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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谋


  厢房内一片狼藉,陆拾遗带来的那个包袱滚落在地上。

  冷藏锋屈指一弹,那包袱的扎口断开。

  他当然也会有些好奇这里面的人头是不是裘芊芊。

  他判断不是裘芊芊,所以内心更加好奇了。

  但是他虽然好奇,却不会动手去解开这个包袱,谨慎总是无大错。因为他一向谨慎,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哪怕逃离的陆拾遗,不过知道了一些东西而已,相比这个秘密而言不算什么。

  冷藏锋衣袖一卷,包袱里面的木匣翻开,他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里面果然是一个人头。

  这个人头的面容映入他的眼睑,让他心中一惊。

  陆拾遗之所以能够从他手下逃离,也是他故意为之。甚至孙小小,冷藏锋本可以射穿他的头颅,却还是放过了他。

  这个局还没有到终结之时。

  但是木匣里的人头却真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到人头的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低估了陆拾遗。

  这时,他对开始陆拾遗感到好奇了。

  裘芊芊第三次让陆拾遗杀了他,充满杀机的语气并没有让陆拾遗有丝毫的慌乱。

  他淡然的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裘芊芊盯着他的面容,一字一句的道:“将我的头带到冷藏锋的面前。”

  陆拾遗继续问道:“然后呢?”

  裘芊芊似笑非笑的道:“然后,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拾遗有些好笑,摇头道:“要不你先告诉我,我再杀了你?”

  “好啊。”裘芊芊点头应允,“其实,我不是费思清,费思清是我师兄。但是我的确是通天晓的女儿,为了我的安全,除了裘伯和我师兄,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陆拾遗并不满意,继续摇头道:“这就是你要说的秘密?”

  裘芊芊呵呵一笑:“当然不是。”

  “我不清楚裘姑娘是不是在逗我,不过这个秘密既然是秘密,你要告诉我,我也愿意听。”陆拾遗瞥了裘伯一眼,“裘前辈也能听吗?这个秘密本是要告诉我的,如果裘前辈听了,那对我来说,是不是打了折扣?竟然打了折扣,我为什么要按照裘姑娘的话去做呢?”

  他叹道:“你要我杀了你,杀了你以后不论我做什么,恐怕兜难逃一死。裘伯会看着我杀你吗?你的师兄会放过我吗?江湖中人虽然对你心存忌惮,但是裘姑娘如果真的死了,不管他们认为你是费思清也好,或者知道你是通天晓的女儿也罢,陆某都是人人喊杀,死路一条。这样的事,不论裘姑娘告诉我什么样的秘密,你说,我为什么要照做?”

  裘芊芊狡黠的笑道:“因为裘姑娘我,可能知道陆公子想要知道的东西。”

  陆拾遗言语中全是不信:“我已经问过裘姑娘了,也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事,还有什么是我想知道的事,而裘姑娘恰恰也知道?”

  “那倒是可以猜一猜,陆公子可以听一听,且看对不对。”裘芊芊的神色一正,“陆公子既然身怀藏剑阁上任阁主的不传之功,其中必有渊源?”

  她顿了一下,眼中满是料定的神色看着他。

  陆拾遗双手一摊,道:“这一点怕是让裘姑娘失望了。梁老前辈与陆某师祖倒是真的有些渊源。当年,梁老前辈的两个弟子都在争夺阁主之位,梁老前辈心中也是举棋不定,尤其‘周流六劲’功法,本是藏剑阁阁主才能习练的不传之功。继任阁主未定,梁老前辈也没有办法传授。而且,两个弟子为了争夺阁主之位剑拔弩张,势如水火,梁老前辈曾经被人暗算,身体状况一直不佳,便将‘周流六劲’功法的秘籍交给了我师祖保管。若是真有不测,让师祖代为传授。”

  “不可能你师祖传授给了你吧?”裘芊芊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把陆拾遗的话当成了胡说八道,“这本是藏剑阁的不传之功,梁前辈既然托付于你师祖,你师祖怎么会辜负朋友所托,将这功法传授给你?就是你师祖抱有私心,传给你师父也不可能传给你啊。”

