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无法承诺

廖泉泉做的决定，欧家人改变不了欧槿邪更改变不了。习惯怼她的凌陆焱翘着二郎腿坐在欧槿邪家的沙发上反复看了她许久才开了口：“你……真的确定？”连儿子都不管了就这么走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是不想过日子的节奏啊。欧槿邪竟也肯放她走？“有什么困难你说，有问题咱去解决问题，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啊。”

        “她只是觉得天下太平太无聊了，想找些事情做而已。”欧槿邪倒是比凌陆焱要淡定，到底是早有思想准备了。一手环着儿子以免他磕到红木茶几的棱角，空出一只手来给她递衣服。这是他位于城中地区的房子，最近他们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

        低头收拾行李的女人微微抬眼看了眼儿子，再看眼表哥：“我知道你们凌家的事还没落定，跟大舅说，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彻底解决好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活着回来？”

        他一句话问的屋中人哑口无言，廖泉泉收拾行李的手顿了顿，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啊……我也不能保证。”生死线上的事情有几个人可以保证？以前在洛杉矶的时候，她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对于什么危不危险都不在乎，也不用顾虑家里这一大帮子人。可是现在……欧槿邪还没说什么，凌陆焱倒是先蹦出来了。

        凌陆焱只觉得怒火中烧。廖泉泉小他十岁，他奔着从小到大北市小爷那股子劲儿一直长到今天，从来都觉得这个妹妹就是用来让他玩儿的。现在他发现……这个廖泉泉，已经不是那个他可以用轻松的心情去对待的小丫头了。

        “你医院的事情，如果有人找你麻烦就给小酒打电话。家里的事情出了问题能拖就拖拖不了给我打电话。你那一副北市小爷的劲儿给我收收，不要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脾气这么好地容你这么多年一直岔我。”她眨了眨眼睛，“我除了是你表妹，还是这欧家家主。”

        欧家家主。

        这个身份经常被他们这些做同辈的人给忽略掉。凌陆焱汗颜，是他忘了，她是欧家家主，已经不止是他可以随便开玩笑乱岔的妹妹了。以前廖泉泉总说，是他凌陆焱没有长大。他还不服气，觉得她说这话根本就是在嘲讽他。如今看来，似乎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廖泉泉又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男人：“你这个小舅哥经常搞不清楚个是非状况，你时不常盯着他点儿，别让他再干出什么蠢事儿来。你如果忙的话，就把欧祁然带回欧宅住，你们父子俩待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一开始，他其实没觉得有什么的，只是廖泉泉要出去处理一下公事像寻常的出差一样。可方才凌陆焱一开口，怎么所有的气氛都变了呢？他现在还沉浸在方才凌陆焱的那个问题中：“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廖泉泉到底是要出去做什么，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是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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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泉泉没有否认：“我是答应过你，可答应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的。槿哥，你是知道我的。”

        她廖泉泉从不随意承诺，欧槿邪当然知道，所以她从未说过结婚，从未说过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也从对未来有过任何期许。一个现实到不可理喻的女人，以前他觉得可怕，现在只觉得心疼。现实，是因为对未来毫无把握吧？

        “这次出门，我可能会有很久没法给你们这一个个的打电话发信息，小红楼的办事风格流程手段你们大概都是知道的，不知道的话去找欧烁打听。还有啊……不许给我惹事情！”她大概终究是个操心命吧，怎么看这两个大男人怎么不放心。虽说就算她在家的时候，有些事情也不需要她管用不着她插手的。

        眼见着她收拾好了两个大行李箱，有些东西前期已经寄了出去，欧槿邪帮她合上了行李箱盖子再给扶正：“小凌要不要一起？我们今儿回欧宅，明天泉泉直接从欧宅走。”

        这次她出门，感觉上是好像只会带邵灿一个。而邵灿，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出发了。至于她还会不会从境外调遣人手，他们谁都不知道，对于她这次的行动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欧宅一层楼梯拐角的屋中点着许久没燃起过的塔香，她面前的十个牌位中还包括着她自己的名字，也有两三年了，她很少进这间屋子，总觉得是在提前拜祭自己。

