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久别重逢

他躺在廖泉泉那张红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欧宅是有客房的，可这欧家人没有一个给他安排在客房住，而是直接将他安排进了廖泉泉的屋子。这间屋子以前都不想一个女孩儿该住的房间，线条刚硬色调冷漠，这种居所环境，头一个让他想到的就是林黛玉了。拍戏的时候偶尔也会研究一下内地的那些古代美人和戏文里的人。

        《红楼梦》里说，黛玉所住的潇湘馆最多的植物就是竹子和芭蕉，“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竹环绕”，书中描绘的是一副“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迸砌妨阶水，穿帘碍鼎香。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一带粉垣，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的好精致。他上学时书读的虽然不好，但这国学功底还是不错的。曾经父亲在狱中特意叮嘱过他要好好读书，认真读国学，他还真就读了那么多。

        左右想想，这《红楼梦》中描述的潇湘馆怎么想怎么都是个清冷的地方。如今廖泉泉这间屋子，色调倒是不清，只剩下冷了。

        屋中走的是地暖，即使有个连接室外露天阳台的玻璃门在也不会觉得冷。身上盖得是平日里廖泉泉盖得那床被子，上面还有她的味道。清清淡淡，暖暖的，像是家的味道。有她的地方才有家，其实就算让他去做那个上门女婿，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入夜的欧宅很安静，她养在家中的饭桶不知何时顺着半掩的屋门溜了进来，蜷在他脚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喵”了声睡下。他抬起头去看了眼，伸出手去揉了揉它的脑袋：“还真的是无论到哪儿都有你啊小家伙。”

        这样的宁静被外面嘈杂的车声打破，欧槿邪本是浅睡，听到动静从床上翻身而起，惊得饭桶也跟着蹿下了地。

        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刚拉开房门，就看见有人从外面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闹得整个欧宅除了老爷子都被惊动了。

        欧烁的房间就在他住的这间廖泉泉的房间对面。这会儿睡眼惺忪头发松软地拉门出来，一脸蒙圈地看着同样出了门来的欧槿邪，再隔着栏杆看着楼下：“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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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剧烈的行动，连欧宅后屋值班的保安都被吵醒冲了进来。

        闯进屋子的男人面孔陌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楼上的欧烁：“二少爷，出事了！”

        这莽撞闯进来的男人欧烁有幸见过一眼，杨桐，当年廖泉泉领进来认过一次门的小跟班。他应该是在洛杉矶的，台市的事情之后他一直被安排在洛杉矶。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快步从二楼冲下来，欧烁看清了他黑色衬衫掩盖住的血色，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爷！”杨桐哆嗦地连话都说不清了，瞧着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来的欧槿邪：“麻烦二爷受累，现在开车去趟机场吧……”

        这是廖泉泉身边的人，近一年来升得极快。

        欧烁只知他是被廖泉泉从西南方捞过来的，却实在没有搞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怎么去机场，去机场干嘛啊？”

        一直皱着眉头的欧槿邪似乎是看明白了什么：“哪个机场，我们现在就去。”

        “不是……去哪儿啊？”没睡醒的欧烁被这位准妹夫问清了地址就拉出了欧宅，一贯清醒的头脑这会儿还处在愣怔的状态。

        也是看出了欧烁的蒙圈，方才随手接过管家递来的车钥匙发动了车子的欧槿邪开口：“刚才你看见的那个人是泉泉身边的人，她跟我提到过，是她这两年特意放出去培训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肯定有问题。那一屋子的血腥味儿你没闻到吗？出事了……趁着这个时间，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泉泉去津沽是干嘛去了？你为什么本来要去又不去了？”

        他虽然没参与过新竹帮的事情，可对于那些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说起来，廖泉泉和他的父亲冥王之间还真的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看着方才杨桐那副模样闯进来，大概也能猜出几分了。

        “听说廖杰提前被释放了，她带着邵灿去迎接一下。本来我是说要去的，可今天白天的时候接了你回来，紧接着就接到电话被通知说她一个人能搞定不需要别人了。”

