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明修栈道

　　一夜倾盆之后，雨势渐停，日光渐盛，天地间尽皆澄澈清新。

　　嘭——

　　正醒神的沈灵烟叫窗户传来的响声打了个机灵，惺忪的眸子一亮，忙不迭地起身往窗户去，二话不说地打开了窗扇，可目之所及除了空荡荡就是清新的晨风了，并无沈灵烟所想之人，眸光不由得黯淡下来。

　　沈灵烟的手耷拉了下来，黯然的转身，余光却不自主地扫了眼窗扇，正是这一眼叫沈灵烟顿住了脚步，目光朝那可疑物望去，“这是什么？”

　　沈灵烟是个惜命的，犹豫地看了那纸张，又探头探脑的观察了四周，确定并无什么异常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压在是石块下的纸张抽走，旋即随手一拨，石块落地，又猛地关上窗户，叫藏在暗处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呼。”

　　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的沈灵烟长出一口气，待镇定之后，方才打开那纸张，匍一见着纸上的字，沈灵烟勾唇一笑，连日来的担忧亦是散去，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总算，总算是平安了……哼，竟然也不来看看我。”言罢，沈灵烟一顿，又是担忧了起来，“莫不是受了重伤，否则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想着，方才舒展的眉头又轻皱了一喜，胡思乱想了一番，又摊开手心紧攥的纸张，仔细一看，仍是平平淡淡的几个字“瑾玉无事”，这个无事，就令人费解了。

　　这厢风平浪静，那厢靖国公府的书房又掀起了风波。

　　一如那日，其下跪伏了一堆人，坤和长公主怒气冲天，美艳的脸庞满是犀利和森寒，怒喝道：“没用的东西，一群废物，竟然还让那小畜生跑了！”

　　角落忽而又出现一人，察觉如此恐怖的气氛，本想按下不说，因着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抬眼就对上坤和长公主蕴含着怒气的眸子，不自觉一哆嗦，硬着头皮道：“回主子，派出去的人并未发现林瑾玉的踪迹。”

　　嘭——

　　昨日未碎的砚台今日终于破碎了，掉落一地，也因着迸射划伤不少人，可无人敢出声，只能默默承受坤和长公主滔天的怒气。

　　“没有踪迹？难道那小畜生还能上天入地不成？找，给我找，找不到全都以死谢罪！”

　　坤和长公主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着她知道林瑾玉入了密室，虽未见到人，可密室里的东西被碰过了，索性最机密之物原封不动，否则就不单单是发怒了。

　　坤和长公主的目光扫过战战兢兢的众人，旋即停在红拂身上，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几眼，红唇轻启，“红拂你也去，若是找不见，你也莫要回来了。”

　　红拂一凛，却不敢多说，垂手应是。

　　坤和长公主抬手一指，赫然是后来之人，冷声吩咐道：“你留下，其余人先去吧。”

　　“你跟着红拂，莫叫她发现了，若有什么异常，速来秉了我。”

　　闻言，后来之人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然冷汗涔涔，却不敢怠慢，忙垂首称是眨眼就消失在书房内。

　　人去屋空，发泄过后的坤和长公主露了几分疲惫，隐约还有不可置信的神色，兀自低声呢喃道：“背叛吗？你也会背叛我吗？”

　　于此同时，温子然正坐在往皇宫的马车上，温润却清冷的模样，看似与往日无甚分别，可亲近他的人就知道，此时此刻的温子然是紧张的。

　　骨节分明的不自觉地抓着长袖，温子然的眸光清冷却坚定，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巧笑盈盈的许宛青，二八年华的许宛青，一颦一笑，尽皆灵动，沉沦于幻象的温子然兀自勾了唇，温柔又凌冽。

　　“老爷，宫门到了。”

　　闻言，温子然回神，笑意渐退，至于冷清，一如往日枯燥无味的许氏，轻拢了衣袖，“若是功成，你无碍了，我又该何去何从……”言语间的迷茫和落寞，不禁叫人听得心酸。

　　良久，久到车夫以为温子然并不在马车上，准备转身一探究竟时，温子然终于献身，如往日的云淡风轻又不近人情，心无旁骛，一步一步地向宫门内走去。

　　正待接近御书房之时，身后传来骏马的嘶鸣，温子然脚步一顿，面色骤然间扯了下来，不待多想，抬脚就继续往前，只是步伐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

　　“温大人。”

