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祸斗之乱

　　苍桀墨瞳深如丘壑，浓烈的紫光自周身迸发出，掌心也聚集了一团幽紫：“真是不自量力！”
敏姬九尾红狐的印记闪烁着，剩下的八条尾巴齐齐向苍桀进攻，缠住他的身体将之卷成蝉蛹。
落嫣目睹半空的一切，焦灼万分，暗聚灵力企图挣脱敏姬的定身咒。
“轰”的一声，半空传来巨响，落嫣停止挣扎，仰头一看，红光被紫光冲击开来，仙光扩散，血腥飞溅。
散落空中的狐尾，伴随着敏姬凄厉的惨叫声。
凌于云层的苍桀收敛掌袖，染着血色的苍澜剑划破云霄，又自动飞回苍桀身边，被他握在手中。
敏姬自半空坠落，跌在落嫣面前，恢复真身模样，狂呕血水。
苍桀自半空降落，居高临下，面容冷俊，抬剑一指，剑尖还在嘀嗒着她的血迹：“看在你父亲份上，本王本不想杀你，你却非要上来找死！”
含着一口血水，敏姬笑出声来，凄冷的抬头望向落嫣：“落嫣，你记住。我敏姬今日的下场，将来也有可能会是你的下场，你不会比我好得了多少！”
落嫣一怔，敏姬张狂大笑，化作红色飞烟消失无影。
苍桀收回苍澜剑，解开落嫣的定身咒。
落嫣一个站立不稳跌在他怀中。苍桀轻轻托着她的腰，担忧问道：“没事吧？”
落嫣靠在他胸口，声音有些虚弱：“她说的那些话，是何意思？”
苍桀眸子骤然冰冷如霜：“不过是个仙族叛徒走投无路说的话，你竟还信了？”
落嫣略低下头，是啊，她怎么能怀疑他？
他对她的关心和担忧都是真的，如果是演戏，又怎能做到没有丝毫破绽？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苍桀抬目望向半空，落嫣亦随目望去，炙热翻滚的火浪，将空中对抗的仙兵包围，仙障被冲破开来。
哀嚎声中伴随着被烧成焦炭坠落的尸体，灼热的火浪如火山喷发般滚向仙雾缭绕的仙都。
梼光被包裹在火团之中，以灵力护住法身，才从火光中脱离出来，那巨兽挣脱钳制，显是怒了，庞大的身躯带起炙热的火浪在空中翻滚
大红的身影蹿至半空，结下巨大的仙力障，阻拦蔓延的火势。
梼光隔空对苍桀喊道：“这火兽太过凶猛，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
苍桀神色变幻，具是深沉。虚指一抬，暂以仙力困住祸斗，祸斗被囚笼在虚浮的紫色笼中，恼怒的咆哮开来。
火光不停从他后方排下，火红的陨石陨落之处，无疑于火山喷发，万丈火浪腾跃而起，连周围的空气都变成如在沸水中蒸腾的状态。
剩余的仙兵纷纷以仙力护体，飞到梼光和苍桀身后。
梼光凝重道：“现下除非是水系仙君才能对付祸斗，可是仙都修炼水系仙法的仙君并不多，且道行薄浅，怕是没有一人能与祸斗对抗。”
水系？落嫣忽然想起水钰来，他是水族太子，又有御四海之水术和水龙珠。
可是水钰现在在人间历劫，让他上来似乎不太好，不过现下，情况紧急，也只能麻烦他走一趟了。
临走时水钰有给她留下召唤他的口决，说有需要时及时召唤他一声，他定会出现。
落嫣结起一个水印，念出召唤决。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云外传来：“恩人大婚，也不知会我水钰一声，真是不够意思！”
见着水钰踏云而来，周身水光笼罩，落嫣大喜：“水钰！你来了。”
他自云间降下，穿过底下翻滚的碧浪，走在浪头如履平地，轻飘飘落在落嫣面前：“怎么？想我了？”
见到落嫣时他眉眼挂笑，风流倜傥的摇着扇子：“让我瞧瞧，你是嫁予哪方神圣，泽尧还是？”
抬目望向悬于空中与祸斗斗法的男子，水钰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原来是他呀。”
