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转醒

第三十四章醒来

        已经接近48小时的尾声了，邵初白的高烧一直不退。退烧药不能没完没了地吃，而那些物理降温的法子——退热贴、热毛巾、酒精擦拭等江北辰全都用了一个遍。

        “邵初白！你最好赶快给我醒过来！”眼下邵初白一扫刚刚出手术室时那种苍白的脸色，如同喝醉了酒一样，脸颊，脖颈处通红一片。

        江北辰用毛巾一下下擦着他的手背，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力量究竟有多微弱。针对邵初白会不会醒过来的问题，他明明急得就快崩溃掉了，可偏偏毫无办法。

        “邵初白，我真是……”他把毛巾一把摔进了脚边的水盆里，猛烈的冲击力致使半盆水都溢了出来，打湿了江北辰的裤脚。

        他望向邵初白那张沉睡的脸，很安静，很温顺，柔和的面部线条淡化了他身上那股极度的疏离感，给人一种非常亲和的错觉。

        江北辰在想邵初白是不是就真的不想回来了呢？可是仅仅是这样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都让他痛不欲生。

        “邵初白……”

        “你起来骂我也行，打我也行，大不了我让你双倍欺负回来，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怎么就……”他握着邵初白的手抵在额头，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哽咽，“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

        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在他身体里肆虐，把他的心撞得生疼。他就像拽着一条摇摇欲坠的绳，绳子的末端捆着邵初白，他原以为只要他不松手，邵初白就永远都是他的。可是他没意识到邵初白是不愿意被这样禁锢着的，他割断了绳，自甘坠入离江北辰越来越远的悬崖。

        他不想回来。

        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合眼的江北辰在经历剧烈的情绪起伏后，头疼的老毛病就愈发汹涌。他腾出一只手，按在不断胀痛的太阳穴上，闭着眼，一遍遍重复：“邵初白，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你醒过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放……开……”床上的人虚弱地掀了下眼皮，说出口的话因气息不足消散在空中，没有被江北辰捕捉到。

        邵初白用了用力，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他根本就没什么力气，手依旧被江北辰握在掌心之中，背后的伤口却因被牵动到了狠狠疼了一下，邵初白紧紧皱起了眉。

        在邵初白抽手的一瞬间，江北辰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了……

        邵初白醒了！

        江北辰愣了两秒，他呆呆地看着邵初白，无意识地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直到见他带着冰冷的神情扭过了头，不再看他，他才相信，这不是他的幻觉，邵初白是真的醒了。

        心中一直紧紧绷着的那跟弦蓦然松弛了下来，江北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哭是笑。但他脑中仅有的那点清明提醒着他，邵初白不想自己的手被他这样握着。

        若是以往，他一定会警告般的越握越紧，以此来提醒邵初白，不许躲。

        可现在，江北辰吸了吸鼻子，由于担心邵初白再用力气扯得伤口疼，他轻轻地将邵初白的手放在了病床上才松开。

        整个过程中，江北辰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但邵初白一眼都没看到。直到两人掌心分开，邵初白才又扭回了头，看向江北辰。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我去叫医生。”

        “江北辰……”邵初白有些有气无力，他的声音很小却非常成功地让江北辰顿住了脚步。

        “嗯？”江北辰重新坐了回去，为听清邵初白说的话，他刻意向他的方向倾了倾身。

        “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邵初白说这话的时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江北辰一愣，他观察邵初白的神色，却仍旧拿不准他这话包含着的意思。

        那些道歉，那些悔恨，那些委屈，昏迷中的邵初白全部都听到了，只是那些声音太过遥远，也太陌生了，让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父母的死……是……为什么……”邵初白轻声问道。

        江北辰眼神本能地闪躲了一下。

        “你说过……会告诉我的。”邵初白步步紧逼。

        江北辰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不少，这才暂时放下去叫医生的打算。

        “是……因为我父母的原因，被连累的。”他觑着邵初白的脸色，见后者神色平静，这才又缓缓说道，“当时，我爸妈去粤城考察一个项目，被仇家盯上了。仇家计划的很缜密，连用多少汽油，用多少辆车，在哪个路口下手最万无一失都演算好了。”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听到父母双亡时的消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记得他本该会有两个弟弟妹妹，本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会有父母的疼爱，会有作为哥哥被依靠的成就感，可随着一场蓄意谋害的车祸，一切都被上天无情地剥夺。

        这么多年过去了，恨意早就取代了怨天尤人的悲痛，如今连回忆都显得麻木了几分。

        他早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可以沉浸在正常生活中的人了。江北辰和邵初白不一样，他根本就不向往家庭的温馨和亲人的牵绊，他有的就只是嗜血的仇恨和想要毁灭一切的狂躁。

