叹。
“小丫鬟无知，做出这等事，蒙公子宽仁大度，宽恕她人，李双在这里先行道歉才是。”
说毕，认真的揖了揖手。
这个时代，对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还是很残酷的，自古红颜多薄命，薄命如我可奈何。即使徐诤没有表露任何怪罪的意思，但是双方的地位差距一下子便在冲突出现后展露无疑。
徐诤只好默然，坐在了椅子上。
丫鬟碧儿见到自家主人这样，也只好不情不愿的也向徐诤拜了几拜，语气漫不经心道。
“还请这位公子恕罪。”
却是在不情愿的向徐诤低头道歉的时候撇撇嘴。
不过徐诤却是看到了，他很是无言一对。这个碧儿，倒是很有个性。
心里的不快却是烟消云散。
倒是徐巧拉了下徐诤的手臂，粗声粗气道。
“好好的谈话却是无趣了，咱们走吧。”
说完便拉着徐诤的手往屋外走去。
挣脱不及，又看眼前却是没了和这位貌似是后世里被称为“秦淮八艳”的李香君谈笑风生的气氛，只好对着她笑了一笑，道。
“如此便先告辞了。”
前面却是传来徐巧有些恼怒的声音。
“告什么辞，快走便是。”
二人便如此离开了这间之前还是谈笑燕燕，气氛欢快的【碧翠阁】。
徐诤突然想起了自己五岁那时在京都孔雀园里碰到的那个正在蹲在一棵桃树下大声哭着的女孩子，心里有些伤感。
这个世道，活的都不容易。
于是向徐巧摆了摆手，又回了去。
屋里丫鬟碧儿正在低着头，揪着手指，似乎在向自家的主子道歉。
徐诤走了进来。
李香君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位少爷还会回来，却以为他回这里只是再出口恶气的，面色似乎有些凝滞。
丫鬟碧儿却是张开双手，护在李香君的前面，目不斜视地瞪着徐诤，仿佛徐诤下一步想想干什么她就扑上去。
徐诤无奈的笑了笑，他却是没想到那么多。
仔细地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扇子，轻轻地放在小桌上。
随后便卷卷衣袖，走了出去，临末，关上了门。
屋里的主仆二人却是没有想到徐诤回来却是为了送点东西，碧儿更是还在那里发愣。
李香君款款移步，走了过去，拿起那把扇子，轻轻地打了开来。
只见素然之色的羽扇上面扭扭曲曲的写着一笔笔潦草的字迹。
李香君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微微一笑。
依稀可辨认上面字形，似乎写着：“乍暖风烟满江乡，花里行厨携玉缸；笛声吹乱客中肠，莫过乌衣巷，是别姓人家新画梁。”
她心里突然有些愰然，轻轻地合上了扇子。
李香君没有碰上后来的侯方域，倒是先碰上了刚好在这里的徐诤，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
且说徐巧不太高兴，催着徐诤离开了烟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教坊司之地，回到了徐府。
路上二人无话，各自都有着心事。
徐巧那是再次不满徐诤作为一个徐府的公子哥依旧这么没有自己的“威严”，而徐诤则是见到李香君后，回忆起过往一些事情，正在想着一些比较沉重的问题。
于是二人便无话，直到徐府侧门。
翌日，太阳高悬，昨晚有些晚睡的徐诤这才醒来。
在隔壁书房里正在写着琴谱的玉柳见到徐诤醒了，连忙去打了些洗脸水，徐诤昏头昏脑的，在玉柳的伺候下才洗漱完，有些清醒，他挥挥手，示意玉柳可以忙其他的事。
他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自己的步伐似乎有些杂乱，头昏昏沉沉的，靠在门上，望着有些高悬的太阳，闭目许久。
玉柳整理好被子，看到徐诤靠在门上，许久也不动，不禁有些疑惑，挪步上前，问候了一下。
却不料她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下，徐诤便像张轻薄的白纸一样，倒地不起，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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