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如此不堪

　　仙官来看过落嫣，她伤得很严重，因她不愿醒来，恐怕会永远沉睡在梦中，苍桀大怒，叫来了所有医官，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将她唤醒。
好在，她身上，有水钰留给她的百世功德玉，在长久的沉睡之后，她还是苏醒了。
然她醒来，只是呆呆望着天花板，像是一具木偶，任凭苍桀怎么唤她，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苍桀回忆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落嫣说他害死泽尧，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联想到梼光的举动，心中大概有了些许猜测。
三元宫的大门被推开，一道光线透了进来，梼光背对着他，正不紧不慢擦拭一个瓷瓶。
苍桀记得，那是八千岁生辰之时，父王亲赐于他的八宝葫芦翠瓶，他一直珍藏至今，只可惜时间久了，未有人打扫，上面蒙了不少灰尘。
此时八宝葫芦翠瓶重放溢彩，梼光将宝葫芦翠瓶放回原位，这才回过身来，平静的看着他说：“王上是来兴师问罪？”
“为何这么做？”苍桀质问，梼光依旧平静：“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上。”
苍桀停在他面前，不敢置信：“你眼里可还有本王？”
“无论何时，臣眼里，都只有王上。”
梼光低眉说：“现如今的局势，想必王上比我更清楚？泽尧逃走了，有习霖助阵，身边还有那条小龙和云翳，万一再与魔尊联合，你我必然身处夹缝之中，处处危机，王上竟一心只惦记那落嫣仙子，而忘了，我们走到今日，是多么不容易。”
“你在教训本王？”苍桀危险的眯起眼眸。
梼光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他耳边言：“臣只是想劝王上万事三思而后行，莫要捡了西瓜丢了芝麻，误了大事！“
他今日跟他说话，像变了个人一样？
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感觉权威受到威胁，苍桀提醒他:“注意你的身份！你若胆敢越过本王算计嫣儿，休怪本王不顾念过往情意！”
说罢甩袖准备离去，才刚走至门边，梼光的声音幽幽传来：“确定要这么做吗？确定为这么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做出有失身份的事吗？”
那声音，冷如幽灵一般，让苍桀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心惊
他回头，但见梼光周身笼着一团透明的气息，那双眼睛变成火红的颜色。苍桀顿时不可置信
他的声音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像是一个老者一般，变得低沉，一步步朝他走来：“既然，要走到这一步，那么，也只能阻止你了。”
苍桀不可思议极了，威赫出声：“梼光！你想造反不成？”
他忽然反应过来，眸子变得冰冷：“你不是梼光！你到底是谁？”
“王儿，连自己的父王也不认识了吗？”眼前的梼光微微浮起一抹淡笑。神目威严而平静。
这神态和声音，都是如此熟悉。
“父王…”苍桀不敢置信，明明是一张梼光的脸怎么可能会是父王？父王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瞬间又愤怒起来:“梼光！你竟敢冒充父王诓骗本王！”
“梼光”眼神深邃，那双眼睛里，却是像极先王的眼神，苍桀定定的看着他，不由得生出几分不确定：“你真的是…”
“梼光”拾目望向殿外：“你可还记得，当初与父王的约定。你曾经，想过用落嫣的血复活父王。如今，父王就站在你面前，你怎会不认识了呢？”
苍桀心想，当时的石像不是被泽尧毁了吗？忽然震惊的抬头：“难道父王的灵魂并没有毁灭？”
顶着梼光身份的老仙王负手于身后，走向宝座之上落座，随即一脸淡然说：“虽然石像被毁，但梼光以身体作为本王灵魂的宿体，这段时间本王一直在他体内休养，近日才算苏醒。”
“那梼光呢？”苍桀追问。
“梼光…”老仙王闭了闭眼：“他是个忠臣。梼光为主能有如此牺牲的精神，不枉费本王如此器重，将王儿你托付于他。如今，他也算死得其所。”
房间里许是忘了点灯，灰暗得没有一丝光明。床上的人影瘦弱如骨，不停的咳嗽着，那咳嗽声一阵紧似一阵，旁边侍婢慌里慌张的给她递帕子，她张口“哇”的便是一口血吐在地板上，侍婢们更慌了，一时手足无措。
有脚步声匆匆赶来，侍婢们纷纷跪地相迎。
“为何不点灯！”见这屋子里暗如黑昼，威严的声音怒不可遏。
侍婢们纷纷将头低垂，维维诺诺：“仙子……仙子不让…点灯…”
苍桀一甩袖将烛火点上，整个屋子亮倘起来，看着地上一滩银白，以及歪在床上面容憔悴的落嫣，他怒气消了一些，转而夺过侍婢手中端着的汤药，大步跨坐到床边，揽过落嫣的肩膀，将碗凑到她唇边，尽量耐着性子将声音放至低柔：“把它喝了。”
