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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恢复记忆,自己原是天下第一


云州城内,金不焕和江远山还在一家一家的问着,一日,江远山问到靖记隔壁铺子的伙计,那伙计一眼认出,画上人是靖记粮铺的初心,他再三确认后,找来金不焕,二人拿着画像直奔靖记。珍珠一口否认铺子里有画上人,江远山欲再多问问,珍珠拿起一把扫帚,就把二人轰了出去。
  他们两个没办法,只好守在靖记外边等,等了几天没等到,无奈又去找珍珠,这次亮明了真实身份,才没被赶出去,他们说画上人是李画铺的一个画师,失踪了好几个月,如果回来,让珍珠务必给他们捎个信儿,说完给了珍珠一只鸽子,让她到时候放飞即可,李画铺珍珠是知道的,初心也确实看着不像穷人家出来的,她看了看二人递给她的腰牌,感觉他们说的有点真,留下鸽子,让他们走了。
  金不焕和江远山快马回并州,告诉李老夫人这个好消息,李老夫人十分高兴,先去佛堂拜谢了菩萨,又到祠堂跪谢了祖宗,江远山也在万众期待中宣布,李生缘的怪病即将痊愈,最后,李老夫人出资,请了并州最好的戏班子,在李府戏园,连唱了三天堂会。
  净凡带着二人在青阳城买了颜料,一路上山,被烧杀过的九化寺满目疮痍,部分花草树木也因为被火焰吞噬,凋零枯萎,满目焦黑和灰白,清风吹过,空气中飘着几丝烧焦的味道,一堆堆残存的灰渣,仿佛在哭诉着不久前的那场灾难。
  进到大殿,只见原本雕梁画栋的殿堂,如今已是断壁残垣,有几尊佛像被火烧的龟裂,但仍能看出曾经的庄严,夕阳下,残破的经幡也不再飞扬,焦糊味儿充斥在鼻腔,面对这样凄惨的景象,初心红了眼眶,靖如玉则开始低声抽泣。
  净凡带二人在残破的寺内走了一圈,介绍认识了几个幸存的僧人,喝了一碗清粥作晚饭后,又把他们带到一间没有完全被烧坏的禅房,靖如玉坐下后,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饰,拔下其中的一根簪子,拧开,从里面抖出一根小条,展开递给净凡,说道:“大师,我这里有二百两,您先收下,回头我爹收了粮,我们再送来一些,算是为修复庙宇尽些绵薄之力吧。”
  这二百两,如及时雨般降到了这座寺院,净凡接过银票,感谢了她,随后出去了。
  “哎~”靖如玉突然想起,只有一间禅房,她跑出门想叫住净凡,问问还有没有空屋,却发现他早走没影儿了。
  “一间屋子,这怎么睡啊?”靖如玉坐回椅子上,一脸忧愁的看着初心说。
  “你睡床,我搬这长椅睡门外头。”初心和靖如玉说,实在不好意思去找净凡再要间屋子,下午跟着净凡在寺内走动的时候,只看到七八间没被烧坏,寺内现有二十多个僧人,还要存放许多东西,能给她腾出来一间,已是不易,自己在外边凑合凑合,过几日大殿修的差不多,就到大殿去睡,也方便画像。
  靖如玉点点头,算是同意他这个安排。
  初心刚把长椅搬到门外,夜雨就悄无声息地来了,它拂过厚重的屋檐,滴滴答答落到青砖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一眼,靖如玉横了横心,又让初心把椅子搬了回去,虽说男女有别,但她也不能让初心淋雨生病。
  “要不,你在地上睡?”靖如玉不好意思地试探问道。
  “行,那我开着门。”初心说着打开门,把被褥一展,铺到门口,躺了上去。
  南方的冬日,下雨还是有些凉,又开着门窗,靖如玉感到有些冷,连打了几个喷嚏,初心听到后,又爬起来,把被子递给靖如玉,让她搭着盖,靖如玉自是不肯,两个人推来搡去好几回,初心先开了口:“你之前说要拜师,算不算数啦?”
