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灵筠说亲

　　夏日灼灼，沁园的红荷亭亭玉立，随清风摇曳，荡开水波调戏着幽幽的鱼儿，沈灵烟正在凉亭内有一搭没一搭地鱼跃说话。

　　“小姐小姐，有您的书信！”

　　沈灵烟眼睛一亮，忙起身迎上去，顾不得问是何处送来了，看了眼“沈灵烟亲启”五字就取了书信出来，却不先看书信内容，而是看向落款，见是心心念念之人，沈灵烟一笑，娇俏如花。

　　“这个死家伙，总算是记起我了。”

　　沈灵烟匆匆看过一遍，露出了喜色，“看来那些法子还是有效的。”可面颊却不可抑制地红艳了起来，恰似争妍夺艳的红荷，双目却贪恋地继续看着那书信。

　　瞧见沈灵烟的娇羞，鱼跃的眸子黯了黯，忙垂了脑袋。先前许氏便与她们几人说明白了，许诺给她们寻了好人家，那样惊才绝艳的男子，并不是她一介奴婢可以肖想的……且林瑾玉的眼里，从来只有沈灵烟。

　　沈灵烟忽然起身，小手一挥道：“走，咱们回屋去。”她要给林瑾玉回信，带兵打仗之事她不懂，但如何开发蛮夷之地的法子有的是，为着林瑾玉能尽快回京，可不得掏空了脑袋。绞尽脑汁地写过书信，沈灵烟千叮咛万嘱咐，叫鱼跃一定要寻了可靠之人，且要尽快送到林瑾玉手上。

　　这厢事方落，就听得紫烟说道：“小姐，大小姐的婚事定下了，是大理寺少卿林凡林公子，这会林家老爷刚走。”

　　沈灵烟摸了摸下巴，“大理寺少卿啊……确实门户低了，父亲能答应？”

　　紫烟老实答道：“奴婢方才听了一耳朵，说是林家是书香世家，家风甚好，且长辈温和，妯娌和睦，而那林公子年纪轻轻便是大理寺少卿，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沈灵烟轻轻颔首，前途什么的不打紧，家风好才是关键，又暗自埋怨了许氏两句，怎么真没给沈灵筠挑个厉害的婆婆，那就有看头了。不过许氏能有此举，想是知道了旁的什么……想着，沈灵烟抬眼问道：“可有说定在什么时候？”

　　紫烟摇头。

　　沈灵烟略有失望，正要打发紫烟再去打听，就见许氏进屋了，沈灵烟一喜，忙凑去跟前问道：“娘，姐姐的亲事定下了？什么时候？”

　　许氏促狭地看了眼沈灵烟，“定下了，下月十五。”

　　沈灵烟惊讶，“这么着急？”沈琰能舍得？

　　许是知道沈灵筠心中所想，许氏添了句，“这是你父亲与林老爷子决定的。”说来许氏也颇为讶异，那林老爷子着急她能理解，却不知沈琰为何也这般着急。

　　沈灵烟何其敏锐，立时抓住了关键，屏退了下人问道：“娘，那林家为何这般着急？”

　　许氏瞟了眼沈灵烟，本不欲开口，却叫沈灵烟渴望的眼神看得发麻，无奈道：“林家家风清正不错，可那林公子却是个倔的，前段时日偶遇了一女子，惊为天人，便想求娶，可林老夫人查探之后，发现那姑娘家事不甚清白当即想断了林公子的念头，不想林公子铁了心，无法，林老爷子才这般着急。”

　　沈灵烟幸灾乐祸一笑，“原来是一眼误终身啊。不过这般情我父亲能答应？”

　　许氏眸光深深，“林老爷子许诺了，不论谁生了头子，都记在你姐姐名下。”

　　沈灵烟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好好好，往后就有看头了。”不会生的主母和得宠的小三，少不了折腾，何况是沈灵筠这般骄傲之人，便是不喜欢那林公子，也会想了法子拘在身边，莫名的，沈灵烟对林家生了愧疚之心。正想到精彩处时，沈灵烟皱眉道：“却是巧了，这也是个林公子。”

　　许氏一笑，“正是林公子。”

　　翌日，林家来下聘了，不说十足的周到，瞧见那两只活生生的大雁，足以见得林家的诚意，沈琰甚是满意。

　　许氏忙不迭地安排了起来，沈灵烟在旁帮手，而满府的丫鬟仆从都忙碌了起来，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不热闹。不过，佛堂清净地仍是清净地，不见半点动静。

　　经过严嬷嬷的软硬兼施的**，沈灵筠老实了许多，不过对沈灵烟和许氏的恨意与日俱增，正盼着沈琰何时将自己放出去，好让她揭开许氏母女二人的真面目。

　　“嬷嬷，我想爹爹了。”

　　严嬷嬷瞟了眼故作姿态的沈灵筠，神色不改，一板一眼道：“若是老爷想见大小姐自会来看大小姐。”