  陆拾遗急忙道:“裘姑娘可勿要对我师祖妄加猜测。”

  他话音刚落,瞧见裘芊芊嘴角扬起小狐狸般的笑意,就明白自己受了激将法,索性接着解释道:“梁老前辈不幸遇害之后,商无崖被囚禁,冷藏锋继任成了继任阁主。只是,这其中有些扑朔迷离,师祖暂时没有讲秘籍交给冷藏锋。如此,秘籍一事便耽搁了。师祖仙逝时,让我师父代为保管,寻个时机,将属于藏剑阁的东西交还回去。”

  说到此处,他含糊的笑道:“至于我怎么会‘周流六劲’,绝对不是我师父心存私心,只不过这原因来日再告诉你好了。”

  “陆公子怎么会‘周流六劲’我不感兴趣。”裘芊芊有些莫测的道,“其实,陆公子真正感兴趣的并非当年关人魔一事,而是另有原由。你和你师妹五年前来到藏剑阁,这五年间从未返回过梅谷。梅谷一派一向一脉相传,既然你修炼了‘周流六劲’,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陆拾遗神色自若,道:“什么原因。”

  裘芊芊正色道:“陆公子,梅谷一派,现在只有你和你师妹两个传人了吧?”

  陆拾遗捏着拳头,骨节咯咯作响,不发一言。

  裘芊芊继续道:“冷藏锋身边的所有人,这些年我全部调查了一遍。天山梅谷虽然一向神秘,却也经不住有心人的查探。两年前,我亲自去寻了一趟,雪山中遇到雪崩,险些丧命。不过,机缘巧合之下,我让我找到了一个梅花遍布的山谷,里面有一片住宅,可是宅中却空无一人。我在宅中看到了梅谷一派各位师祖的灵位,其中便有你师父梅谷道人。”

  裘伯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听着裘芊芊与陆拾遗二人打着机锋,谁也不肯道出真正意图。

  待裘芊芊道出梅谷一派竟然只剩下陆拾遗师兄妹二人,心中惊愕不已。

  令他吃惊的不是梅谷道人去世,而是裘芊芊何时得知这一切的。

  而陆拾遗呢?

  他依然稳坐,面容不带一丝异样。但他紧握的右手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一股躁动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闯,却被他遏制住了。

  陆拾遗嗓音沙哑:“你错了,我和师妹出谷的第二年我回去了,家师被人暗算,身受重伤。他仙逝时告诉我一个秘辛,当年关人魔一事其实有人暗中布局谋划,很多人都被当做了一枚棋子。关人魔、你父亲、商无崖,他们都被人利用了。”

  裘芊芊似问非问的道:“他们都被冷藏锋利用了?”

  陆拾遗松开右手,情绪已经变得冷静的可怕。

  当年他带着梅冬雪离开梅谷,只是为了为师妹寻找医病的方法。

  来到藏剑阁的第二年,他第一次回到梅谷,却看到梅谷道人身受重伤。就在他归来的前几日,梅谷道人被人偷袭,偷袭这人将梅谷道人打成重伤,却被梅谷道人困在梅林。待陆拾遗归来以后,偷袭这人已经走出了梅林,不知所踪。

  这人一掌击中梅谷道人的后心,却也中了梅谷道人一指。两人若是再次交锋,生死难料。梅谷道人早年为梅冬雪渡气医病,损耗极大,身受重伤以后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偷袭这人目的已经达到,走出梅林以后便离开了梅谷。