　　冷傲骄矜的声音自温子然身后传来，温子然顿住脚步，不自觉地又拢了衣袖，强压下心底的慌张，方才转身，并未抬眼看来人，径直行礼道：“臣见过坤和长公主。”能无视皇城禁令，于皇城内策马奔驰的，除了地位超然的坤和长公主还有谁？

　　坤和长公主姿态万千地款步至目不斜视的温子然跟前，素来凌厉的神色温和了几分，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温子然的身上，微微一笑，“温大人可是来找皇上？”

　　温子然颔首，却不说话。

　　坤和长公主并不脑，反而含笑邀请道：“既如此，本公主也是来找皇兄的，不若一同前往，温大人请吧。”

　　温子然摇头，“想来长公主与皇上有事相商，我便先去检查了太子的课业再去不迟，臣先行告退。”言罢，再不看坤和长公主一眼，径直往旁去了。

　　望着温子然远去，坤和长公主不由得恼怒，“哼，温子然，莫要以为你如此就能逃得了本公主的手掌心！”话落亦是不再理会，径直朝御书房去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坤和长公主入得御书房时，皇帝正聚精会神地批着奏折，望见那抹明黄，坤和长公主的眼底闪过一抹狂热之色，旋即暗藏于心，冷声唤道：“皇兄。”

　　皇帝抬眼，神色略有复杂，半晌笑道：“坤和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且说说，今日来所谓何事？”话落抬手轻揉额角，嘴里掩去叹息，眸光闪烁了几下又归为平静。

　　坤和长公主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皇兄此言差矣，坤和不过念在多日未见皇兄，今日得了空便来看看皇兄。”言语轻巧，可犀利的目光不离皇帝的面庞。

　　天家之人，就是如此，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不管私底下厮杀得如何惨烈，明面上却仍好似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可并未有半分真。

　　皇帝朗声一笑，“坤和有心了。”

　　坤和长公主径直坐在一旁，留意皇帝的同时，目光偶尔扫过书案上的玉玺，以及皇帝身后的龙椅，眼里有热切，隐约就要掩盖不住了。

　　“不知皇兄这几日可有派遣瑾玉行什么任务？瑾玉已经好几日未回府了，我这个当母亲的左右是要关心关心的。”

　　别听左一声瑾玉，右一声瑾玉叫得亲亲热热的，可无人知坤和长公主是咬着牙叫出来的，在她的认知里，与她作对的林瑾玉只配叫做小畜生。

　　皇帝轻皱眉头，疑惑道：“自赐封了瑾玉，朕并未再吩咐过他行事，怎么，瑾玉不见了？”忽而轻笑，“以坤和你的能力，并非找不到瑾玉，何苦找到朕的跟前来，毕竟朕也一段时日未见着他了。”话已至此，皇帝已然心知肚明，能让坤和长公主亲自来试探，说明林瑾玉得手了，只是眼下不知藏在何处，而这皇宫附近，暗地里怕是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坤和长公主现了凌厉之色，好似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略带冷笑道：“既皇兄也不知道，那坤和就不多打扰了。”言罢，不待皇帝再说什么，兀自起身往外去了。

　　待出了御书房，坤和长公主森冷一笑，回想方才皇帝的神色虽一如往日可焦灼之意到底没藏着，看样子那个小畜生还未入宫，既如此，我就叫你入不得宫！当然，被划分在皇帝阵营的官员，自然也派人盯梢了。

　　坤和长公主扬长而去之后，公公尖细的嗓音说道：“皇上，温大人求见。”

　　“温子然？”皇帝面露疑惑之色，温子然素来寡淡，虽是太子少傅，可甚少踏足御书房，今日倒是反常了，心底隐约有什么异样感，略微思忖了片刻，摆手道：“让他进来。”本因担心林瑾玉的安危，皇帝不欲见人，可突如其来的温子然，却叫他不想拒绝。当然，温子然今天是非见皇帝不可，终归是要见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来找朕所谓何事？”

　　温子然抬眼看向皇帝，目光却逡巡在周围的宫女太监上，皇帝会意，挥退了一屋子的人之后，不待开口问话，就见温子然径直朝自己走来，又望了望四周，旋即将袖中之物快速地交与皇帝，在皇帝还惊诧时附耳道：“林瑾玉。”

　　皇帝眸光内闪过震惊，却是当先将那物收拢在一旁，随后方才望向温子然，“你何时与林瑾玉这般交情？”

　　温子然面不改色道：“就在不久前，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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