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手·如当年

夜风呼啸不止，身旁人流穿梭，时空交错的一刹那，闻人御和《乾坤游》动漫男主的脸重合在一起。

        那个久违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回响。

        现实和梦境互相纠缠，缭乱的视野和四周吵杂的人流，让周生妍的思想在两者来回生拉硬拽。

        “你、你没事吧？”闻人御看向她，对方目光看着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这双眼睛，在偷窥和寻找着什么。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与周生妍朝思暮想的那个声音重合度有多高，更不会意识到周生妍心里已经不止一次开始怀疑他。

        “周生妍，你没事吧？”闻人御再次喊了一遍。

        周生妍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虽说这般关注于他而言，些许欣慰，但长时间的注视，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因为他是带着谎言接近周生妍的，一旦这个谎言被戳穿，那他的下场，就会跟许炀口中的那个尚未来得及表白便被拉黑的男生一样。

        周生妍会被他最真实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

        理智告诉他，她会这么做的。

        可情感又开始松动瓦解他的理智，并不断为之分析现状。

        被拒绝过一次，并不代表他再也没有机会。

        老天用两年的军营生活磨炼他，又让他重新遇见周生妍，对他而言，一切好像又回到最初的样子。

        起码周生妍没有排斥他。

        周生妍收回自己的思绪，“我没事。”须臾间，她甩掉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可能。时间上对不上。

        “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她转身，往地铁那边走。

        一路走一路脑海中，又开始回想cv大大列子御风的声音。

        “没人生来是英雄，只因有了想守护的人和事。”

        直到上了地铁，才发现身旁一直有人跟着自己，她还以为是什么咸猪手或者小偷之类的，结果抬头一看，发现是闻人御。

        “……”周生妍欲言又止，这人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说了各回各家，他怎么还跟着自己？

        闻人御连忙摆手，心虚地解释：“我、我刚和人撞了，看见马上要关门，就急匆匆进来，等缓过神的时候，才知道……坐错方向了。”

        话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

        周生妍一脸‘你看我信么’的表情，气得鼓鼓嘴巴，然后说：“既然知道上错了车，那怎么不下去？”

        闻人御：“……”

        “我也是刚刚反应过来。”他瞅着周生妍那双审视的眼神，心一横，想着干脆装傻充愣算了。一开始重逢后，他就开始了打算长期攻坚奋战的准备。若周生妍是那么好追的姑娘，他也不必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有些人虽然在你生命中，只是昨日刹那芳华初开，但那一缕幽香，却永远印刻在你的生命中。

        让你念念不忘，让你思念入骨。

        周生妍‘哦’了声。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这倒是让闻人御轻松了不少。

        中间到会展中心的时候，有人下车，闻人御眼尖地指了指空出来的座位，立马占过去，但不急于坐下，而是看向周生妍，说：“过来坐着吧。”

        旁边一个妇女领着孩子看向闻人御，周生妍把孩子推到座位前，摸摸脑袋，低头一笑：“跟你妈妈一起坐吧。”

        闻人御一愣，但随即让开位置，礼貌地让妇女和孩子坐上去。

        “谢谢姐姐。”那孩子拽了拽她的衣角。

        周生妍回头，看向那孩子和妇女，然后目光转向闻人御，对他们说：“谢他吧。”

        那孩子又在母亲的示意下，看向闻人御：“谢谢哥哥。”

        闻人御垂眼，脑袋一歪，轻轻一笑，“要听妈妈的话哦。”

        “嗯。”

        没有了座位，两人站到门口扶手边。地铁呼啸而过的风声，车上玻璃在经过黑暗隧道时折射出两人的身影和面庞。

        他们互相看着玻璃中的自己，都沉默着。

        忽然间，周生妍问了一句：“你也追《乾坤游》吗？”

        闻人御浑身一怔，看向她：“……”内心顿时惊吓不已，难道自己这么快露馅了？

        不可能！

        他精神有些紧张，见周生妍一直瞧着自己，匆忙间，便回答：“嗯，也、也追。还挺好看的，建模和场景都挺符合咱们东方审美的。”