  而梅谷道人身体已经不可能去找陆拾遗,只等在梅谷内苦苦支撑。所幸的是,陆拾遗终于在梅谷道人生机未尽时回来。

  梅谷道人时日不多,便将梁鸿道托付于师父,而师父又托付于自己的“周流六劲”秘籍交给了陆拾遗,并将自己对当年关人魔一事的疑惑告诉了陆拾遗。

  关人魔一事本身与梅谷道人毫无干系,不过因为一个人竟然牵连其中。

  无论“周流六劲”的秘籍,还是当年关人魔旧事,都与梅谷道人原本的局外人有了关联。

  “周流六劲”必然是冷藏锋心中必得之物。他虽然继承了藏剑阁的阁主之位,却是在梁鸿道身死之后被众人举荐,根本没有机会修炼“周流六劲”,隐约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关人魔偷去边关兵力部署图,后被他揭发,又率众人与其死战,逼的关人魔发誓二十年之内绝不入中原一步。可是关人魔却在回到关外的第二年毒发身亡。

  这一切似乎都有冷藏锋参与其中。

  而冷藏锋又为何让关人魔安然离开?

  他本可以杀了关人魔。

  梅谷道人虽然与冷藏锋引为挚友,却对冷藏锋有些潜在的威胁。冷藏锋若是突然要对挚友动了杀机,动机充足。

  可是,那日偷袭的人所使的武功却没有冷藏锋的一丝影子。也许是冷藏锋又怀有其他绝技,但梅谷道人却不能凭借猜测就下定论。

  他讲一切与陆拾遗道明,不日便伤重不治而死。

  梅谷一行归来的陆拾遗,要查明偷袭师父的人究竟是不是冷藏锋。所有的源头都由关人魔一事引发,他便一直在暗中查探关人魔一事的巨细,希望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陆拾遗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事慢慢道出,不过他隐去了到底是什么人与梅谷道人因为什么人被牵连。

  裘芊芊并不在乎这一点,她明白陆拾遗为什么把这些对她说的如此详细。

  他们即使不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甚至能够成为合作者。

  要想合作,就必须有诚意。

  先前两人互相试探,谁都没有道出真正的意图。

  ——陆拾遗为什么关心关人魔一事,裘芊芊计划如何对付冷藏锋。

  如今,陆拾遗已经表明了诚意,就需要裘芊芊做个选择。

  表明诚意,就要说出内心别人所不知的事。这便让别人有了把柄,是大忌。

  但,只有两人了解彼此内心深处的东西,才有合作的可能。

  梅谷一派一脉相传,陆拾遗只有他和师妹二人,而他师妹又身有先天之疾。他势单力薄,需要一股力量相助。否则,梅谷道人去世四年,他怎么可能连偷袭这人究竟是否是冷藏锋还不能确认。

  而裘芊芊身份一直隐藏着,费思清因为通天晓弟子的身份被人所防备,当年布庄解散留下来的老人,只能打探一些消息,却没有真正的高手坐镇。至于裘伯,双目已失,除了贴身保护裘芊芊,也做不了太多。

  裘芊芊要杀冷藏锋,就不可能凭借这些人的力量。

  她需要一个高手相助。

  傅东流只是利用费思清帮他除去阁主之位的竞争者,让他对付冷藏锋,绝不可能。

  所以,裘芊芊其实没得选。

  除了陆拾遗,她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听了陆拾遗道出的一切,她就知道,陆拾遗是她从没得选,成为了她最好的人选。

  裘芊芊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冷声道:“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冷藏锋死。这是真正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把人头放进木匣里,冷藏锋绝不会去碰,但是他肯定会好奇,这里面究竟是谁的人头。只要他打开了木匣,滴在人头上的毒液就会散发成气。而且,这个人头必须让他看到以后大吃一惊,心神恍惚时才能趁他不备,不会觉察到散发的毒气。只要他将这毒气吸入,我的事就成了一半。你要调查偷袭你师父的人,所以我暂时不会要他的命。”

  她眼神灼灼的盯着陆拾遗:“你帮我办了这件事,我会让我的人帮你查探你想调查的事。我父亲虽然做不到真正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布庄里的老人,却擅长打探消息。”

  陆拾遗沉吟道:“那我必须杀了你?”

  他已经赞同的裘芊芊的谋划。

  所以,他要确定裘芊芊最初的要求。

  不杀?

  还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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