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处闲愁

　　柔然公主和安阳伯府小姐在骠骑将军府门前大打出手一事不过片刻就传遍了京城，自然，连同柔然公主请求赐婚失败之事也流传开了，一时众说纷纭。

　　“听闻将军夫人之重病在身，如今随一隐士高人离去，不知归期，有心思之人自然按捺不住了。”一书生模样之人如实说道。

　　旁的一人放下手中茶盏，接话道：“只是这安阳伯府的小姐是怎么回事？前几日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于宣平候世子，怎的转眼就跟柔然公主打了起来？莫不是二女相争于林将军，那宣平候世子该如何自处？”

　　又一来凑过来道：“这你就不知了吧，这安阳伯府的小姐与林夫人关系甚笃，如今柔然公主恬不知耻地往上赶，俞小姐气愤不过，自然打起来了，只是不知这俞小姐的功夫极好，却叫那柔然公主给偷袭了，不过俞小姐也放话了，日后见一次打一次，直至柔然公主滚回柔然。”

　　“啧啧啧，确实有几分骨气，不过照我看，那柔然公主是极美的，若是林将军愿意，收了也无不可，男人嘛，尤其是林将军这般年少有为，难不成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还是个病秧子。”

　　其右侧一人忙伸手拍了说话之人一下，压低声音道：“莫要胡说了，你是不知将军府一侍婢因着对林将军起了心思，被杖责了三十且扔到军营去了，如此手腕，足以见得林将军待林夫人心意之深，否则那柔然公主也不会三番两次地吃了闭门羹。”

　　“……”

　　流言甚嚣尘上，可牵连其中之人都并未有什么动作，将军府一如既往的门可罗雀，安阳伯府对于天花乱坠的猜测不以为意，就连本该怒极了向安阳伯府讨个说法的宣平侯府也没半点动静，不过如此流言，沈灵烟自然也得了消息。

　　此时的沈灵烟与童老入了深山，看似隔绝了俗世，却不知内里别有洞天。

　　沈灵烟望着眼前的屋宇和两个甚是年轻的少年少女懵了，她原以为童老会带她去什么荒野山旮旯里，吃着野菜喝着山泉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不想入目就是错落有致的屋宇，不辉煌，不奢华，贵在清新雅致，虽是隆冬，可满目苍翠，溪流蜿蜒，风景如画，连风也是温热的。

　　“怎么，看傻了？”童老瞪了沈灵烟一眼，不耐道：“青丫头，快带她去歇着，那破烂身子，赶了这几日路，再不调养就废了，快去，就西院那小屋。”

　　一俏生生的姑娘忙上前，自来熟地挽着沈灵烟往里去，边道：“你不要理会他，他说话向来不好听，只是心不坏的，我们这几个都是他捡回来的……”

　　沈灵烟听得青丫头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问道：“这里能知道外头的消息吗？”

　　青丫头一怔，细细看了沈灵烟一眼，笑道：“自然是可以，只是不与外人通信罢了，再怎么隐匿，也不能闭目塞听……沈姐姐有想打听的事？”

　　沈灵烟点点头，“我想打听瑾……骠骑将军林瑾玉的事。”

　　青丫头一笑，嗔道：“原来沈姐姐是想姐夫了，沈姐姐莫着急，你先沐浴，用过药歇息一下，养好了精神我再与你说。”见沈灵烟似是着急，青丫头不无揶揄道：“沈姐姐不必着急，一时半会林将军叫人撬不走的。”童老早先就传信回来，青丫头等人自然知道沈灵烟的身份。

　　沈灵烟的脸蓦地一红，随即不再说话准备沐浴去了。

　　一番折腾之后，用过药的沈灵烟斜倚在床榻，青丫头搬了杌子坐在一旁，笑道：“沈姐姐，姐夫定然是个风华无双的，这几日四处都传遍了，柔然公主求爱不得，求赐婚也不得，被安阳伯府家的小姐扫了面子，正躲在行宫不敢露面。”

　　沈灵烟暗叹一声，没想到当初埋下的伏笔这么快便用上了，不过经此一遭，京中打林瑾玉心思的人会少了不少，只不知那柔然公主是个迷途知返的，还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者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想着，沈灵烟突然问道：“那柔然公主美吗？”

　　青丫头自然点头，“听说是极美的，不过沈姐姐放心，姐夫没那个心思，那柔然公主就是美到天上去也无用。”一顿，青丫头觉得应该给沈灵烟施点压力，话锋一转道：“总归还是姐姐快些养好身子回去才是，将军府无主母一年，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