        不需要别人了……

        她身边有邵灿和杨桐，理论上来讲是不会出事的。从北市到津沽的火车最慢半个小时也到了，杨桐血淋淋的出现在欧宅，说明事发时间至少在四十分钟之前。四十分钟之前出的事情竟就这副模样，那廖泉泉该是什么样子？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欧槿邪脚下的油门又往下踩了踩，恨不得现在马上飞到机场去。从津沽到北市是没有航班的，要么是他们调用了哪里的直升飞机，要么是大哥的飞机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们搞到了津沽去。可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都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架小型飞机安静地停滞在机场的停机坪上。好像被遗忘了一般，舱门未开，周身陷在全然静止的状态中。欧烁自报了姓名，通知塔台与飞机进行对话打开舱门。

        舱门从飞机内部被缓缓打开，站在飞机近前的两人一眼就看见了一副血淋淋的画面——伤痕累累的男人几乎已经看不出面相，怀中抱着的女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二少爷，是我保护不当。”即使是这个样子，邵灿仍是一脸愧疚，看见欧槿邪更是不知该如何自处：“是我们大意了，没有想到廖杰竟然有这么一手。”

        除了邵灿，谁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廖泉泉。欧槿邪颤着手从他手里接过廖泉泉，已经有人通知了机场方推来了抢救床。

        似乎是别吵嚷声惊扰的女人微微睁开眼，一只带血的手抬了抬：“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久别重逢竟是这番场面。

        欧槿邪不知该哭还是该哭，都这个模样了，她竟还有功夫关心是不是跟他好久不见。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本该白净的脸颊，一手的血让他连心都跟着痛了起来：“你不要睡，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她却执拗地摇头：“不要去医院，带我回家……”

        上下摸了摸她，欧槿邪不放心：“你都这个样子了，回什么家？去医院！”

        已经被扶下车的邵灿声音微弱：“槿哥，我们身上是枪伤，去医院的话就全完了。回家……家里有人可以处理这个事情的。”好在枪伤也不过一两处且都不在要害，就算是凌陆焱也是可以给解决的。

        有伤不去医院偏要回家自行处理。欧槿邪想不明白，转过头去看向欧烁，却见欧烁默许地向他点了点头。

        欧烁所考虑的事情正是廖泉泉和邵灿所考虑的。枪伤不是随便取个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会牵扯出无数的刑事问题。开枪的人是算准了他们不敢往医院去，不过恐怕是不知道欧家本身就是有医生的，而且可以以最快的时间集结一个很不错的医疗团队。刚才趁着邵灿被扶出来的功夫他已经通知了欧宅的人，这会儿恐怕凌川大伯和凌陆焱也都在赶去的路上了。至于到底是谁敢对他们欧家的人干出这样的事情……不着急，早晚会知道的。

        经过简单的止血，确定五脏六腑没有受损，欧槿邪抱着她上了车，一行人如来时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该安静的欧宅此时如翻了天一般，欧阳皱着眉头看着被带到一边去止血的杨桐，并没有要开口问什么的意思。这副模样，似乎也不用多问什么了，用鼻子想都知道是出了事情。

        欧槿邪和欧烁闯进来的动静完全不亚于方才杨桐闯进来的动静。已经集结了有一会儿的医生团队看着被欧槿邪抱在怀里那个血淋淋的人，再见过多少场面都得被吓到。还是凌陆焱先反应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廖泉泉往楼上冲：“医生护士全跟我来，邵灿你需要治疗，爸你看着他。老爷子，有什么事等人醒来再问。二哥，尾巴你去处理。”

        不用他说，从机场到高速公路，留下的一串麻烦确实需要处理。欧槿邪已经跟着冲上了二楼，他手上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却都没停过。最近欧煜又跑到不知道哪个旮旯去盯着新剧制作了，公司的公关他还是能使唤的动的。不过这回这个公关却不是用来应对外界纠纷的，是用来考虑一下有没有个官方说法。

        廖泉泉已在麻醉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欧槿邪不知道凌陆焱是如何做到这么快就把她那间色调冰冷的卧室改造成手术室的，从无影灯到呼吸机一应俱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这欧宅时不常的就要有这么一套手术流程。

        房门轻敲了两下后从外被打开，欧烁招呼了一下欧槿邪：“还是出去等吧，在这里你看着多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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