  “算算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靖如玉说完接过初心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被子上,赶紧躺下,初心看她终于睡下,又躺回门口的褥子上。
  “初心,我刚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我十三岁的时候去过地狱,你想不想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靖如玉突然说。
  听她这么说,初心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她不要吓不到别人反而吓到自己,靖如玉一本正经的坐起来,看着初心说:“你不要笑,是真的。”初心看靖如玉又坐起来,也翻身坐起,拍了拍褥子的一边,看着靖如玉说:“你要是睡不着,就过来看看雨吧。”
  靖如玉披了被子下床,围坐在褥子上,和初心说起了话“我自幼丧母你是知道的,小时候我爹忙,请了个乳母照顾我,起初乳母对我很好,后来不知为何,就对我不好了,我爹不在家的时候,她总不给我吃饱饭,再稍微大一些,就逼我干活儿,直到我十三岁,她突然死了。”
  “就这?”初心还以为她要说点啥,结果听着平平无奇。
  “你猜猜她怎么死的?”靖如玉一脸坏笑地看着初心,初心摇摇头,她继续说:“十三岁那年,我总是生病,看了好几个大夫和神婆都不见好,有一天睡得早,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声音叫我,我顺着声音找去,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地狱,那是满是黑衣、朱发、绿眼的恶鬼,或拖着一米多的舌头,或被夜叉吊起来打,或在粪海里被吞噬,当时的我一点都不害怕,看的很入迷,突然听到我爹叫我,我就从地域飞回了家,醒来后觉得这个梦太真实,就把梦里见到的都画了下来,画好后把它放到了书房,绘了颜色,压着边阴干,又一日,乳母去书房打扫,看到那画就吓晕了过去,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初心听完,笑的停不下来,倒在褥子上,笑了好一会儿,才对靖如玉说:“活该!谁让她欺负你,要我说,那些长舌妇再说你的时候,你就给她们看看,吓死一个算一个。”
  “当年,我爹看后也觉得不好,一把火烧了,要不然你这个办法还真好使呢。”靖如玉高兴中露出一丝遗憾地说。
  二人对视一眼,又开始大笑,笑完后,靖如玉问初心,如果完全恢复记忆,最想干什么,初心说最想去钱庄,看看自己有没有钱,如果有,就拿来给净凡修九化寺庙群,说着,初心打了个哈欠,靖如玉卷着被子躺回床上,睡了。
  雨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第二日一早,初心被一道光刺醒,睁开眼,只见漫天霞光,起初淡如少女娇羞的面颊,渐渐地,变得明艳,如同绚丽多彩的画卷,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仿佛天上有个洒脱的神仙在肆意挥洒,他起身出门,看到不远处几棵没有被烧焦的老树,在雨水的滋润后变得清新翠绿。
  靖如玉起床后,俩人去斋堂喝了一碗粥,净凡过来,跟初心沟通画圣像一事,并给了他一些残破的画卷作参考,初心逐一翻看一遍过后,脑中已有大概模样,净凡问他什么时候能开始画,他说随时。
  靖如玉看初心要去画圣像,也想为寺庙出一份力,遂问净凡有没有适合自己的活儿,净凡说她如果不嫌累,可以去斋堂帮做斋饭,今天请的修缮工匠已经来了,斋堂两个僧人忙不过来,靖如玉听后欢快地去了。
  几个僧人帮着,找了张大桌子,抬到大殿对面的空地上,又给搭了个临时的棚子,拿来了笔墨和颜料,初心铺好纸,刚拿起笔,还是觉得自己的笔好使,又跑回去取了笔,随后,低下头认真地画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一个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地藏王菩萨坐骑——谛听,出现在纸上,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尊身披袈裟、头戴宝冠、面容慈善的地藏王菩萨,出现在谛听前方,菩萨一手持如意宝珠、一手握金刚杵,站在虚空之中,身姿挺拔如巍峨圣山,气势凛然,威严凝重,面容庄严肃穆,双目深邃幽远,眉宇间散发出慈悲与智慧的光芒,身后一片祥和的佛光,给人无尽的慈悲与希望。
  初心端详着看了看,又在袈裟上添了几笔,使褶皱处更显层次,随后摆上颜料盒,开始上色,没多久,一尊佛光隐约的地藏王菩萨圣像呈现在初心眼前,几个路过的僧人看后,都夸初心画的好,圣像真实如临佛境。初心放下笔,找了个木桩搬过来坐着,盯着圣像看了一会,一阵困意袭来,两手叠交放在桌上,头一歪,睡着了。
  “初~心~”初心听到远处有人叫自己,顺着声音看去,威严的地藏王菩萨骑着谛听出现在半空,他忙跪了下去。
  “一灯有难,唯尔能助。”地藏王菩萨说完,飞出如意宝珠,悬在初心头上转了两圈,后伸出手收回宝珠,驾着谛听离去。
  “初心,初心。”几个僧人见初心趴倒,以为他有什么隐疾病发,忙叫来净凡,在净凡的阵阵呼唤中,初心睁开了眼,赶紧看了看菩萨圣像,见圣像完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后告诉净凡,自己刚才特别困,睡的时候还做了个梦。
  初心出了棚子,找了块石头坐下,他说头疼的厉害,净凡怀疑他是昨夜受了风,让他先回去躺一下,初心刚站起身,感觉天旋地转,净凡一个没扶住,摔了下去。“初心~李生缘~初心~李生缘~初心......”一个呼喊声自远处传来,声音越大速度越快,他头疼的越来越厉害,双手抱头,在地上来回打滚。
  片刻过后,声音消失,头也不疼了,只感觉脑中有股力量如海水般涌出,往事出现在眼前:父亲、母亲、江远山、金不焕、李画铺......华严寺、靖记、九化寺......那些记忆里重要的人和事,如折子戏般一幕幕闪过。
  地藏王菩萨的声音再次由远及近的传来“李~生~缘~~~”他猛地睁开眼,弹坐起。清醒片刻后,想起什么似的,跑到棚子里拿起自己的那根笔,气注右臂,朝前飞出,看到笔尖稳稳地插进一棵树里,他眼角泛起弧度,唇边微扬,一种沉静的喜悦出现在脸上,他知道自己恢复记忆了。
  净凡看着他飞出去的笔,说从没见过这样的兵器,他笑了笑,说这既是笔,也是祖上传下来防身的一件小玩意儿。
  听到初心说武器是祖上传的,净凡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想起了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你是记起从前的什么事了么?”
  “全记起了,我本名叫李生缘。”他看着净凡,微微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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