落嫣只是恨恨的瞪着他，并不张嘴。
苍桀强压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他捏住落嫣的两颊，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一群侍婢：“她们的性命握在你手里，你若乖乖喝药，本王可以饶过她们，若你仍然如此倔强，本王立即治她们一个照顾不周之罪，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侍婢们闻言，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连忙磕头求饶：“王上饶命！”
然后又将落嫣当成了救命稻草朝她这边跪来：“仙子救我…我不想死！”
一连串的求饶声在她耳边炸响，落嫣终于忍无可忍，夺过苍桀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满意了？”
她眼睛泛红，将碗摔在地上，眼中的恨意快要将苍桀灼烧得体无完肤。
他抬手想抹去她滚出的眼泪，被落嫣一掌拍开，她别过脸去，无比冷漠说：“以前用泽尧的性命威胁我，如今用她们的性命威胁我？除此以外，可还有别的招数？
苍桀焉焉的垂下手，改为拳握：“本王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
落嫣冷笑，何止不堪，她现在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恨透心骨。只恨自己，杀不了他！
正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梼光，不，准确来说是他的父王。
那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不怒自威的气质让在场所有人禀息凝视，包括苍桀在内，从知晓他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始终对他保持着敬畏。
而真正的梼光在老仙王复生之后，便消失了。
眼见老仙王朝他们走来，苍桀拥紧落嫣，只恐老仙王会对落嫣不利，他尽量保持平静说：“父王能够复生，全因有了落嫣的血，还请父王念在她这点功劳，不要为难于她。”
老仙王停住脚步，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诡异，
“父王？”落嫣偏头打量着那个人，明明就是梼光，苍桀怎会叫他父王？等等，他刚才说，复活？难道是老仙王活过来了？
老仙王深意的看了落嫣一眼：“放心，这女人还有些用处，本王不会对她怎么样，王儿，你随父王出来。”
苍桀深重的看了她一眼，放下落嫣，跟着老仙王走了出去。
浮云诡谲，变化万千。
站在南天门外，脚跨五洲大地，居高临下，俯瞰八荒六泽。
老仙王面露一丝欣慰，忽然发出一声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父子还能有机会一起站在这云巅之上。”
苍桀与老仙王并肩而立，望着脚下的凡尘，难得平和说：“父王的心愿，儿臣终究替您完成了，既然您已经回来，可否也满足儿臣一个心愿。”
老仙王侧头看了看他，从小到大，他可从未向他提过任何要求，莫非，是与落嫣有关？
果不其然！
“儿臣想带着落嫣离开。”
“王儿呀…”老仙王眸中微微一变，扬高了声调：“你我血脉里流淌着麒麟圣兽的血脉，麒麟好斗，素来只有杀伐，没有儿女私情。”
他眼神定格在苍桀身上，带有几分威慑：“你可还记得，曾经说过要与父王并肩作战的宏愿？那时志存高远的王儿，去了哪里？如今，竟要为一介小仙，失了骨血里的骄傲吗？”
“父王…”苍桀哽咽道：“儿臣从未忘记，可当儿臣得到这一切，才觉得，并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这一身的杀孽，儿臣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若你非要选择她，那本王，便留不得她了。”老仙王声音突然变得冷硬起来：“你不听梼光的劝诫，偏要与她牵扯上性命，只有将她打入轮回，才能解了你们的半生羁绊。确定要让本王这么做吗？”
苍桀不可置信抬头：“父王？”
“你了解父王，说出去的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你好好想想。”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苍桀站在原地，陷入两难的挣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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