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讨伐11

既然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自然就不能再留手了，如果自己死掉的话，保护身边人什么的也就在说大话了。

        黑十三牢牢抓住的鼻子在巨兽身上来回摇摆着。

        想了想，顷刻间浑浊的魔女气息缠绕在自己身上，下一个瞬间失手从身上掉落下来，这种高度的话，掉下去就不存在‘可以抢救一下’的范围，应该是直接被判死刑了吧。

        碰碰！心脏感觉被一只大手捏着，仿佛等着自己一开口就捏碎它，就像远远的一个人在那里嘲笑自己一样。

        扯着嗓子吼了出来，那在人面前绝对不能说出的秘密。紧接着那股窒息感消失不见，从而是身上的魔女气息如同实质一样缠绕在身上。

        看着还漂浮在空中的自己大声呐喊着，搏命的一招，只要能让它落地，降落到那个高度那么胜负就能够在下一刻决定了。

        自己处在失重状态下自己急速下降，永不了几秒自己就会掉落到地上吧，这种高度……

        几乎就在松手的一瞬间，就像着了魔一样对着急速下坠的自己冲了过来，只要再靠近一点，自己无论是摔死还是被吞进它的肚子里都不会觉得好受吧。

        禁忌的坦白让魔女的芬芳更加浓郁，魔兽的本能远比之强烈的憎恶所击溃。

        发出咆哮，眼神几乎完全失常，仿佛完全注意不到眼前的战斗，白鲸一心想着要消去昴的存在，冲了过来。

        裹挟着飓风，迅速拉近了那一点点距离的白鲸让黑十三感觉到了恐怖。

        正在自由落体状态的他，面对这样的突击无能为力。

        如果就只是，这样下去的话。

        在黑十三的喊声几乎消失在风中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做出了确实的答复。

        同时，只顾盯着黑十三的白鲸身侧，遭到了直线飞来的冰柱突刺——直刺入张开的口中，打断数颗发黄的牙齿，让它的动作迟滞了下来。

        趁此空隙，乘着奥妮克希亚的雷姆甩出流星锤，铁链将自由下落的黑十三的身体卷了起来。

        被缠在腰上的锁链，强硬地拉离下落轨道的感觉令人内脏翻腾。

        疼的连惨叫声都是奢侈的，简直疼的和死了一样。

        操纵着铁链，稍稍有些粗暴地将黑十三的身体拉向奥妮克希亚的背上。雷姆在那里伸展双臂等待黑十三，黑十三一头撞进了她的胸口。

        黑十三感受着脑袋完全埋入柔软的冲击，以及那身体温暖的触感，然后松了一口气。

        在脸颊微红，抱着自己的雷姆怀中。就在身边，白鲸的脸庞擦身而过——，

        白鲸一头撞向了地面。激扬起尘土的地面传来了爆炸声，那威力甚至令大地颤抖。

        站在暴风中，黑十三指示着奥妮克希亚全力奔跑——从那背后，突破尘云的白鲸扑了过来。

        惊人的威力让它的头部血肉模糊，但白鲸仍旧忘我地发出嚎叫，纠缠着黑十三。

        气势汹汹的它，在空中游动时的悠然态度已经不复存在。游动的姿势变得横冲直撞，如同疾风的速度与奥妮克希亚不相上下。

        但是，气势上却是压倒性地强大。

        白鲸掠过地面，尾巴拍向大地，猛然从背后逼近。压低身形，把体重全部托付上去。

        如此拼尽全力，忠心耿耿的地龙。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但是黑十三对它已经有了足以托付性命的信赖。

        从迎面而来的风就能感觉到，速度又上了一层。

        白鲸咆哮怒吼，鼓膜被粗暴地冲击着，感觉视线都模糊了。

        笔直向前，专注地奔跑，奔跑，逃出去。

        游动，游动，仿佛要吞食黑十三一般的白鲸猛然逼近。

        然后——，

        闪亮的红光照亮了周围所有的人

        计划b，成功！

        ————

        树丛中一窜窜黑影射向空中的，头的倒刺做的钢筋那是婴儿手臂粗的绳索，一窜接着一窜的从白鲸的身体中被固定死死的。

        接连两声轰鸣，之后响起了有什么剥落断裂的声音。

        难以无视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地响起，不断接近，最终投下巨大的影子，在巨响声中正对着白鲸——弗琉盖尔大树倒下了。

