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萧久尘开启了在玄武堂习武的岁月，辰时准时报道，午时才回北苑。每日蹲马步，负重疾走，舞刀弄枪，射箭骑马，反复练习。经过一个月的学习，虽说手上起了茧子，但萧久尘身体比以前更为结实，双目灵动有神，英气勃勃。

        枯燥无味，又苦又累的日子，让萧久尘愈发沉稳，一同习武的武徒们都惊叹于小姑娘的毅力与坚韧，她可是玄武堂里，唯一一个女娃娃。同等难度的练习，小姑娘每每都汗流浃背，咬牙完成，一次又一次地坚持，让他们佩服小姑娘的意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近段时间，萧久尘都没有引导灵气入体，只是单纯地锻炼着体魄，享受这种大汗淋淋，筋疲力尽的感觉，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不再如开始一般腿脚酸疼。

        烈日已经高悬空中，毒辣的阳光照射在武技场里，劳累一上午的萧久尘打算起身回北苑。

        “小久。”熟悉的声音从风中飘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立在武技场外围，风尘仆仆。男子原本整整齐齐绾在头顶的发丝，挣脱发簪的束缚，掉落下来几束；原本白皙光洁的下颚，冒出了点点青色。这些年，萧亦天潜心研究武学，已然成为玄武堂里的佼佼者。为人戒骄戒躁，不矜不伐，越发沉着冷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傲自满，肆意妄为的少爷。

        “天哥哥……”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人影，萧久尘眼里泛起泪光。

        “这些日子，可还习惯？”还是一如既往宠溺的口吻。

        “恩，习惯。”

        “走吧。”萧亦天望着眼前这个满头是汗的女娃娃，满是感慨，仅仅一个月而已，她散发出来的气息全然不同，隐隐有些威风凛凛。

        牵起萧久尘的手，两人共同往北苑走去。萧亦天对于萧久尘来说，如兄如父，他的百般照顾，细致入微，让她感叹：如此这般还债，当真已足够。他萧亦天不必活在自责中，他不欠她萧久尘什么。

        “天哥哥，你不必再自责，只怕爹爹那时就不曾怪你。”萧久尘一声叹息。

        “……”萧亦天终究走不过自己的那道坎，愧对死去的那些人。

        “你应该放过你自己。”

        这道声音如雷电一般，劈进了萧亦天的心里，让他浑身一颤，眉头紧锁，脑海不断响起那句“放过自己，放过自己”。

        “呼……”一声轻叹，是呀，他应该放过自己的，不然他倒成了小久担心的人了。

        “恩，天哥哥知晓了。”握住萧久尘的手，又紧了几分。看来，小女孩终究是长大了，心思变得如此细腻体贴，想不到他一个三十岁的人，竟然要十五岁的孩子开导，倒是他愚钝了。

        此时，地上的倒影，紧紧相连。

        看见萧亦天频繁地进去无望森林，萧久尘便知道他放不下对爹爹的愧疚，只有如此麻痹他自己。萧久尘深深知晓无望森林带给自己的痛楚，萧亦天多年的照料，她已视他为亲人，她不想萧亦天和爹爹一样，被无望森林吞噬。她已经走向修道之路，不希望萧亦天还如此这般郁郁寡欢。此番开诚布公，希望萧亦天能敞开心扉，解开心结。

        听到那声肯定的回答，萧久尘心里的牵挂就放了下来。此刻的艳阳正烈，炎热的空气不断起伏。萧久尘运转起许久不曾运转的《须弥心法》，周围的灵气丝丝入体，使得她的疲累感骤然消失，顺便精神气爽，倍感舒服。

        地上的蚂蚁不断的来回奔跑，高亢的蝉鸣还在继续，枝繁叶茂的梧桐在烈日下昂首挺胸，连绵无边的无望森林在远处巍然屹立，而北延城的人们依然生存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任世间怎样沧海桑田，变幻万千，任何事物还是依循着各自的轨道，自成一界，自行繁衍，生生不息。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该来的始终不会来，随心所欲，不必强求。有即是无，无即是有，一切随缘，自然自在。

        一切随缘，自然自在！

        “呼呼呼……”

        突然起风了，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氛围。渐渐地，风以萧久尘为中心，形成了小小漩涡，站在其中的萧久尘快速运转起心法，吸收着向她滚滚而来的气流。

        气流通过口鼻，横冲直撞地进入到萧久尘的体内，冲击着她的经脉，使得萧久尘皱起了眉头，坐下，忍受着随之而来的痛苦。风中的女孩，依然抬头挺胸，不卑不亢，气流依旧不断撞击着女孩的经脉，在她的丹田处汇集，然后消散，又转身流向受伤的经脉，修复伤口。

        “小久……”看着身处漩涡里的萧久尘，萧亦天伸出手，准备拉她一把。

        倏地，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前面。

        “不可。”这里的灵气波动，引来了首席长老萧遥子。这段时间，徒儿的表现，萧遥子都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并没有加以干涉。每个人的道，都不相同，只有自己体会领悟。

        “拜见长老。”知晓此人是玄武堂的首席长老后，萧亦天深深一鞠躬。

        “嘭”随即倒地……

        “恩……”像是回应萧亦天一样，又像是对眼前的情况很满意一样，萧遥子微微点了点头，抓扶着他那白白的长须。

        处在漩涡里的萧久尘，并不知晓周围发生了什么，静心于经脉的破坏与修复中，引导着气流的走向。丹田里的气流逐渐不再消散，慢慢的聚集。一股胀胀的感觉，从丹田处传来，萧久尘迟疑了一下。

        “那是屏障，冲破它，天命者。”琉璃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屏障？？来不及细想，萧久尘引导着这些吸入体内的灵气，慢慢压缩着，凝成一股股粗线，往丹田上那层透明的屏障刺去，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着。萧久尘额头微微冒出了细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透过风墙，看清萧久尘处境的萧遥子，挑了挑眉头，暗道：修道之路何其困难，止于炼气期的修士比比皆是，能否成功，就看徒儿她的造化了。

        不甘心地萧久尘，继续引着灵气刺向屏障，忽然八卦琉璃泛起荧光，在风中特别显眼。“啪……”屏障破了。

        “……”萧遥子看着那抹绿光，久久不能回神。

        原地调息的萧久尘内视发现，突破那道屏障后，丹田似乎比以前宽广了一些，丹田处的漩涡也比以往的精粹了些，漩涡似乎也大了些。

        “不错，不错，才一个月就到了炼气中期。”赞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炼气中期？”

        “刚刚那道屏障就是炼气初期到中期的分界点，突破的修士境界上升为炼气中期。”

        站起来的萧久尘确实觉得身体比以前更轻盈了些，感知周围的气息更细微了些。熟悉的两道气息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萧久尘立马躬身，“师傅。”

        萧亦天竟然倒在地上！萧久尘愣了愣。

        听到这道清脆的声音，萧遥子回过神来。“恩。这瓶凝气丹你拿去服用，能更好地提纯体内的灵气。”说罢，萧遥子从随身储蓄芥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递给萧久尘。

        “谢过师傅。”萧久尘心道，虽说平时师傅萧遥子不见人影，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师傅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师傅还是蛮关心她的。

        “明日你直接去玄武阁，为师找你有事。”说完，扶起倒在地上的萧亦天离去。

        “是，师傅。”看着说完就远去的萧遥子，萧久尘暗道：天哥哥怎么倒在地上？莫非……这样也好，省得她要解释一番。其实师傅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天命者，萧遥子已经发现了八卦，须灭之！”琉璃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回荡在萧久尘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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