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逃离仙族

　　天空飘着小雨，眼前是一片湖泊沙地，显然他们已经出了仙族地界，见她幽幽转醒，泽尧将她扶坐起来。
星耀抱着灵阙的尸首舍不得放开。任由雨点打在身上，他沉默着，一遍又一遍用指尖临摹灵阙的容颜，脸颊熨帖着她的脸，眼泪几乎已经流干。
“灵阙，灵阙。”落嫣跪爬过去，颤抖着抬手探视她的鼻息，她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身体也是冷冰冰的。
落嫣跌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滚落下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她始终不相信，苍桀会对灵阙痛下杀手！可是她亲眼所见，她连想替他找个理由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刻他的眼神，她永远不会忘记，仿佛来自地狱的煞罗，眼里只有杀伐。无论她如何劝阻，他都没有一丝心慈手软。
这会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她最好的朋友，死在了最爱的人手里，叫她还有什么勇气，再去面对于他？
“灵阙只是跟错了人，我更恨自己，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苍桀手里却无能为力。如果我早一点带她离开，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星耀紧紧握住地面的碎石，石子划破他的手掌，渗出血红的液体。
她抬眼看了看悲痛不已的星耀，这时候最伤心的，恐怕只有他了。
她尚且不知灵阙和仙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认为灵阙和星耀的出逃惹恼了苍桀，更后悔没能拖住仙王，让灵阙和星耀从此生死两别离，为此，她感到深深的自责。
“星耀，节哀。”落嫣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星耀晦涩的抬起眼皮，又艰难的垂下：“仙子不必自责，也许我这孤星之命，本就不该奢望得到所爱，从前我始终不信，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如今失去灵阙，我才算信了，自身背负的诅咒，永远随我而生，随我而死。”
“这不怪你。”落嫣想安慰他两句，星耀苦涩笑了起来，抱着灵阙的尸体，施下漫天星辰，仰望着星空说:“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星星，你看，今晚的星星多美。”
他脸抵着她的额头，无声的泪顺着眼角滑至鬓角。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星耀哽咽着恳求:“你睁开眼看看，灵阙，他们都为你而亮，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
灵阙始终闭着眼眸，没有反应。
落嫣看着这一幕，百抓挠心般，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泽尧扶住她的肩膀，安慰的拍了拍。
星耀哭红了眼眶，扶摸她的容颜:“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每回你用窥星术看我，我也在看着你，只是我素来清冷惯了，没有告诉过你，每回前来布星，我都会下意识看一眼人间，看看你是否还在？我知道，你永远都会在那里等着我。
是你让我那颗孤寂许久的心，逐渐有了温度，再见你时，我是高兴的，只是我命犯孤星，注定与你无缘，才假装与你不识，那日你说，想要陪着我，从我来到这个世间，第一次有人关心我是否孤单？第一次有人说，要陪着我？我理智想把你推开，却又自私的将你留下，我以为我可以改变，可以试着与命运搏上一搏，可我终究改变不了，灵阙，你会恨我吧？恨我把这一切的灾厄都带给了你！”
可惜她听不到了，闭着的双眼永远不再睁开，星耀几乎魔怔一般，搂着她的头再次埋入怀中:“我带你回星辰殿好不好？那里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只有我陪着你，我可以摘很多很多星星给你看，你说那些星星像极了我的眼睛，你每次看到星星，都会想起我。从今往后，我只为你一人布星可好？”
星耀抱着灵阙，飞上了天。漆黑的天幕，落下漫天流星，像极了情人落下的眼泪。
这是，星耀为灵阙送别的星辰。
她没有阻止星耀将灵阙带走，因她知道，星耀会永远陪着灵阙，不会让她孤单。从此以后，星辰宫将是只有他和她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  他们。
哪怕生死别离，星耀也会守着她。
落嫣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历经磨难的两个人，终究还是分离。为何这世间，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你呢？还想着回那个地方？”泽尧问她。
落嫣垂下头：“我不知道。”
她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他，可是，那地方毕竟是她生存过的族。有太多她熟悉的人和习以为常的风景。
还有乐瑶在那里，她此番逃了出来。必定会连累她受苦，可是，该如何回去面对那个人呢？
