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教训

第二十一章

        对于江北辰能调查出他们，邵初白一点也不意外。

        当然，若依着他的意思，陈子凡那种人渣根本就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能怎么处理？”时间过去了一分多钟，他才轻描淡写地反问道。

        又过了许久，他依然没能等到答案，耳边传来的只有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江北辰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竟然睡得这么沉。

        他坐起身，撑着额头缓了几秒，又垂下手，胡乱地往床上一划——没有摸到手机。

        江北辰烦躁地踢开被子，趿拉上拖鞋就回了自己卧室。

        手刚触碰到被晾了一晚上的手机，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就猛然响起。江北辰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又折身去开门，走着的时候举起手机看了看。

        已经十点多了。

        他大概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丁钊，下次这门铃按一声就行了，我没聋。”江北辰的手懒懒地搭在门把上，十分不悦地斜睨着门外的人。

        丁钊见江北辰安然无恙，提着的心这才悄然落了回去。

        他笑了笑，丝毫没将江北辰的责备放在心上，“好，我下次注意。不过今天您一反常态，手机也联系不到，确实令人担心。”他带上门，跟在江北辰身后进入客厅，“还是说……”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丁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您睡过头了？应该……不会吧？”

        江北辰的失眠症算是老毛病了，能在脱离安眠药的情况下正常睡着就已算难得。睡过头？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从来没有过。

        江北辰摩挲着左手食指的关节，闻言挑了挑眉，鼻尖仿佛还能嗅到邵初白发丝间清淡的香气。

        “确实是睡过头了。”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玩味。

        “那真是一个好现象。”丁钊随意感叹了一句，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话音一转，便说道，“贺少来了益海，说是要您给他一个交代。”

        江北辰抬了抬眼，从鼻腔中不屑地哼出一声，“给他交代？他以为他谁啊？”他懒洋洋地一起身，“走吧，去会会他。”

        益海大厦总裁办公室中，一身黑色皮衣的贺逸毫不客气地翘脚坐在了江北辰专属的老板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桌上摊着的那一摞待签合同。

        江北辰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谁放他进来的？”江北辰寒着一张脸，话虽问的是旁人，但眼神却如刀子一样落在了贺逸身上。贺逸心头一惊，但很快就缓过神来，慢悠悠地把腿放下，对江北辰说：“北辰，别装得像是跟我不熟似的。”

        江北辰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走过去，直接薅着领子把人拽到了一边去，然后气定神闲地落了座，撑着额，戏谑地看着他，“我跟你还真不熟。”

        贺逸被惯性带得一个趔趄，面上顿时染上了一层薄怒。今天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这屋里还有他的两个小弟——陈子凡和秦志明——尽管这俩人都比他岁数大，但奈何他权势高，大哥之位坐得四平八稳。

        在自己小弟面前被拂了面子，贺逸脸上有点挂不住。

        “江北辰，你什么意思啊？”贺逸拽了拽领口，仰着脖子冲江北辰高声喊道，十足的痞子模样。

        江北辰压根就没看他，直接对门口的丁钊说道：“把人拖出去，告诉楼下保安，以后只要是他，一律不准放行。”

        “操！江北辰，你他妈什么意思？国安部那十几封举报信是不是你找人干的？”贺逸格开丁钊的胳膊，气势汹汹地一把拍在江北辰面前的办公桌上。

        “你别忘了，你们江家的案子还握在我们贺家手里呢。”贺逸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江北辰轻轻一笑，“放心，忘不了。我会好好谢谢你们贺家。”他这话说得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了，贺逸一时间竟没再找出什么能够扳回一局的话来。

        陈子凡眼见昔日呼风唤雨的“大哥”的脸面正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心中有些忿忿不平，直接出声喊道：“逸哥，邵初白就在这座楼里，ip地址对得上！那些个举报信一准是他干的！”

        听到邵初白的名字，江北辰向着声音来源处偏过了头，在认出陈子凡的一瞬间，他危险地眯了眯眼。

        对面的贺逸抱着胸，趾高气扬地说道：“贺家遇到麻烦，你们江家也不会好受——你把他交出来，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贺逸这个人，出生时含着的金汤匙比一般富二代还要贵重一些——他的家族在政界也有所建树。可尽管有这么好的外界条件，他却依旧像棵歪脖子树，就是不往正处长。

        贺逸跟江北辰、周安可这些精英富二代截然相反，他不喜欢上学，不喜欢从政经商，自小就跟一群二流子混在一起，违法乱纪的事儿没少干。要不是有贺家老爷子罩着，他铁窗泪都得流干了。

        这也是他敢在江北辰面前叫嚣的原因。自古商不如政，江家即便再有钱，也得给贺老爷子几分薄面。

        贺逸志得意满地等待着江北辰的答复。但等了许久，只听江北辰轻飘飘地来了句：“你现在滚出去，我勉强当你没来过。”

