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后起之秀

北市繁华的金融街上，一栋建筑物创意不错却着实是矮了些。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很容易被人忽视掉。

        相貌秀丽的女子身前身后铺陈开好大的阵仗。她一手牵着个大的，怎么看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另一只手单手抱的小的连一岁都不到。宝蓝色的连体阔腿裤下一双细跟高跟鞋，俨然是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这搬了新家，员工多少有些不适应……”跟在她身后的邵灿一路往办公楼里走，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以前那栋玻璃楼和如今的办公楼完全是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域。廖泉泉相当于是把整个公司从城郊区域往城里挪了好几公里。也就是她财大气粗又有欧家撑腰，要不然整个公司恐怕早就资金周转不灵导致破产了。

        电梯直达顶层。她撒开手容廖晌自己去折腾，又把欧祁然放在办公桌上让他自己爬着玩儿：“通知发下去，所有人涨交通费。人裁了那么多，也该涨涨薪水了。”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花了这么多钱，这些人以后可得把活儿给我干好了，要不然六镜的钱就补不回去了。”

        邵灿噎住。六镜的钱？她抽调那笔钱的时候，他就没指望能再补回去。反正这么些年，六镜的资金储备一直是富富有余的，只要她不瞎闹腾，给她当零花还是足够的。

        用六镜的钱养廖氏，这不是她一开始的想法。可是这个家是必须要搬的，又不能伸手管欧煜要钱。她当初承诺的是六镜成员不会入境，可没有说资金不能入境。而且既然是合法来源，为什么不可以呢？

        连欧阳都默认了她的做法。在长辈们看来，这廖氏早晚都是欧家的附属，交给廖泉泉也好交给廖晌也罢，这两个人不都是欧家养出来的吗？虽然欧家不会干涉廖氏的事务，可从情理来讲，对廖氏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这样的关联很安全。至少廖泉泉是这么认为的。她需要廖氏给自己打个掩护，让她名下的晨曦工作室有一个可以倚靠又不至于树大招风的地方。廖晌以后需要廖氏做个保障。而廖苍那边……廖氏的存在让他可以无话可说。外界也不会说，廖氏被欧家人掌控。

        一个对几方都好的局面，自然是人人都乐得接受的。如今连小红楼都不想再去干涉六镜的各项活动了。当然了，这跟她的几个决定是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的。若不是花钱砸下去，又花了无数心力去维护境外的太平。恐怕到如今，小红楼也只是对六镜趋之若鹜吧？

        眼见着欧祁然就要爬到办公桌边上，邵灿一把把孩子捞起来，放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自从欧祁然出生，家里所有人都升了一个辈分，目光也都不自觉地跟着这个小孩子转。也就只有廖泉泉心这么大，把孩子放在这么高的地方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她只是瞥了眼被放在沙发上的儿子，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毯：“我记得这个地毯好像铺了好几层吧？”言下之意，是他大惊小怪了。

        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以地上铺着的地毯的厚度来看，根本不会出事情吧？无非是小孩子苦恼一阵而已。“让他自己摔下去还能长个记性不是？”

        虎妈猫爸……

        邵灿想起来的是这个词儿。他可是知道欧槿邪对这个儿子有多宝贝的，虽不至于宠溺，但也是怕会磕着碰着的。今天猫爸不在家，一定是不知道廖泉泉带孩子会是这么个带法。若是知道，一定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就这么把儿子带出来。

        “灿哥……”

        当妈的明显是看出邵灿眼中的担心和无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或许早晚有一天，一明所要面对的，是一个母亲早逝父亲失踪，需要他一个人撑起所有局面的景象。我希望他从小就明白，什么样的事情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该做。而且男孩子，从小到大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没必要那么担心的。”

        她这话说得让邵灿皱起了眉头：“如今太平盛世，你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若是在洛杉矶，她说这话他也就信了。可是这里不是洛杉矶，而是一世太平的北市。她所在的也不是六镜而是赫赫有名的欧家。她这又是在所什么傻话？

        “哪有什么太平盛世……”她站在办公楼顶层十六层的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高楼林立。在这里，廖氏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比大多数办公楼都要不起眼。在这里，她一点都没有可以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威风，倒是有些接地气了。“灿哥你知道的，我从不相信什么太平盛世岁月静好。在外那么多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一世安好是以什么为代价。”那么多边境线上的以命相搏，游走在生死边缘和道德底线上。她能在小红楼面前不卑不亢，不正是仗着自己在国境线边缘上的那点儿功劳么？