        所以他才在最初见到邵初白的时候感到抵触，因为这个人仅仅是笑了一下，都能让他有一种想沉溺在平静柔和生活中的冲动。那和他长久以来的所追求的目标简直背道而驰。

        “邵初白……”大概有着同病相怜的苦楚，江北辰难得地对邵初白生出了点同理心，平和的生活总归还是比仇恨要好，他觉得邵初白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些，所以他说，“别想了。”

        “仇家是谁，江从谦？”邵初白问道。

        江北辰故作轻松地背过身，轻蔑地笑了笑，“他哪有那个本事，你太高看他了。”

        “那是谁？”

        江北辰微垂着眸子，语调幽深，“一个——不怕死的商业竞争对手，在案子调回燕城没多久，就以死谢罪了。”

        邵初白静静地听着，在听到这个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已经死掉之后，他嘴角挂起一丝苦笑。

        “江北辰，你没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江北辰转过身，向他温和地笑了笑，语气放得极轻柔，“别再想这些危险的事，你要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

        邵初白没有回应，像是不愿再费力同他争执。

        邵初白的身体虚弱得很，撑着说了这么多话，额间已经开始冒冷汗。他闭了眼，悠悠问道：“姚令呢？”

        听到姚令的名字，江北辰瞬间变了脸色。邵初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沉郁的江北辰。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像是撕破脸皮后再也懒得伪装，又像是不大相信江北辰自说自话时候表露的真心，想去试探。总之，邵初白迎着江北辰冷厉的目光，又问了一遍：“姚令还好吗？”

        他不知道的是，如今被他挂念着的姚令，此刻正与他在同一所医院接受治疗，不同的是，相比邵初白的生死一线，姚令更像是来度假的。

        “安可，来根烟。”姚令懒散地靠在病床床头，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饱满的胸肌和胳膊上贲张的肌肉让他的雄性荷尔蒙挥发到了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浓度。

        美中不足的是，姚令腰腹部和小腿上都缠着几圈雪白的绷带，覆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让人有点唏嘘。

        靠在窗边墙线位置的周安可端着杯水轻轻饮了一口，不咸不淡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医院不让抽烟。”

        “这不是独立病房吗？抽就抽了，熏不到别人，赶紧着。”姚令伸着手，屈起四指对周安可招了招手。

        周安可走到床头的桌边上，刚弯腰放下水，就感觉裤兜一空，再一伸手摸过去，却发现里面装着的烟和打火机已经被姚令毫不客气地顺走了。

        他无奈地塌下肩膀，揶揄道：“明明烟瘾这么大，怎么在邵初白面前从来不抽？”

        姚令叼着烟，随意应付道：“初白闻不了烟味儿。”

        周安可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故意说道：“那我也闻不了。”

        “闻不了？”姚令邪笑着看他，而后深深吸了一口烟，一把拉过周安可的领口，使坏般的将一圈烟雾尽数喷到了周安可的脸上。

        “闻不了就出去待着，一大老爷们，矫情个什么劲儿！”他掸了掸烟灰。

        周安可被浓烈的烟雾熏得闭上了眼，好几秒后才睁开。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对姚令脱口而出的话不置可否。

        “只在邵初白面前，你才装得像个人。”他抚了下衬衫下摆的褶皱，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你要是真跟邵初白过，就打算一辈子那么端着？累不累啊。”

        姚令瞟了他一眼，“我就没想过能跟他过一辈子……”话音刚落他又觉得不对，“其实也想过，刚产生那么一丁点念头，人家就跟我绝交了。得，梦想破灭，想端着都没机会了。”他猛吸了口烟，带着点伤感，呼出一条长长的烟雾。

        周安可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若隐若现的怒气，也不多，但足够支撑他给姚令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审视着姚令腰腹间那圈绷带，然后伸出手在记忆中姚令受伤的位置用力按了一下。

        “卧槽！”姚令一个弹身差点没跳起来，“你有病啊！”

        周安可淡淡地收回手，“你有药吗？”

        姚令拿他没办法，最后只是龇牙咧嘴地幽怨道：“安可，你当个人吧。”

        周安可端起水，又喝了一口，“早知道你这么能，我就不去救你了，让邵初白去好了。”

        姚令捂着被戳疼的部位，“这又是说什么呢，初白可打不了架，这事还得你来。”

        “咣”一声，周安可将水杯重重放在了桌上，“我看你挺能耐的，自己一个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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