        如此开恩似的语气。

        “行啊你。”贺逸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上，冷冷地笑着，“一个破员工而已，至于让你跟我翻脸？那个邵初白得罪了我弟兄，今天我必须要替他出口恶气！”

        “说到这儿——”江北辰掸了掸西裤上的褶皱，缓缓地站起了身，“我的确有一笔账要跟你这两位弟兄算一算。”他的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配上他阴郁至极的眸色，整个人宛如邪魅的妖孽一般，让人光是看着他都畏惧得头皮发紧。

        陈子凡在一旁看着自家老大一路吃瘪，多少也能察觉出面前这人不太好惹，便识相地夹起了尾巴，并想大事化了。

        他讪笑两声，对渐渐逼近的江北辰说道：“江总您也别动怒，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说开就行了。那个邵初白是我学弟，我们之间有点私人恩怨——”

        陈子凡压根就不觉得江北辰跟邵初白之间能有什么关系，他只当江北辰是不爽贺逸跋扈的态度，这才有心为难。

        江北辰垂眸笑着，动作随意地挽起半截衣袖，“哦？什么恩怨？”

        陈子凡见江北辰语气平静自然，自己也就放下了戒心，拿出了混社会的那套做派，开始口无遮拦，“害，内小子傲得很，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成天装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哥们看他不顺眼，揍过他几顿，后来就不敢跟我横了。”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江北辰，“江总，您可不知道，内个小白脸住孤儿院的，跟他们院长——”

        “嘭”的一声闷响，还在喋喋不休的陈子凡横肉丛生的脸上重重挨了一拳，霎时鼻血喷涌，眨眼间便糊了半张脸。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口鼻，再摊开手掌一看，两颗门牙混着血液，简直触目惊心。

        “江北辰你他妈吃错药了？”贺逸急了。他带着小弟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不是送人头的。但他还没来得及迈开一步，就被收到示意的丁钊压着胳膊拖了出去。不甘的喊叫声渐行渐远。

        江北辰活动着手腕，淡淡道：“还有吗？继续。”

        陈子凡哪还敢继续？别说挨了一记重拳的他了，就连角落里一声没吭的秦志明在亲眼目睹江北辰的狠绝之后，都开始瑟瑟发抖。

        这时，邵初白敲了敲门，听到江北辰准允的声音后，走了进来。

        “邵初白，过来。”江北辰回过头，看到邵初白后，眸间终于升腾起一种真实的笑意，“你来得正好，说说，想怎么惩罚这俩杂碎？”他拉过邵初白，贴着他的耳郭轻声道，“我帮你出气。”

        邵初白淡淡地扫了扫狼狈不堪的那两个人，眉宇之间没有任何快意。

        “现在你方便谈工作吗？不方便的话，我晚些时候再过来。”他公事公办地说道，就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

        江北辰自觉无趣，想暴揍他们一顿的心思在接触到邵初白冷淡神色后荡然无存。他冷眼望着陈子凡，“还不滚？”

        陈子凡也不敢说别的，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敢落在邵初白身上，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哆哆嗦嗦的秦志明小跑着跟在后头。

        邵初白用余光目送着他们，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悲哀。曾经在他凌乱不堪的生活中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的这两个人，原来这么的怂。

        空气死一般得沉寂。

        “关于《乾坤》……”邵初白淡漠地开了口，却被江北辰猝然截断了话音。

        “你不高兴？”他抽出纸巾，细细擦拭着手背上肮脏的血迹。

        邵初白沉默几秒，开口道：“你有你的处事方法，不需要我过多评论。”

        “我是在帮你出气。”江北辰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邵初白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你？”

        江北辰不再开口。他将纸巾扔进废纸篓，然后掀起眼皮静静地望向邵初白，眼神似笑非笑，幽深得让人拿捏不准他的喜怒。

        邵初白眉眼立即柔顺了下来。左右江北辰是一番好意，如果这时候他翻脸不认人，那就显得有点不识抬举了。

        “出气也分很多种，他这种人是该受到惩罚，但我可能不太支持武力。”他耐心解释道。

        “武力往往是最直接的方式。”江北辰的手覆在邵初白的脖颈，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触感温热，动作轻柔。

        邵初白垂下眼，复杂悲戚的眸色被尽数掩盖，“我只是受够了恃强凌弱，受够了仗势欺人，所以我不会那么做。”他定定地望进江北辰的眼里，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污垢也不值得脏了我的手。”

        江北辰感叹于邵初白的天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整个国安部都是贺家说了算，那些举报信，你认为有用？”

        邵初白也笑了，“是，我认为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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