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幻想冒险记》的录制暂且结束，不过离真正上线还需要等一到两个月。

        回程的路上，洛子归才好好跟南念归聊了一场。之前南念归跟节目组去交涉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洛子归。不过洛子归还是知道了他们交涉的内容。

        别说节目组，就连洛子归都有点惊讶，因为在他的面前，南念归一直都是温柔又沉默的样子，很难见到他这般冷硬的一面。

        “我是你的经纪人，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是我的责任。”南念归说道，“他们之前的目标都在安抚君思韶，也是仗着你的名气小，要曝光率。我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人。但是你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个不配合的印象，所以我自己去就行。”

        南念归这副“恶人都由他来做”的态度，让洛子归不由叹了口气：“你忘了我们是一体的吗？就算你想独自当恶人，不过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一样的。他们怎么看你，就会怎么看我。”

        这说法让南念归沉默。洛子归知道他或许是因为自己当时录制意外而受到了一定的惊吓，安慰他：“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想想之前南念归有些失常的表现，以及面对水精时堪比武打片的场景，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当时我被莫名吹到别地，你当时还好吗？”

        “我很担心。”

        南念归轻叹一声，实话实说：“其实当时风吹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有感觉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到你的身边，风雨就刮了起来。”

        所以一向温柔的南念归才会生那么大的气。在他发现洛子归不见后，立刻找寻。然而一夜暴雨，加上岛上的水流诸多，根本不好追踪。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水精。

        他低头，一脸愧疚：“是我失误了，明明我是你的经纪人，应该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

        洛子归看他真的很郁闷，赶紧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毕竟当时的情况也是突发，你也想不到。”看到南念归自责又深沉的目光，洛子归想了半晌，“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他说起这话也是真心诚意：“遇到你以后，我的生活变得更丰富多彩了。”他的眼里也绽放出温柔的笑意，为防南念归一直揪着让他出现意外的事不放，他便换了个话题，“我们回去的话，顺便把方柔一起接回去吧。”

        回到了a城，洛子归还特意给方柔发了一条讯息，方柔说自己就在琴行弹琴，也快弹完了，他们可以回去的路上过来，一起回家。

        结果还没到琴行，就看到门口一群人。洛子归一愣：这家琴行他之前来过，生意虽然尚可，但没到人满为患的地步啊。这是怎么回事？

        洛子归与南念归面面相觑，还是南念归去拍了旁边一个人的肩膀：“不好意思，你们这是在？”

        路人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说：“你还不知道啊，我们是来听琴的。听说这家琴行里有个很会弹古琴的大家，今天连素博古琴琴社的人都来了。古琴爱好者来了好多。”

        朋友圈都转疯了：

        身残志坚！毁容女一袭琴音惊呆群众！

        神秘的蒙脸女！天籁之音令众人沉醉！

        琴音高超！她为何一言不发！

        一堆一看就是经典标题党的推荐让洛子归眼前一黑，没想到，他就一会儿不在家，方柔这就火遍朋友圈了？

        又因为来的人太多了，琴行比较小，就只能坐一堆人，还是老板想办法弄出了一个小房间，但就算是这样，也这只能让一些人进去。另外一群看热闹的，老板只能让他们站在外面了。

        琴行里变挤了，老板还笑呵呵的，帮着搬琴，还给来听琴的人倒水。

        坐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形削瘦的老者，鬓边已有了白发，却气宇轩昂，双眸含着温润的光彩，有着与常人不同的书卷之气。坐在他身后的人也是气质不凡。

        方柔端坐琴前，尽管她穿得浑身都笼罩在衣服里，但是她神态自若，她的听众们也丝毫不曾在意。

        琴音骤响，和静淡远，冷清端雅。她轻拨琴弦，就让人的心从喧嚣的世界浸入一个宁静又广袤的世界。

        她的琴中有画，每一个音节都能催动人的想象。她低首抚琴，已经全身心沉浸在琴里，而一群在房间里的人也闭眼享受这琴音里的恬宜幽远，不住点头。

        待得一曲终了，她闭眼回味了一下，才向听众们致意。

        听众们的反应也差不多，过了一会儿，响起一片掌声。

        “不是古琴专业却能弹得这么好，当真不容易。”

        听琴的老者含笑点头，在他身后还跟了一群年轻人，跟着前面的老者低声讨论。洛子归心里咯噔一声，问旁边的人：“这位是？”

        “这是本地素博古琴琴社的创始人兼荣誉理事弥伯约，他是国家音乐协会会员，还是职业古琴演奏家，一级演奏员……”

        光听这一堆头衔就知道来的是何等大佬了。洛子归人都傻了，那边大佬人很和蔼已经在跟方柔套近乎了：

        “曲音细腻，清微悠远，不知道小姑娘是跟哪位先生学的琴？师承何派？”他心里笃定能传授方柔琴艺的人必是大师，说不定还是他认识的人。

        洛子归听他这么一问心里也一愣：应该是不知道吧，教方柔弹琴的先生早就仙去了。

        方柔也面露哀伤：“家师仙去多年。名讳也不让晚辈说与外人听。”

        她这说起话来古言古语，周围的人听得皱眉，好在很多是年轻人，只当她是遵循古风。好在弥伯约也不介意：“你想加入我们素博古琴琴社吗？”

        方柔低下头不说话，她牢记南念归的嘱咐，遇到不确定的事就不要随便搭话。只是在外人看来，她这个态度就代表了两个字——高冷。

        琴行老板见她不说话赶紧上来打圆场：“小姑娘腼腆不爱说话。”

