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家人

　　
对比之下，宋小年的想法就没有那么深。
宋小月让他玩游戏时候趁机帮忙扯下几根男人的头发，他的小脑瓜子里的第一想法是：
耶！有人陪我玩啦！
完全对不远处男人跟儿子的对峙全然不觉的宋可熙，此时还在跟中年男人客套聊天，后来女人无意间说到在这次行动中，帮了她的那位大领导，对面中年男人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这么说，之前全市开展的全市严防通知……并不是宋小月宋小年好运碰上。
“宋女士，你们做生意的比较容易碰上仇家报复这种情况，这次事件真正的幕后黑手，你和元先生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中年男人十分尽责，他提出的问题是宋可熙早已解决的了。
因而女人只是笑笑，说：
“那两个人贩子不是已经交代了没人指示他们吗？我相信这次只是一个意外。
不过还是感谢您的关心，从今以后我会多多注意的。”
那个跑去东南亚的老鼠，这会儿，也该快被押送回国了。
等把孩子带回家哄睡着，她还要做最后的了断——欸，她的孩子怎么爬元景柏脖子上去了？
“妈咪~！”
宋小年好开心哦，他从来没坐过这么高高高的“大马”。
看到宋可熙面容古怪地盯着自己，元景柏眼角那几道弯起的细微纹路，即刻恢复平坦。
“是他非要跟着我。”男人冷淡的话语，并没有缓解宋可熙内心的奇异感：
“所以你就陪他玩举高高的幼稚游戏？”
元景柏这种人也到了看到小孩子就想要逗逗的年纪？
不是吧不是吧？
看到宋小月一个劲的扒扯男人，想换成自己爬他脖子，宋可熙赶紧跑过去喊停：
“宝贝，别麻烦别人了，咱们回家吧啊。”
你们就别吓你们老娘了。
元景柏是她最不想招惹的人。不是惹不起，是懒得搭理。
“妈咪，肚子饿饿。饭饭。”
宋小月这话是对宋可熙说的，可一说完，被他缠上的人却是元景柏。
一个挂在脖子上不肯下来，一个则是小狗皮膏药般紧跟在身侧，走一步便跟一步，
保持着这个状态，元景柏一言不发地走出警局。
宋可熙跟在他们身后，眼神复杂。
双胞胎兄弟很少有这种无视她的时候，莫非，血缘关系冥冥之中真的能牵引亲父子天然亲近？
她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一行人出来时，已是深夜十点，这个时候，除了烧烤夜市等店，绝大部分都是关了门的。
可是宋小年吵着想吃上回在大商场里吃过的一家番茄酸菜鱼。
宋可熙伤脑筋的跟他解释了好几遍：
“年年，你说那家店已经打烊关门了现在，明天中午妈咪就带你们去吃。好吗？”
宋小年还是执意在闹，就连一向懂事的宋小月也说想吃。
这几天精神紧绷，累到不行的宋可熙，这会儿终是成了一个失去了所有耐心的普通母亲：
“你们两个给我站过来！不准再扯着那个叔叔。听到没有？”
警队旁的露天停车场，两个可爱男童背着手，表情心虚憋着嘴，小眼睛一直瞧着光秃秃的地面，不敢对上母亲的。
宋可熙刚打算好好教育一番俩兄弟，此时，元景柏却是开口：
“你跟两个小孩计较什么。”
哈？气头上的宋可熙差点忍不住回一句“我教育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话到嘴边，她颇有教养地忍住。
然后对男人说：
“那你告诉我这大晚上的我去拿给他们找鱼吃？”
宋小年可挑嘴了！根本不是换家类似的店就能打发的水平。
元景柏看得出宋可熙的眼神正在让他别多管闲事。
“作为一个母亲，你没有尽到责任把他们看护好，你有什么资格对他们发脾气？”
如果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让他们收到半分来自外界的伤害。
元景柏确实有底气说这句话，元家对家族中未成年幼童的人身保护达到一种变态强度——
在国外求学，没人会知道他们是元家子孙，与此同时，还会在学校和生活中的各个场合，悄无声息地安插相应的看护人员。
绑架？不存在。
事实上，宋可熙唯一比不上元家的，就是她手下并没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可靠人选，去二十四小时轮流围着一个孩子打转。
最主要的是，她确实是轻敌了，没想过刘萍等人会这么明目张胆来阴的。
本来就够内疚的，眼下被男人这么一说，宋可熙又气又自责，眼眶一热，她赶紧稍稍背过身，不再瞪着男人。
“妈咪……对布起，”
宋小年和宋小月不敢再任性，上前握住女人夜风中冰冷的手，努力昂着小脑袋对她说：
“你不要生气气，我们回家吃冰淇淋就好啦。”
“妈咪我替你罚年年三天不准吃零食。”
“嗯嗯，月月三天不可以碰小电脑。”闻言，“网瘾小童”宋小月难以置信地看向宋小年。
陷害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宋小月这波损敌八十自伤一百悄然惹得男人薄唇微勾。
真的很奇怪，他跟这两个小孩，尤其是宋小月，有种莫名亲近感。
“上车。”
一辆纯黑轿车停定于所有人面前，说完，元景柏先上的车。
宋可熙自己有开车过来，怎么可能会蹭男人的……就在她要一口回绝之际，元景柏却稍弯下腰，对有点要哭鼻子的宋小年说：
“我带你去吃鱼。”
男童提到的那家品牌店在首都一共有两家门市，其中一家就开在圣元广场。
达成宋小年宋小月的愿望，对男人来说易如反掌。