“我原想着你在人间历劫，不愿叨扰你历劫，才未下请贴请你来喝一顿喜酒。日后定会为你补上。”落嫣道。
“补上就不必了。”水钰罢了罢手：“这喜酒怕是我水钰无福消受。”
见落嫣骤然暗下的眼神，水钰忙改口说道：“我只是想说。你这桩婚事，怕还得慎重考虑。哪怕是你选择泽尧，我也没有话说。”
“水钰，泽尧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落嫣垂眼说着。
水钰可叹的摇了摇头：“看来果真应了我那一句，君心有意，倩女无情，不过只要是恩人你的选择。我水钰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他不忍看落嫣为难，以笑化解尴尬，随后冲空中的苍桀扬声打了个招呼：“仙王别来无恙否？”
苍桀闻听身后的声音。收了仙法威严立于浮云之间，见是水钰时微微意外。
梼光飞到苍桀身边言：“这鲤鱼太子正属水系上君，有他，祸斗可除，只不过灵药仙子，何时与水族走得近了？”
苍桀神色隐动，随也朝水钰打了个招呼：“今日本王大婚，原想请太子殿下喝杯喜酒，岂料祸斗作乱，怕是得怠慢太子殿下了，如今，还得劳烦太子出手相助。”
不管是泽尧也好，仙王也罢，这都是他水钰惹不起的主。
水钰收了折扇，拱手笑道：“仙王说这话就见外了，祸斗一旦逃出，不但仙族毁灭，人间也免不了要受灾难，此乃水钰份内之事，岂有劳烦一说？不过也是看在恩人面上。才走这一遭罢了。”
恩人？苍桀再度看了落嫣一眼，看来这交情，还不简单。随即敛去表情，对水钰道：“如此，便劳烦太子殿下。”
水钰祭出水龙珠，天边骤时乌云密布，滂沱大雨倾泄而下，浇灭山头的火势，祸斗笼子里哀嚎，挣脱苍桀仙力的囚笼，张开血红大口冲水钰而来。
“恩人，退后些。”水钰护住落嫣后退一步。瞳光死死盯着天空喷吐火焰的祸斗，熄灭的焰火再次燃烧起来。
“小心点。”落嫣担忧道。
水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以灵力将落嫣推送至一旁的浮台，随即结起水咒，眉心的水纹印记隐隐闪烁，冰蓝的灵光环绕在他周围。
底下翻涌的碧浪化作无数条水链子，从四面八方冲向半空，交缠着祸斗庞大的身躯，巨兽咆哮声不绝于耳。
苍桀落到落嫣身旁，拉了她的手：“跟我来。”
落嫣迟疑，这会儿水钰还在与祸斗困斗，她怎忍心让水钰一人涉险，苍桀看出她的担忧，对梼光道：“你留下协助水钰。”
梼光点头，飞去与水钰助力。
苍桀携落嫣飞向云端，不一会儿，他们降落在镜幻仙境的墓门前。
落嫣不解：“这时候带我来先王陵墓做什么？”
苍桀松开她的手，走过去打开陵墓的大门，率先步了进去，落嫣疑惑跟在身后。
推开墓室的门，墓室的长明灯自动燃起。照亮古铜的石壁。
苍接走至棺椁面前，凝力一掌打开了棺材。
落嫣凑前一看，里面躺着一个白发须髯的中年男人，穿着绣有麒麟纹络的王袍，双手交叠于腹，安安静静躺在棺材之中，肉身未见腐败，就连衣料也未有腐蚀的痕迹，仿佛睡着一般。
她不可思议，没有想到，老仙王的肉身居然保存得如此完整？
苍桀念力一起，从棺椁中飞出一枚玄石，悬在半空，释放出的能量正好照耀在棺椁之中。
落嫣仰头一望:这难道就是，那块从混沌中衍生出的玄石？
苍桀凝着玄石道:“父王的肉身，能够保存千年而不腐，全是因为有这块玄石，玄石散发出的能量，才衍生了镜幻仙境。”
他走到那座龙身塑像面前，仰望那条沉睡的龙，眼中似有些敬畏。
“你听说过应龙吗？”他忽然问落嫣。
落嫣自然听过应龙的传说:“传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再五百年而为角龙，又千年为应龙。应龙乃是天地间不败的战神，跟随大禹治水时，因错开了河道，被大禹处死，至此，世间再无应龙。难道，眼前供奉的这座龙身塑像，竟是应龙吗？”