        魔石炮，无形之刃，咆哮波——被数种破坏的力量击中根部，贤者所种植、经历了数百年岁月的大树，压垮了人类仇敌白鲸的巨大身躯。

        参天大树的重量，从正上方径直压向白鲸。在这份与之前的破坏力不同次元的攻击面前，白鲸那强韧的外皮也无法起到防御作用。

        惨叫，强烈的冲击波掠过利法乌斯街道，形成暴风吹散了雾气。

        被压在大树之下，无法动弹的白鲸痛苦地嚎叫着，甩动尾巴。但是，即便受到那种威力的攻击，还是没有丧命。

        而在挣扎着，试图从超常重量中逃走的白鲸的鼻子上——。

        一位剑鬼，挥舞着从主人那接受的宝剑降临了。

        为了给这场赌上生死的激战，给这持续了十四年的宿怨，给这四百年间的人鲸冲突，拉下帷幕。

        ——欢呼声，在洒满月光的平原上传开。

        骑士们举起的剑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辉的景致，是如此的美丽。

        白鲸的巨躯横卧在弗琉盖尔大树下，而包围着尸体的人们陷入了狂热。所有人都满足于这场胜利，为悲愿的达成而流下感动的泪水。

        两声巨大的咆哮响起，令利法乌斯街道为之震颤，也盖过了欢呼声。

        那是另外两头失去了本体的白鲸分身。

        受到本体死亡的影响，在地上来回拍打着的分身逐渐溃散，化为雾气。

        由于本体提供的魔力中断，分身的肉体也无法维持下去了。就算放着不管，这可悲的模样也不出几分钟就会消失，但是，

        随着这句话，挥出的手放出看不见的风刃，为这副丑态画上了句点。

        裹挟暴风的风之斩击从头部切入，将扭动着的白鲸外皮轻松切开——巨大的身体被一刀两断，其存在也名副其实地雾散烟消。

        剩下的那头也被讨伐队的魔石炮一击打散，回归雾气，迸发出来的魔力回归大气，巨大的身体完全消失了。

        这次攻击真正宣告了，白鲸讨伐战的终结。

        但是——，

        克鲁修把手放到胸前，感受着自己振奋的内心，却不形于色地摇了摇头。

        邪恶的魔兽被大家齐心协力打倒，如果是故事的话，到这里就可喜可贺地结束了。

        ——但是现实的话，不会就那么单纯地结束。

        那是只允许出现在绘画故事中的结束方式，在可喜可贺的结局之后仍会继续的现实里，不得不做的事情数都数不清。

        救助幸存者，厚葬留下了尸骸的死者，也必须去缅怀连尸骸都没有留下的死者。

        然后，思考着善后问题的克鲁修注意到了。

        在离白鲸的尸体稍远一些的地方，那位最大的功臣正在拼命喊叫。

        抱起精疲力尽地倒在自己手中的少女，黑十三对着面无血色的脸庞拼命地叫喊。

        靠在身旁的奥妮克希亚用它的鼻尖担忧着蹭着黑十三。

        然而，此时笼罩着黑十三的焦躁感，已经强烈到了让他连地龙的关心都无暇顾及的地步。

        ——让白鲸追着黑十三的气味，然后压在大树下的作战完美地成功了。

        本以为因为要切断历史悠久的大树，会有人忌讳这种事而提出反对。但是，实用主义的兽人佣兵团毫无责备的意思，克鲁修也表现出了一旦认为必要就果断决定的度量。

        结果，提议者黑十三本人需要承担最大风险的这个作战得以实行，而最终可说是得到了开战至今最大的战果。

        然而，若说这份战果的代价是如今的状况的话，那也太残酷了。

        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明明才见面不久，但是感觉经历了无数次邂逅，相遇，相识，更像是最亲的人。

        眼前，雷姆，依然闭着眼睛，对黑十三的呼喊毫无反应。

        失去力量的手脚看不出动弹的迹象，夹杂着她的名字的哭喊声穿过她的鼓膜，空虚地在周围回响。

        ——受到白鲸穷追不舍的同时，从逼近眼前的大树树干下千钧一发地逃出。

        然后魔兽被沉重的大树直接砸中，周围的一切都在猛烈的地震与冲击中被吹飞。而当时正好从旁经过的黑十三他们，也在其中。

        在被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猛烈冲击吞没的时候，黑十三感觉到自己在被温暖地守护着。但就在觉察到这件事的瞬间，骇人的爆炸声响起，自己连同那份温暖一起摔落在地。

        凭借断续而朦胧的意识，黑十三注意到自己正倒在地上。

        然后他抬起头，也发现了抱着自己的是谁——知道了正是那位少女，自始至终都在抱着自己。

        突然，她的眼皮颤抖了一下，那光芒黯淡的双眸中倒映着黑十三的身影。

        那眼瞳中映出的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仿佛自己无意识间承认了这份正在逼近眼前的现实，

        嗓音哽咽。

        雷姆，望着甚至没能好好说出关心自己的话语的黑十三，安详地微笑着。

        仿佛连自己的伤势都置之度外，仅仅看到眼前之人的平安就满心欣喜。

        不用勉强说话。但是，如果雷姆不说些什么，黑十三又无法抹去心里的不安。无法抗拒的命运强制力，就仿佛要把她的性命从黑十三的手中夺走一般——这样的焦躁感在心中驻留不去。

        要怎么做才好，不知道。要为她做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

        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黑十三只能，握着她的手，在抱着她的手臂中注入力气，抱紧那具身体。

        面对仿佛缠人的孩子般哽咽着的黑十三，雷姆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然后那身体突然失去了力气。

        感受着怀中她身体的柔软触感，昴的嗓子因为恐惧而绷紧了。

        拼命地抓紧明明就抱在怀中，却仿佛在渐渐远去的她，黑十三拼命地抬高嗓门。然而，那声音却没能传达给眼前的雷姆。

        雷姆仰头望着黑十三，用沙哑的，微弱的声音说道。

        擦净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黑十三甩了甩头。

        然后，靠近她的脸颊，

        听到黑十三的告白，雷姆闭上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听到黑十三说出的话语，雷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看上去分外幸福。突然之间，黑十三感觉到她的身体终于彻底失去了力量。

        你，不准离开！

        浓郁的魔女气息再次缠绕在身上，不过这一刻似乎形成了实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从身体中窜了出来。

        在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未来中，怎么可能忍受没有她的存在。

        这份感情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了，而到了现在，这份感情已经占据了心灵的大半。

        所以——

        克鲁修紧张的叫了起来，然而有人比她更快的行动了起来，刀被弹开的清脆声响。

        里卡多及时阻止了想要自刎的黑十三。

        眼前黑十三身上缠着黑气红着眼睛，再次握着一把刀站了起来瞪着眼前的人。

        杀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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