        “你真的想好了？”欧阳把凌陆焱问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你知道如果搞不好，会是个什么后果。我不想这么快就更换我亲自任命的掌棋人。”

        那副祖传老棋就在案上摆着，前阵子廖泉泉还专门亲自把缺了棱角的地方给镶金给补了补。

        “这套棋，外公替我暂管吧……我在外面的时候，恐怕是顾不上家里了。我平时做事混，但是好歹是有规矩懂套路的，我那几个哥哥，只不过是表面看上去沉着稳重乖巧听话而已，到底是什么样，外公其实也是知道的吧？”

        欧老爷子当年怎么说也是敢大咧咧直接拒绝小红楼红头文件的人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看见自家外孙女这个样子，大概也就明白了她的决心。

        手中一柸清茶在嘴边抿了一口，欧阳开了口：“欧家百年，虽然现在也不比当年了，但至少也算得上是豪门望族。你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这个家，也是为了这个国。都说家国天下，以前我的重心全都在一个国上了，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有家才有国，无论何时你要记得，北市城里的这个欧家，才是你最最应该在意和重视的。”

        “嗯。”她软糯糯地答应着，“所以我不在家的时候，拜托外公帮我照顾好我男人和我儿子。以前的六镜杜曦，赤条条无牵挂，走到哪里都是洒脱的。如今我是做不到那么洒脱了，只希望自己能问心无愧吧。”

        问心无愧……

        从廖泉泉继欧家掌棋人位后，从未对欧家的未来提过任何期许和计划。家里所有的长辈都觉得，她是年纪小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个位置，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做。可如今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她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只是没到合适的时候，不知该下到哪里去罢了。

        “一路小心，这一次，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重新去找飞机的下落也好，去边境线也罢。她想要做什么，想要怎么做，是不是要调拨六镜的人入境，他都不会再管了。只是希望，她能是安全的。

        “我跟槿哥说，我无法向他保障我是全身全影地回来的，同样的话我也要这样告诉外公。如果我除了意外，老爷子，欧家家主之位只能麻烦您去找更合适的人了。欧祁然太小，我不希望他参与进我的或是欧槿邪那边的任何事情当中。他还是个孩子，也永远只会是个孩子，我会给他以前我能保证给他的最好的，唯一不希望他参与进任何一边的琐事中。”虽然她一直坚持，她的儿子跟普通孩子不一样，理应提前接触和适应外界的关注和各种镜头。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让欧祁然像她或欧槿邪一样活着。他们这些人，都活的太累了。

        “你放心。”那是他的曾外孙，他自然会上心。而对于廖泉泉这么多的无法保证，他选择理解和宽容。

        廖泉泉转过身来，在老爷子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虽然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但是吧……老爷子，你得给我做个保证。”

        欧阳眉头一挑：“你又要做什么？”都要出发了怎么也不安生？她可真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不许干扰欧槿邪的工作！”

        “好。”

        “不许干扰我们两个人名下工作室的任何动向。”

        “好。”

        “还有我妈那边！我知道老头子你最擅长的就是独断专权，但你不许干涉我妈餐厅那边的任何事情。”

        “好。”

        ……

        “廖泉泉！你不要以为你马上就有走了我身为前任掌棋人就不能拿捏你啊。”欧阳突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怎么就很莫名地顺着她的意思走了呢？

        “我知道你都答应了，我先走了哈。”她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乐颠颠地准备往外走，却被欧阳叫住：“所有的事情，尽力而为，不许拼命。”

        她笑容微敛，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人生的未来是不确定的，但她一直坚信，命数是早有天定的。十五岁离开欧家，二十岁带着新的身份名号回来。她起初还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现在想想，这不过是命数，命数由天定，她所能做的，是尽全力在这命数所限的范围内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泉泉……”

        欧阳突然叫住他。

        “嗯？”已经站在门边的女孩儿回过头来看向老人，却只看见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去吧，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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