　　沈灵烟眸光一凝，是啊，总归是要活着回去才作数，她相信林瑾玉的心，可也不忍心他孤独终老，可若叫她将他推向别的女人，她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只有她活着回去这一条路，可谈何容易啊……

　　青丫头似是明白沈灵烟心中所想，忙道：“沈姐姐，童老既然说了有办法就是有办法，你不必想那许多，只要将身子养好，按照童老的吩咐去做便好了。当然，过程肯定是苦的，只要沈姐姐你能坚持。”

　　沈灵烟颔首，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轻声道：“你放心，只要能活着，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她突然想到，林瑾玉知晓她有了身子时是如何激动欢喜，可在得知自己中毒想为他留下子嗣而死之后，再未对腹中的小家伙亲近过，甚至不曾理会，足以见其情深，宁愿无嗣也不愿放弃自己，那自己又怎么辜负这份情深？

　　见沈灵烟兀自走神，青丫头不再多说，悄然退了出去。

　　沈灵烟没想多久，就觉困乏，随后就沉沉入睡了，入睡前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多苦，要留着命回去。同时心内又是一叹，上一世因病而亡，这一世总不会如此倒霉地重蹈覆辙吧？所以她一定要活着。

　　此时童老正与另一老者说话，眉头紧蹙，似是遇着什么难题，半晌道：“只要那个丫头肯吃苦，两条命都是留得下的，只是……确实苦了点，也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坚持下来。”叹了口气，复又呢喃道：“若不是看在温小子的面上，那个林小子也不错，还有皇帝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子我才不自找麻烦呢！”

　　另一老者呵呵一笑，“人都来了，还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也当积福了。”

　　相较于深山内的安静，京城还是热闹的，即便没再闹出什么大事，不过柔然公主的接风宴众人也是喜闻乐见的，自然是盼着柔然公主追夫的续集。

　　“公子，您今日入宫，要小心那个柔然公主，属下看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属下扮成您的贴身护卫保护您？这个法子我觉得不错，公子您觉得如何？”

　　林瑾玉眼也不抬，明摆着懒得理会喋喋不休的暗一，心里颇为无奈，什么时候木头一般的暗卫成了叽叽喳喳的管家婆？也不知是沈灵烟**有方还是暗卫定力不足，可看在暗一一心向着沈灵烟，林瑾玉也随他去了。

　　“公子，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找王叔，换过衣裳再来保护您。”话落闪身而去，林瑾玉无奈一笑，想着日后还得听暗一念叨那么长时间，心里愁苦更甚了。

　　暗一如愿跟着林瑾玉进宫了，在旁人面前，暗一确实是个木头，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比林瑾玉这个主子还高冷，尤其是对频频对林瑾玉暗送秋波的女子，差点没将人冻死。

　　见不长眼的人在暗一的气势下退避三舍，林瑾玉心内暗暗点头，看来，带暗一出来也不错，省了不少麻烦。

　　“林将军！”

　　林瑾玉脚步不停，径直朝温子然走去。暗一冷着脸向出声的女子看去，见是秦苏羽，目光登时就冷了，狠瞪了一眼便跟上林瑾玉的步伐。

　　见一个随从对自己都如此不耐，秦苏羽也冷脸了，可脑海里却是方才的惊鸿一瞥，仅是个侧脸都如此俊美，不由得心头一跳，俏脸嫣红，随即紧握了手，快步往林瑾玉方向去，也顾不得其他的王公大臣，直接喊道：“林将军，我乃柔然公主秦苏羽，对林将军心慕已久，有意嫁与林将军为妻，不知林将军意下如何？”

　　秦苏羽如此大胆，满园的大臣都惊呆了，眼下对风靡一时的传闻不再怀疑，暗叹林瑾玉艳福不浅，一时又好奇，沈灵烟归期不定，如今有美投怀送抱，不知林瑾玉作何反应?

　　不过叫众人都失望了，林瑾玉半个眼神也没给秦苏羽，自顾自与温子然谈笑风生，好似秦苏羽心慕之人不是他一般。可暗一忍不住了，冷着脸道：“柔然公主请自重，将军府已有夫人，将军已有妻子，断无再娶妻之说。”

　　秦苏羽恼怒地瞪了眼暗一，目光又落在那袭白衫上，不气馁道：“若是林将军愿意，本公主甘为平妻。”

　　暗一暗骂了一声从未见过如此红颜无耻的女人，正要开口说话，林瑾玉凉薄的声音传来，冷声道：“将军府庙小，装不下公主这尊佛。瑾玉此生只一妻，就是沈灵烟，旁的于瑾玉而言，粪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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