        “你当欧祁然是什么出身？他的妈妈是六镜的创始人，爷爷是当年名震一时的新竹帮冥王。我和槿哥就算是再竭尽全力去为他营造一个看上去一世太平的成长环境，到头来也不过是辛苦营造出的童话世界罢了。他骨子里就带着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让他早早认清呢？”

        沙发上的孩童玩儿累了，自己趴在那里打了个呵欠。

        廖泉泉一脸温柔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是现实到残忍。这些事情，确实是欧祁然早晚都要面对的。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应该清醒地知道，欧祁然是欧槿邪的儿子，冥王的孙子。

        这个出身是何其显赫，也同样会带给他很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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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廖泉泉会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生下他。早就该知道的，就算她最终能跟欧槿邪在一起，对于后代而言也一定会有麻烦的地方。可最终，欧祁然还是出生了，而且被所有人宠成了宝贝。作为母亲，她要为他的将来考虑，哪怕有些事情并没有所有人想像的那么美满。

        办公室外，各部门高层的办公室来来往往人员众多。比之她刚回国时的廖氏，如今公司的运营已经步入了正轨，又有廖泉泉从小红楼那里讨要到的某地矿区的三年使用经营权，维持经营还是可以的。

        邵灿的目光在台式电脑屏幕的监控画面上扫视了一圈，对廖泉泉这种杞人忧天的情绪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她不是杞人忧天，只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提前考虑了进去而已。若非如此，廖氏不可能在如今这般深陷各类头条新闻的状况下还能正常经营。金融街上那么多企业，那么多赫赫有名的办公楼。就如同美国的华尔街那般，每天都有人发财每天都有人破产，在这样的地方立足，不是一栋漂亮的办公楼就可以搞定一切的，需要的是一个头脑足够清醒的企业掌舵人和一些足够可以支撑整个公司的业务项目。

        如今的这个廖氏，俨然已经成了如今北市的后起之秀，与两年前她刚回国那会儿是截然不同的光景。现下整个北市都知道，廖氏是廖泉泉的廖氏，跟廖苍没关系，跟廖杰更没有关系。他认准的这个老板啊，真的是比世上任何女人要聪明和机敏。

        “泉泉。”门口的敲门声响了四下，紧接着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二人回过头去，看着安楚抱着电脑走进来，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径直在办公桌的另一面坐下。“刚搬家没多久，我已经把公司所有的信号监听都给设置好了。”

        他确实是来汇报工作的，顺便来看看传说中欧家的小少爷。廖泉泉一行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了，一手牵着一手抱着的，明明年纪差的不多，可却偏偏是舅舅和外甥两代人。出于好奇，随便找了个理由往老板办公室来，刚刚有运气见到了传说中的小舅舅，如今那沙发上趴着打小瞌睡的，好像就是传说中的欧家曾外孙了吧？

        “你结婚了？没听黎婼说啊，早知道该准备红包的。”

        廖泉泉笑着摇了摇头：“婚结不结的不就是为了生个孩子么？如今这孩子不结婚也能生，我干嘛还要结婚啊。”她这话说的很没道理，恐怕这世上除了一个凌陆焱再没有别人能理解了吧？

        安楚果然一脸诡异地看着她，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这年头的女人都想用一本红色的证书来保证自己所谓的安全感，男人总焦头烂额地想着如何给自己留出更多的时间和更自由的空间。这个女人是得活的有多自信，才能连婚姻都不在乎。

        有些关系，不是靠一本结婚证就可以维系的。

        这个道理安楚自然不明白，廖泉泉也没打算让他明白。他们不过是上下级关系、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关系而已，她没必要把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全数讲给眼前的男人听。她和欧槿邪，谁都不是一本结婚证可以约束的人。就算他们结婚了，举世皆知了，也不代表她不会没事儿闲的出去勾搭勾搭小男人，也不会耽误他去夜店玩玩女人。如果结婚证真的能约束住人心，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为出轨成为丑闻而上了头条的一人了。与其那样给自己给彼此不痛快，不如像现在这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来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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