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控制

　　饭厅内的人比贺绮想象得要少，阳景楼并不便宜，筑基客人的比例很高。对于他们，饭点一词没有任何意义。

　　贺绮在角落处坐下，不安地打量着过于明亮的装潢。她感到有些燥热，用袖子扇了扇风。

　　“阳景楼的贮灵草酒非常有名。”郁槐从侍者手头接过瓷壶，为贺绮倒了一杯。

　　冰镇灵酒有效平缓了她的燥热，贮灵草酒在中北不太常见，他们更习惯用其炼丹，贺绮还是第一次喝到。

　　她放下酒杯，露出丝微笑，“感觉很不错。”

　　郁槐也笑了，她抽出两双筷子，递给贺绮一双。“试剑会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忙碌了半天，紧张褪去后饥饿很快浮现。贺绮夹了筷芙蓉柳，柔嫩的口感使唾液疯狂分泌。她说：“我看了预赛的蜃影，燕行云、上清派的丁诚都很不错，还有合欢宗的槐燕，音律之法非常出色。”

　　郁槐往碗里舀着蛋汤，闻言抬头道：“你说的是单人斗法？”

　　贺绮一怔，“符术我也看了，乐任忧的七情六欲符太出色，其他的我有些看不懂。”

　　她有些羞赧，“我还是打架比较精通。”

　　郁槐抽抽嘴角，道：“我还没有关注，今晚去看看吧。”

　　“你觉得燕行云是哪来的？”贺绮问，这个问题自从他在星火盟属地横空出世就一直困扰着游云界的众人，由于猜测太多，贺绮也有些好奇了。

　　郁槐喝了口贮灵草酒，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小伙子长得倒是不错。”

　　她忽然怔住了，盯着楼梯停顿了一息。

　　贺绮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

　　三楼与二楼的交界处，几人正在往下走。为首的是一位青衣男子，容貌极为俊美，郁槐看的是他？

　　贺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干什么？”郁槐已经回过神来，没好气道。

　　“看得移不开眼了？”贺绮打趣道。

　　她瞪了贺绮一眼，正欲继续扒饭，青衣男子一行人却在不远处坐下了。

　　“爆炒缠丝兔，清灼芙蓉柳，凤锦鸡蛋烧汤，加一壶贮灵草酒。”贺绮听到青衣男子说，眉头微微挑起。

　　她看了眼自己桌上的菜肴，再看看郁槐。

　　女子忙着給自己倒酒，不敢抬头看她。

　　旁桌一人掏出块中品灵石赏给小二，“快些，剩下的就当赏钱了。”

　　她忍不住侧目，阳景楼物价虽然不菲，但一桌饭也要不了一块中品灵石，小二也有些受惊，连连道谢，急匆匆进了后厨。

　　再回头时郁槐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是话少了些，默默解决着剩下的饭食。

　　他们这里本就人少，静下来后只能听见旁桌的谈话。

　　“这里还是一位旧友介绍的，说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我想来可有好久了。”青衣男子在等待上菜期间轻笑道。

　　“既然是少爷朋友介绍的，味道肯定好。”付钱的那人立即应道。

　　另一人则不太乐意，“这种凡间饭馆再好能好到哪去，下回我带您去尝尝天极的仙缘果，那才叫人间美味。”

　　郁槐放下筷子，“我们回去吧。”

　　贺绮喝净最后一口蛋汤，将剩余的贮灵草酒倒进镌刻了寒冰符阵的竹筒里。“好。”

　　她们路过旁桌，贺绮走在靠近青衣男子的那一边。当她经过时，感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轻微停留了片刻，尽管很快收回，那道视线也像衣服上烧焦的洞一样让她感到不适和灼热。

　　回到客房，她同郁槐分开，清点起今天购置的商品。聚灵阵盘被布置在她活动的区域，浓郁灵气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贺绮将那身“被烧焦”的衣裳脱下，换上在室内穿的便服。她打开窗户，在阳景楼的第四层可以俯瞰明珠湖，夜晚并不能限制修士的生活，采珠人携带月光石下潜，在高处看好似无数流光游动。

　　原来采珠人有这么多……她关上窗户，继续清点货物的工作。烦躁感再次升起，她总想去揉后腰，以至于那块的皮肤有些发红。

　　脱下的衣服被摊在椅上，贺绮拿起它，仔细视察那里的布料。很完整，只是错觉而已。

　　或许自己该洗个澡。

　　她进了浴室，放一池热水。阳景楼提供有药浴的草药，贺绮倒了些，看清水被干药材染成淡褐色。

　　成色还不错。她踏进去，搓洗着感觉不适的部位，那块真的有些疼了，而且红得厉害。贺绮停下手，转而放松全身，闭目让池水的药力浸入身体。

　　灵力自发运转周天，元神在这种情况下都变得更敏感。贺绮渐渐进入内视，她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感觉。

　　经脉间，雾状灵力缓慢运转，渐渐流入丹田内。药力刺激着它们，舒缓生涩和劳累。

　　愉悦代替了烦躁，即使在半修炼下，贺绮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就像在做一个甜蜜的梦。她躺在池水里，附在壁上的符纹为她保持药浴最舒适的状态。

　　元神在识海起伏呼吸，受她的影响，也变得活跃起来。神识如水，撩起时又不见踪影，缕缕黑丝在其间偶尔翻涌。

　　一片干药材在池水中漂浮，受流水符纹影响漂向贺绮的腹部。

　　晾晒使它的棱角有些尖，即使浸泡也没有完全软化。

　　它刺痛到了贺绮。

　　她猛地坐起。

　　循环的灵力戛然而止，带来的冲荡令贺绮血气翻涌。她拾起那片干药材，棱角因用力过猛断裂。

　　贺绮大口喘气，她刚才躺得太深，胸膛浸没在水里，现在才觉得呼吸困难。

　　她没有时间计较这些，再次进入识海，元神因刚才的惊醒弹跳不安，那些黑丝仍在虚无神识里游动。

　　图腾。她意识到，是龙神留下的。

　　贺绮擦干身体，愉悦过去后，血气翻涌带来的强烈恶心代替了它，太巧妙了，一切都是巧合。

　　她穿上衣服，推开了房门。

　　走廊上人很少，灵石灯的明亮光芒无法掩盖那股黑暗的孤独感。贺绮走到栏杆前，抓住它俯视下方。

　　和她们离开时没什么区别，但现在的感觉更清晰、更真切。贺绮喘息着盯着走动的人群，这回是恐惧吗？

　　她拔出了青钢剑。

　　剑刃青绿，符纹如青藤缠绕，倒映出她的模样。水汽仍萦绕在周身，很像惊恐流出的汗液，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头发披散。

　　贺绮将它收回剑鞘，但仍然握在手里。她的剑术对付不了太可怖的对手，但只要它在手里，就能给贺绮带来勇气。

　　她散开神识，沿着楼道搜索，四层没有异常。贺绮犹豫片刻，上了五楼。

　　在楼梯转角间，她看见三层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

　　郁槐？贺绮正要追上询问，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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