        “我看你微信头像跟我一样，就试着猜了一猜，没想到真是。难得有和我一样追古风国漫的，”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欣喜猝然间变得有些淡淡的哀伤，“《乾坤游》很好看吧，男女主都很般配，他们互相尊重彼此，理解对方，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明白对方心里想什么。这样的神仙眷侣，世间难得。不过最让我感动的是，男主从不怀疑女主，女主也无条件相信男主。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他会给她无尽的温柔去鼓励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她也会用尽一切去支援他想做的事。”

        闻人御静静看着她说着那些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有时候，那些看似漫不经心，随口而言的话，但却恰恰是那些人心中所想的。

        “你如果想，也会遇到那样的人。”闻人御看着她的目光，“总会有一个人来爱你，哪怕不是《乾坤游》那样的神仙眷侣，也会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晨昏满园百花香的小日子。”

        周生妍莞尔一笑：“书店待了一段时间，都能出口成章了。”

        “我这哪是什么出口成章，就胡乱拼的。”闻人御见她面色转好，心中也是一乐。

        地铁播报声音响起，凤栖原站到了。

        “我到了，你直接对面坐车回去。”车门开，周生妍下车。

        闻人御跟在她旁边，却没有半分去对面的意思，而是跟着她一路出了地铁站。

        周生妍出了地铁口往回走，闻人御远远地跟着她。

        她似乎有些察觉，但没有转头，继续默默走着。

        “被我当初拒绝过，他现在是打算又要追我吗？”

        “他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我现在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啊，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这年头，有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不是更好吗？”

        ……

        周生妍心里的想法一个比一个越发现实。

        闻人御瞧着她那时不时晃动的小脑袋，或者抬臂抓起一撮头发打圈的动作。就知道这人此时此刻，脑袋肯定又在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第一个十字路口前的酒店门前，一个醉汉拿着酒瓶要晃晃地扑向周生妍。

        “美女，哥哥请你喝酒！来！”

        “你有病啊！”周生妍在对方扑过来之前，就已经闪开了。她身手不错，再加上警觉性也高，路过酒店门口的时候，就闻到那身臭烘烘的酒味。

        周生妍后退三步站定。

        酒鬼扑了个空，身子一下子掉到地上，手中的酒瓶自然也就碎了。

        口中含糊不清，骂骂咧咧地嚷嚷着。

        不远处的闻人御瞳孔一震，立马奔上前。他刚才只是低头回了个消息，结果一抬头，周生妍就遇上了酒鬼，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你没事吧？”他抓着周生妍的双臂，将人上下左右打量一番。

        确认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可饶是这样，目光在看向地面上的玻璃碎片时，依旧心有余悸。

        被禁锢住的双臂，让周生妍不得不抬头看向闻人御，他半张脸藏在阴影下，另一半被酒店门口的灯光晕染，随着五色灯光的转变，变换不同色彩，近在咫尺的距离，鼻梁骨棱角分明，眉眼深邃。

        “说话！”视线回笼，他问。

        那一瞬间，周生妍忘了回答他。

        按照以往她的反应，她应该是立马回答的。可这一刻，她鬼使神差地慢了半拍。

        “我、我没事。”她躲开对方的眼神，看向一边。

        闻人御松开手。将她护在身后，看着地上的酒鬼，那人已经开始起来。

        彼时，酒店内又出来两个人，他们看见地上的男人以及他身旁的碎酒瓶后，二话没说就指着闻人御大喊：“是你打了我兄弟？找死啊！”

        “弄他！”另外一个人扶起那个酒鬼。

        闻人御眉头一皱，看着眼前三个喝酒的男人。一个神志不清，刚才还想调戏周生妍，后来这两个不分青红皂白还想打架。

        “我看谁敢动！”闻人御双手护在胸前，做格斗状。

        他当过兵，虽说已经退伍，但并意味着一身本事就荒废了。

        平头男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就你这姿势，电视剧里学的吧？哈哈哈~老二，你看那花架子，还真当自己会武功似的。”