　　沈灵筠面色一怔，暗骂了严嬷嬷不识好歹，正想继续央求，就见沈灵烟笑吟吟而来，不由得刺目，强压下去的怒火瞬间爆发，来不及多想，人已经扑上去了。

　　鱼跃一惊，好在沈灵烟特地带来的粗使婆子眼疾手快地挡住了沈灵筠，面上直接被挠了两道，血珠子就出来了，足以见得沈灵筠是要让沈灵烟破相的。

　　沈灵烟对严嬷嬷福了福身子，转向沈灵筠时面色立时冷清了，不无委屈道：“烟儿今日得空了来看看姐姐，不想姐姐竟送烟儿这般大礼。”目光惊惧地瞥了粗使婆子面上的血痕。

　　沈灵筠目光怨毒，不知是否碍于严嬷嬷再次，撇了脑袋不说话。

　　沈灵烟也不恼，好心道：“姐姐好生跟着严嬷嬷学道理，烟儿回去与父亲说，让父亲来看看姐姐，好叫姐姐早日出来。”

　　沈灵筠冷哼一声，好似再说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

　　见沈灵筠无意搭理自己，沈灵烟乏味得很，本来今日就是来给沈灵筠找不痛快的，不想沈灵筠不撒泼了，无法，沈灵烟颇为难过道：“既然姐姐不欲理会妹妹，妹妹便回了，不过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央了父亲来的。”

　　沈灵筠指节攥得发白，咬牙切齿道：“不用你假好心！”什么时候她想见沈琰还要沈灵烟这个小贱货去说情了？那么她宁可不要！

　　作壁上观的严嬷嬷忽然出声，“大小姐，谨言慎行。”沈灵筠一凛，似是害怕极了，忙强行敛了情绪，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沈灵烟一眼，便往旁去了。

　　沈灵烟歉意一笑，“有劳嬷嬷了。”至始至终，沈灵烟对严嬷嬷都是崇拜的。

　　严嬷嬷望向沈灵烟的眼神莫名柔和了不少，客气道：“本是老身的分内之事。”一顿，似乎要说什么，可最后也没说出口。

　　沈灵烟略有疑惑，却不疑有他，福了福身子便要离开，临了忽然问道：“嬷嬷可愿留在京城养老？”这是因着沈灵烟忽然想到，若是日后嫁了出去，找个厉害的嬷嬷照看着，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严嬷嬷模棱两可道：“且看吧。”

　　沈灵烟含笑颔首便走了，严嬷嬷的性子刚强，若非是自愿，半点也强求不来，不过看今日的情形，有戏。

　　直到成婚前三日，沈琰去佛堂带沈灵筠回西院。

　　匍一出冷清的佛堂，入目的就是喜庆的红，沈灵筠一怔，顿住脚步道：“爹，府里有喜事吗？”虽有所预感，但沈灵筠不愿相信。

　　沈琰避而不答，“先往西院去爹再仔细与你说。”

　　“不！”沈灵筠立在原地，倔强地望着沈琰的背影，恨声道：“爹若是不语筠儿说明白，筠儿这就回了佛堂，就是当姑子也不后悔！”

　　沈琰身子一僵，回头怒喝道：“胡闹！”随即给了丫鬟眼色，转身便走。  

　　未见着沈琰时，沈灵筠尚存了希望，可如此坚决的沈琰打破了她的幻想，两行清泪扑簌而下，挣扎着，却挣脱不开左右丫鬟的钳制，她不甘心，为什么，分明她才是侯府的嫡小姐，亦是沈琰的掌上明珠，何以至此！

　　“贱人，都是那两个贱人！”

　　沈琰疲惫的声音忽然传来，“若是再胡闹，明日为父就去回了林公子，再将你送到庙里去，左右也是你所求。”

　　“爹你说什么？”沈灵筠满目不可置信，颤抖着双唇问道：“爹说的可是真的？林公子愿意娶我？”

　　沈琰无话，径直朝西院去。

　　见沈琰不答沈灵筠向四下的丫鬟求证道：“我要与林公子成婚了，当真？”

　　丫鬟尽皆颔首道：“确有此事。”是的，她们并未说谎，只是此林公子非彼林公子。

　　沈灵筠喜极而泣，紧走了几步挽上沈琰的衣袖，又哭又笑道：“筠儿就知道，爹还是疼筠儿的，谢谢爹，筠儿很高兴。”

　　沈琰几不敢看沈灵筠，只暗自叹了口气。

　　听得消息，沈灵烟不怀好意一笑，“也不知新郎官揭了盖头之后，沈灵筠会如何闹腾，新房怕是热闹了。”

　　许氏不以为意道：“拜过堂，入得洞房，就是林家的人了，再折腾也无济于事。”一顿，“不过想来他们自由办法。”

　　沈灵烟心思通透，立时明白其中意思，却是暗忖着那家事不甚清白的女子到底为何叫林家如此不喜？罢了，家家户户各有阴私，不定日后就叫沈灵筠闹出来了，且等着看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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