苍桀又道:“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算起来，应龙应是我麒麟一族的祖辈，龙乃天地权威的象征，父王生前，一直追求化龙之境，遂雕刻出了这座应龙塑像。死后，本王便将这应龙塑像与父王合葬在一起。”
他又看了落嫣一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落嫣摇了摇头，他仰面道:“父王死后尚留一魂一魄。藏于这龙身塑像之中。所以，这龙像才会如此鲜活。”
落嫣讶异：“你是说，先王的一魂一魄尚存在这石雕体内？”
难怪，她看到这龙像时会觉得畏惧。
“正是。”苍桀点了点头。
一个人死后，要想将灵魂剥离出来，除非是有很强的执念，这份执念，才能支撑灵魂离了肉体之后，还能存活于世。
老仙王，是有多大的执念？才能将肉身与灵魂剥离出来，而他，保存这么完整的肉身是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落嫣心头笼上一层莫名的寒意。
难道，他是想复活先王？
苍桀眉目凝重了些:“祸斗乃上古凶兽，水钰的能力可以控制它一时，却困不住他太久，唯有释放出先王的一魂一魄，召唤出应龙之身，才能将祸斗重新封印。”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这条龙重生？”落嫣诧异无比。
苍桀没有应答，走到石壁前，转动两座石灯，脚下的地面凹陷下去，一个刻有复杂纹样的铁盘自地底升出来。
他转过身来面对落嫣：“本王需要你帮忙？你的血泪，恰是能唤醒这应龙的关键。只不过…”苍桀的话音如哽在喉，他不忍心说出后面的话。
哪怕他不说，落嫣也已经猜到了。
她苍白着笑容，自嘲一般：“会死对吗？”
苍桀抿唇未言。
笑僵在她的嘴角，她的眸子暂失了光：“所以，你也想要我的血，和敏姬一样？”
她不知道她的血到底有多贵重？为何所有人都要奔着它来？连她最信任的王，也是如此。
苍桀面露不忍：“如今，祸斗为祸，倘若他攻进来，仙族的生灵，都将葬生火海之中？你应该知道，仙族于本王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父王的心血……本王不能，看着他毁于一旦！”
落嫣脚步后退了两步，扶住身后的石壁，受伤的看着他:“所以，你就忍心看着我死？”
苍桀不忍直视她的眼神:“你如果不愿意，本王不会勉强于你。”
不愿意的话，祸斗将焚化整个仙都，甚至逃出祸乱三界。她并不是什么大义的女子，可这里有苍桀的子民，也算是她唯一的家园，这里还有乐瑶和树仙爷爷。
她曾经说过，若有朝一日。仙族遭遇劫难，她一定豁出性命护仙族周全。
如今，正是她履行承诺的时候。
她可以不顾及其他，却不能不顾念他们，家园与自己之间，唯一的选择，只有牺牲自己。
好像，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不是吗？
她深吸了口气，轻松笑道：“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仙族祥和，我愿意这样做。”
苍桀看了她半晌，忍不住将她拢入怀中，连他也不知道这莫明的悲伤从何而来，他收紧了怀抱，低沉言：“若有其他选择，本王也不希望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他终究，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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