她陷入痛苦的纠结之中。
泽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倘若你见了他以后，还是想着回去，我不会勉强于你。”
“见一个人？”
【百晓阁水镜之中】
一颗颗流星划过天际，倒映在水晶镜面之上，长身玉立的男子，收了一颗星星装入瓶中，赛上木塞。
那颗明亮的星在瓶中微微闪烁，他将瓶子交给仆人，让他挂到树梢上。
这一颗冰晶树上，挂了成百上千只瓶子，里面装着的每一颗星，都是一个陨落的灵魂。
微风吹来，叮当作响。
仆人将命薄递给他，他翻开其中一页，银色的笔端绕着一线红光，在命薄上书上一行小字
“大梦浮生尽，未解星尘缘。”上书灵阙二字。
他神色漠然，合上命薄，望着上空的水境沉思。
早在，她师傅将自己的命格与她交换的那一刻，她的命格，便属于他了。
【仙都】
派去追捕泽尧的仙兵来报，没有找到泽尧和灵药仙子的下落。苍桀抬手掀翻座上杯盏，底下仙兵噤若寒蝉。敏姬走进来，看到一地的陶瓷碎片，想来这回仙王是真的动了肝火。
她小心翼翼迈过那些碎片，不敢靠苍桀太近，垂首立在下座。
苍桀回身见是敏姬，冷讽一声：“你父女二人倒是逃得够快！怎么还有脸来求见本王？”
她没想逃走，奈何驾不住父亲强行拖她离开，她知道，苍桀必会对此事耿耿于怀，所以才前来请罪。
敏姬下跪于地，想着措辞：“我和父亲是想…回来搬救兵来着，并非是…临阵脱逃。”
苍桀冷哼。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他心里清楚，只不过现在，不是与他们计较的时候。
他并不想搭理她，抬步要走。
“王上！”敏姬叫住他的脚步。
“今日发生的一切，想来落嫣与泽尧早有勾结，我听说，灵阙的邀请令是落嫣给的，她企图帮助灵阙逃走，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我还听说。圣羽神君之所以出现在仙都，也是她带进来的！王上若是不信，将她身边的丫头乐瑶传唤来一问便知。”
“住嘴！”苍桀返身喝道，灵阙背叛他也就算了，如果连落嫣也背叛他，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人可信？
敏姬被喝得身体颤了一下，又鼓足勇气说：“王上难道就不想知道，落嫣与圣羽神君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吗？说不定…”她小心翼翼抬头看苍桀的神情，又低下头说：“说不定，他们早已背着王上做出什么不耻勾当来。”
苍桀隐忍着怒火，收拢了拳，指节捏得咯吱咯吱作响，敏姬狡黠一笑，看来是成功挑起苍桀的愤怒了，落嫣，看你这回怎么死。
“来人！将乐瑶带来问话！”
乐瑶很快被带了过来，见着敏姬也在，瞬间明白一定是这个女人在王上面前煽风点火。
苍桀重新坐回王座，质问乐瑶：“你知道什么？如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乐瑶惶恐磕了一个响头：“仙子一向慈悲心肠，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从未做过对不起王上的事情，还请王上明察秋毫，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误会我家仙子。”
说话间，有意无意瞄了敏姬一眼，很显然，这个小人指的是她。
敏姬气得不行，冲乐瑶喝了一声：“好个大胆狂妄的丫头，你明明和落嫣串通一气，不仅窝藏敌犯，还胆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期瞒王上！”
“乐瑶说的句句属实，并无任何欺瞒。”乐瑶再次磕了一个响头。苍桀冷峻看着座下，仔细听她二人争辩。
敏姬见苍桀面上不辩喜怒，担心他会就此放过落嫣，添油加醋道：“敏姬只是替王上不公！你待那落嫣百般是好，可是她呢？从来没有顾及过王上的颜面，明知你与圣羽一族水火不容，竟将圣羽神君私藏闺阁之内，如今又一起私逃仙境，她可曾把王上放在眼里？
若不是她撺掇灵阙离开，灵阙上仙又岂会与王上反目成仇？落嫣其心可诛，还望王上，莫要姑息落嫣之罪！否则，她愈发不把仙规律法放在心上了！”
“你休要胡言！仙子一向恪守本份，哪里有像你说的这般不堪？”乐瑶听不下去敏姬对落嫣的诽谤，出言相护。
敏姬冷眼一抬:“你这丫头和落嫣连成一气，自然为她说话，他二人之所以逃走，说不定也有你在推波助澜，王上都还没治你的罪呢？你还敢在这里替她说话，帮着主子隐瞒罪过，你可知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转向苍桀娇声又道:“王上，您才刚宣布了与落嫣的婚事，她就如此不顾王上的颜面，难道您真的能容忍落嫣对您的羞辱吗？”
“闭嘴！”苍桀一声威喝下来，二人均闭了口，
苍桀走到敏姬面前，睨她一眼，敏姬惶恐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苍桀又看向乐瑶：“看护主子不利，理受其罪！罚幽居仙牢！落嫣若是回不来，你就永远待在那里！”
乐瑶伏地领罪：“小仙愿罚。”
只要能保全仙子，她受点罪也没什么。
对于这样的处罚，敏姬却是不服：“落嫣犯下如此罪过，按照仙族律法，勾结外敌者，理应处死，王上就这样放过她了，怕是难以服众！”
“本王说了不要再提，你没听到吗？”  苍桀危险的眯起眼眸。敏姬颤栗了一下，暗咬银牙，心里却着实不甘：落嫣，别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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