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不知道的事

　　中午11点多的飞机飞杭州，安迪提前半个小时到机场，给几人办好值机，随后一行人登机。

　　小雨忐忑了一上午，担心视频万一真的被程放看到就惨了，一路躲着程放不吭声，由于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上了飞机她反倒睡意袭来，一觉睡到目的地。

　　两个多小时后，下了飞机，先被甲方对接人接到公司总部，大概了解了下产品线和市场定位，又约好第二天去西塘的工厂参观。

　　小雨显得很兴奋，除了这一觉补得很香，还有来到异地的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杭州，一听说明天要去西塘，更在心里乐开花，她早就想来江南的水乡看看，可惜一直没机会，谁想这次这么凑巧，老天竟遂了她的愿，于是也就把视频和季枫的事暂时抛诸脑后。

　　因为这次只是粗略地考察，所以出差的节奏整体来说是很轻松的，出了甲方公司，他们来到预定好的酒店，简单修整下，便一起出去吃晚饭。

　　酒店离杭州著名餐馆知味观很近，于是直奔那里，点了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叫花童鸡、松丝汤包等等名菜，边吃边赏玩店内外的风物。程放安迪都不是第一次来杭州，对当地习俗口味都有些了解，于是席间几乎要充当起小雨导游的角色，偶尔也会聊起白天去甲方公司看到的产品，又交代了下明天的分工，便各自吃喝了。

　　出了餐馆，安迪说要去见个女朋友，老猫一听是美女，便黏糊着一起去，这下只剩小雨和程放，按原路回到住处。

　　“独处啊！！！！怎么办？”

　　小雨又紧张起来，手不自觉地抓着裙子。餐馆到酒店也就15分钟的路程，她却觉度秒如年，既想和程放独处，却又紧张得根本不知该跟他聊什么，而且对那个视频的担心又涌上心头。她不敢看程放，生怕他万一看过那个视频，发现是她。于是只顾埋头走，偶尔问些甲方产品的问题填充，程放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越来越漫不经心。

　　突然，他停住脚步，小雨顾自向前，发觉时已走出几米远。

　　“怎么了？”

　　小雨亦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程放，问道。

　　只见程放立在路灯下，西服搭在一侧手臂，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半晌不语。此时的小巷里只有他们二人，地上似乎刚刚下过雨，石板路的水渍还没干，坑洼处反照着闪烁的灯光，程放的影子也被路灯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小雨脚下，湿哒哒地印在地上。

　　“除了甲方的事，你就没有其他问题想问我吗？”程放开口。

　　小雨的心“咯噔”一下，被他问懵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她问什么呢？

　　小雨心下乱成一团，胡乱猜测着，发呆中，程放走了过来，鞋底拍打着湿漉漉的石板，一步一步，小雨感觉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儿。

　　“叶宿雨，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程放俯身看着小雨，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如果说小雨对程放的记忆只有球场那一幕，程放对她的，可就多了。

　　程放记得第一次遇见小雨，其实是在高中前的一次保送生考试上，那时他的背包被同考的学生恶意偷走，导致他考到第二科就没了文具。小雨当时就坐在他前面，刚好多带了一套，于是通过老师借给了他。他至今还记得她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心里好笑，怎么这人帮别人自己反倒还不好意思呢。然而小雨不记得。

　　后来，他们俩从不同初中被保送到高中尖子班，她在第一排，他在第四排，一直坐在她的右后方，眼光之余总能看到她。

　　她理科成绩不好，一上数理化就犯困，平时不爱说话，总是一脸落寞，好像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烦恼的样子，活动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本来程放是不喜欢这样的人的，直到那次小雨去办公室找老师，他作为物理科代表去送作业，刚好听到他们的谈话。

　　也说不上是同情还是什么，出了办公室，程放远远走在小雨后面，看她肩膀抽动，很容易猜到她在哭，所以当在操场看到足球踢过来她躲闪不及时，便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眼镜歪了，鼻血横流，可这家伙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就走了，递给他纸巾还不忘自己留一张，那反应简直让人又可气又想笑。

　　再后来，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有意无意跑到她的后座，故意很大声地给别人讲题，希望她能听得到，因为每次看她问别人题时都鼓起好大勇气似的，好像很怕麻烦别人。还有一次，放学回家的小路上，他走在她后面，远远看到一个惯犯暴露狂，于是捂住她的眼睛，牵起她的手带她跑到了安全地带，还没等她看清自己的脸，就酷酷地跑开了。

　　而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文理分班前，同学们张罗着要在一个土豪同学家的别墅里办一次Party，自愿参加，大家几乎都想不起存在感薄弱的小雨，程放却拜托坐在小雨后座的女同学邀请她，可最终还是被小雨拒绝了。随后小雨分班转学，他们再无瓜葛。

　　一次，程放偶然听说高一的语文老师和小雨有联系，于是便留意了起来，一直到工作还和这位老师保持联络。其实，上大学后，小雨就很少联络这位老师了，七八年来，程放也不再经常想起她，但跟这位老师汇报近况却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前一阵子，他又打电话给这位老师，谁知老师竟突然提起小雨来，说她来北京了，也进了广告圈。程放心想，北京这么大，就算她来，遇见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哪知第二天就看到小雨来他所在的公司面试。

　　时隔多年见到小雨，程放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好像是突然离开他的生命轨迹，又突然回归，每一次他都没有准备。看小雨作为面试者坐在台下时，程放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不被发觉，观察了她半天，并没看出她记得他。小雨的履历一般，一开始他还很担心她不能留下，不过看过作品后发现，还好专业水平没有太大硬伤，几轮复试下来总算过关。

　　现在，距小雨刚来公司已过了近两个月，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加班，他甚至还几次给过她提示，送她回家，可她呢？完全没有想起来的迹象。

　　他也不知道是她迟钝，还是故意不提，总之，他沉不住气了。尤其在看过微博的那个视频后，以他程放的观察力和敏锐度，他总觉得那个叫季枫的，跟小雨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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