        “理解理解。”方柔不爱说话被他们理解为有的艺术家不爱社交，但是凡喜琴者听到天籁之音，又怎能不心生喜欢，加上他们认为方柔还是个小孩子，对她就更加客气。旁边一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女子道：“我们琴社常常会搞活动，也有很多赞助商。我们选择社员都是很严格的，弥老也是很有名的古琴大师，还是远征音乐学院古琴系的名誉教授，他能欣赏你主动邀请你，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尽管旁人再三劝说，方柔就是不表态。她轻轻抬起眼皮，一眼看到了洛子归，刚想打招呼，旁边的南念归对她摇摇头。她会意道：“今日的琴就弹到这里了，我要回去了。”

        弥伯约见方柔没答应，虽然露出失望之情，但也没多放在心上。反而表示能否加个讯信，欢迎她去他们琴社看看。

        洛子归搜了一下这位大师的资料，果然是很牛的一个人，所得荣誉一大把。并且他注意到弥伯约不仅善古琴也善斫琴，心念一动：如果善斫琴的话，如果他很喜欢方柔的琴，不知道能否到时候请他帮忙制一把。不过像这样的大家估计平常不轻易出手，出手了那个琴价估计也高，还得再想想。

        见到洛子归他们回来了，方柔一改之前在琴行里面“高冷”的姿态，非常欢喜，欢迎了半晌又很骄傲地表示她将门看得很好。

        洛子归当然没有白让她开门，也带回来一些波翠岛上的纪念品。除了一些吃的，就是用贝壳，珠子串成的饰品。

        哪怕已经做了两百多年的鬼，方柔对这些颜色鲜亮又款式美丽的饰品依旧喜欢不已。她现在有了实体，能将这些东西戴在身上了。

        洛子归趁她在镜子前左照右顾的时候，问她：“那些琴社社员怎么会找上你的啊？”

        尤其是那位大佬弥伯约。

        听说他还是某个大学的名誉教授，轻易不出手的。

        方柔似乎并不了解这位老人的背景：“一开始只是几个年轻人来听我的琴，后来有个人说要回去跟老师说，他就来了。”

        弥伯约本以为方柔是什么民间的古琴人，抱着给学生们指点的想法才来听听。谁知一听方柔抚琴他顿知这是个大家，随后大感兴趣，便常常来了。方柔的指法与写出的曲谱让他大为惊叹，他又与她聊相关知识，发现虽然她缺乏近现代的古琴常识，但对一些古代琴派与琴谱却非常熟悉。不仅对古琴有着自己的想法，又非常遵循古制，甚至能弹出几首据说已经失传的曲谱。

        弥伯约大为震撼，一心想叫上一些古琴界的专家一起来看，幸亏方柔说自己不太想被人打扰，这才省了一些麻烦。弥伯约又是个十足的文人雅士，不仅善古琴还会丹青书画，这又投了方柔的口味。两个沉浸琴棋书画之道的人一旦聊起来，那可真是天昏地暗。弄得弥伯约又惊又喜，恨不得当场引为知己。

        听方柔这般一说，洛子归也哑口无言，谁知道方柔能这么厉害，不过几天已经能让大佬佩服折腰。不过比起这些，他还是对方柔的选择更关心一些：“你想不想去人家琴社啊？”

        “好奇是有点好奇的。”方柔说道，“但我问了一下老板，老板说他们琴社都是一些古琴专业的人才能去。我也不是……什么古琴专业的啊。”

        但是讨论相关的传承流派和指法，方柔倒是挺乐意的。

        “暂时还是别了。而且你也太显眼了。”南念归对此不甚赞同，“你现在完全没有证件，一旦火起来，有人想调查一下你的背景，立刻穿帮，还会连累我们。”

        方柔垂下脑袋，委屈巴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让他们不要拍摄了。可是他们不听我的。”

        南念归摇摇头：“幸亏你现在已经是精怪，可以现形了，否则手机一拍没影子，那可就当场穿帮了。”

        “那我最近就不去琴行了。”方柔也知道惹了小小的麻烦，垂头不语，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我最近收获了不少粉丝，就在家里画画刺绣吧。”

        看来这点小障碍她真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洛子归为她的豁达感慨。不过想想避避风头也好，要是方柔真的很感兴趣，等过段时间关注的人少了，他们再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他回到房间，开始把旅行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突然听到轻击窗户的声音：砰砰砰。

        洛子归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他们家住高层。但这奇异的敲击声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砰砰砰！

        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有人在敲窗。

        他疑惑地将窗帘拉开，却见窗明几净的窗户上，不时有水滴渗漏。

        “什么，下雨了吗？”

        他刚一开窗，一捧水直扑面颊。

        他被水拍得头发面孔都湿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从窗外钻进一个蓝幽幽水盈盈的东西。

        外面的南念归和方柔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冲了进来。

        “嗨。”

        就见给他们造成“波翠岛之乱”的罪魁祸首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用极为清脆（欠打）的声音跟他们打招呼道：“你们好啊。”

        洛子归：？？？

        眼见本来被他放生的水精居然从窗户进来了，洛子归目瞪口呆，南念归虽没那般错愕，但眉头拧起，很明显对这个“不速之客”非常不欢迎。

        倒是方柔看得稀奇：“这是什么？也是你们带回来的纪念品吗？”

        造成骚乱的水精却丝毫没有自己惹了麻烦的意识，他大咧咧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似乎在游览一般，然后停在洛子归面前不动了。

        “我被你们打败了，没脸再留在岛上了。你是术法师对吧，本大爷这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奉养本大爷，本大爷也帮你看宅护院，如何？”

        洛子归第一个想法是：他怎么过的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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