宋可熙不是不知道元董事长财大气粗，她只是搞不懂男人为甚么愿意迁就她的孩子。
带着这个疑惑，她可以算是被两个兴奋的小魔童拖上车的。
车内，宋可熙试探性问元景柏：
“最近你有去看望杜薇儿吧？听说，她家出了点事，她现在在医院。”
越想越觉得很可能是杜薇儿泄露了什么。
元景柏眼眸深沉，看她，几秒后，平静的移开目光：“我跟她不熟。”
“……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宋可熙的话引来宋小年的童言疑问：
“妈咪，什么叫青梅猪马丫？”
“你这个笨年，”宋小月拍拍自己额头：
“是青梅竹马，不是青梅，猪，马。你脑子里只有好吃的。”
宋小年不服气的跟老说他笨笨的宋小月叽喳吵起来。
要不是男人投来一个在他们看来，格外充满压迫的眼神，两兄弟恐怕能吵翻天。
男人这么简单就阻止了第N场曾经让她心累不止的“年月大战”。
一旁的宋可熙强忍着内心的翻腾，控制自己的五官表情，尽力保持冷静。
她从来没觉得单亲母亲不能给足孩子所有的爱，只是当小孩真正的父亲无意中加入，孩子天生表现出来对他的那种亲厚感，挺让人动容的。
内心被触动是一回事，她永远不会告诉元景柏他跟眼前两个孩子的血缘关系又是另一回事。
说她无情也好，冷漠也罢。
孩子是宋可熙自己怀胎十月此吃了从没想过的苦头生下来，养育教育到现在的。
她跟元景柏从离婚后就注定是两条平行线。
她的孩子，不能认一个陌生男人做父亲。
到达酸菜鱼门店，宋小年眨巴着眼睛发现整个美食广场，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叔叔。”宋小年看向元景柏，后者很懂他，直接将他单手抱了起来。
“这里只有我们欸。”
“嗯，”俊美男人无视掉宋可熙让他别在吃饭场合把孩子抱着宠的无聊话语，指着菜单上的几张美食图片，淡淡问道：
“除了刚才点的那道，你还想吃什么？”
宋小年调皮归调皮，整个人汤圆团子似软乎乎的，倒是很趁手。
“年年要这个，还有这个炸球球~”
这会儿宋小年是完全把宋小月交代给他的秘密小特工任务，给忘个精光光，闪着一双星星眼光瞧着好吃的。
其实，窝在宋可熙怀里的宋小年一个劲地撒娇，同时也渐忘了今晚把男人“请”到警局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一场冒着热气的寻常烟火饭。
跟所有有孩子的家庭一样，元景柏和宋可熙一人带着一个，比较照顾他们。
席间一男一女话不多，在外人看来，他们相处得很舒服，透着令人艳羡的老夫老妻的意味。
最后一道小白兔造型的布丁上来时，宋小年已经吃饱到睡眼惺忪，小脑瓜子摇摇晃晃没两下，倒靠到超人叔叔身上。
一路惊险到现在的宋小月比他睡得还早，宋可熙小心翼翼抱着他，拍拍背。
服务员来上菜的时候，女人轻声问：“你好，一共多少钱？”
对方偷望一眼放下筷子，面入古井的俊美男人，冲她摆了摆手，随后退下。
在圣元的地盘吃东西还想着给钱？
董事长夫人太客气了。
他们哪里敢收！
吃饱喝足，宋可熙控制音量，细声说：
“你稍等一下，我叫个车，麻烦里再替我抱一会小年。”
“我让司机送你们到附近房子睡一晚。”
男人所指的附近房子宋可熙知道，是距离圣元总部不过五分钟脚程的独立宅院。
当年，忙于公务的男人总是夜宿在那。
“不用……”
“我有事跟你说。”
元景柏还是当年那般不容置啄。
仔细想了想，宋可熙没有坚持拒绝。
她也有事要同他讲。
片刻功夫，来到位置闹中取静的私人住宅楼，把两个沉沉入睡的年幼男童放到客房，安顿完毕，宋可熙和元景柏一前一后走出房间，灯光掠过头顶，两人来到装潢简约高雅的客厅。
这块地方宋可熙从前不常来，因为男人不允许。
今晚，却是他唯一一次主动邀请。
换成一般女人被邀请入屋，此时或许已然开始幻想男人是否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冲动。
宋可熙很冷静，她早已收拾干净当年对元景柏的那些萌动情意。
以她对男人的一点了解，元景柏找她过来，也绝不可能是旧情复燃，说起来，他对她何曾产生过半点情意。
“喝什么？”
男人给自己倒了杯纯威士忌，宋可熙摇头表示不喝酒，他没有勉强。
“说吧，你刚才说的事。”
宋可熙说完，元景柏反常地陷入沉默。
在警局门口见到女人时，他的第一个想法是预约明天离婚。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种随时可以做到的小事，不需要提前告知女人。
这显得很刻意。
彷佛他在意两人的关系。
“你先说。”
“好吧，那我说了，”
坐在单人沙发上，宋可熙开门见山道：
“我跟宋家那几个小人的赌约还没结束，后面的两个月，不，应该说我在首都的这段时间，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不需宋可熙把话说明，男人已经猜到她的意图：
“你想要我保证那两个孩子的安全。”
“没错。”
她看着他从沙发站起，几步后突然俯下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双臂撑在沙发边沿，元景柏打碎了两人之间和平共处的社交距离，他呼出的鼻息，引得娇小女人的嫩白耳垂，泛起战栗：
“作为交换，你能给我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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