        另外一个扶着酒鬼男的男人，松开酒鬼男，上前一步，也写着闻人御的样子：“来啊，今天小爷就教教你——”

        “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闻人御用手肘打开双臂，最后一个扫堂腿直接给踢到三米外。

        身后看戏的周生妍一怔，内心不禁道：看来真是练家子。部队真好啊，刚才那个扫堂腿力道真得劲儿。

        “你们还要来吗？”闻人御看向另外两个人，“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酒鬼听见哀嚎声，也清醒了不少，见势头不对，立马哈头点腰：“……不不不，我们不……不来了。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喝醉酒，冲撞了你女朋友，对不起！”

        听见这话的闻人御和周生妍顿时一愣。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闻人御急忙躲开，周生妍脸颊一热。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玻璃门上，映着另外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逼向闻人御的侧边。

        她想都没想，直接转身一脚给人当场踢翻。

        “呃——”

        惨嚎声绝不亚于闻人御刚才踢的那一脚之沉痛。

        那人半天没动静，躺在地上就跟只剩最后一口气似的，只剩下哀嚎声。

        闻人御转身，看了一眼，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他刚才给人一脚只是为了威吓和教训，那周生妍这一脚，得是有多大恨才冲着断子绝孙去的。

        男人白色短裤的那个位置上，周生妍的脚印赫然显现。他痛苦地像个无力挣扎的鱼，身子蜷缩在一起，面色十分痛苦。

        闻人御擦了擦头上的虚汗：“你……”

        “嗯…他、他想偷袭你，我本能反应，就是天太黑，失了准头……”周生妍尴尬地低头解释。

        另外两人看着周生妍和闻人御，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见对方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立马架着那位兄弟离开，打算直奔最近的医院而去。

        “等等！”闻人御忽而看向他们。

        几人被吓得身子一哆嗦，其中一个颤巍巍地回头，“有、有事吗？”

        闻人御上前几步，到他们身边站定，然后摸出手机，说：“收款码打开。”

        对方一脸懵：“……”

        闻人御下巴指了指被周生妍重击的那人，内心深处忽然间有点心疼这位兄弟，但还是维持着礼貌道：“医疗费。”

        几人离开后，闻人御转头看着周生妍，她还在原地等着他。

        似是隐忍了很久，又或是压抑了很久，周生妍目光慢慢看向闻人御，等他走近后，她问：“我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那个人他会不会——”

        “没事。都过去了。你也是怕我出事，不用有什么负担。”

        周生妍微微一笑，像是心中压抑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去。“是么？”

        闻人御点点头：“是。”他护送周生妍过马路，将她挡在车流之前，过去以后，两人并排走着，夜风此时也温柔了许多，像是在亲吻大地。

        “我以前见过你的身手，但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的，是后来有专门练过吗？”闻人御看着地上两人狭长的身影，夜空中的月亮有些调皮，将两人的影子故意拉的很长很长。

        她没有回答闻人御的问题，而是抬眸看向他，眸光一转，答非所问：“你说见过我的身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闻人御像是陷入甜蜜的回忆里，缓缓道：“你大一军训的时候，有天姑妈临时有事，我替她监督你们。然后就看见你在操场上和男生比试，你一脚把人给踢趴下了。”

        “……”这件事在周生妍的记忆里早就翻篇了，她忽而一笑，“我那时刚到这里，加上有点水土不服不适应，舍友和那帮男生起了冲突，在加上我自己心情不顺畅，他又刚好来惹我，我一下没忍住，就给了他一脚。”

        她笑着叹了口气，像是自嘲一般：“后来就被导员要求写500字的检讨，不过我没写，最后她罚我跑了五圈。”

        “这倒是符合你的做派。”

        闻人御听着她的声音，内心深处很宁静，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当初初见的时候。

        她和她，遇见在那个烈阳如火，秋风正起的人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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