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个冬天格外漫长,整个年都过完了，春天来的迹象一点也没有，气温依旧很低。岳朗和周昶两人对于感情都不算是很着急的人。但是长辈们总归比较关切。

        那天岳朗刚结束一场排练，就收到了母亲的电话。

        “朗儿，接触下来觉得周昶怎么样啊？”

        岳朗想到那晚回家在车里的场景，心底漾起一抹清甜，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挺好的吧。”

        “啊哈哈，这就行，这就行…”

        岳朗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绕着上衣下摆的蝴蝶结丝带，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妈妈，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受……他好像…好像对我也有好感吧……”

        岳妈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那你就多接触接触嘛，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问。”

        “嗯，好的妈妈。”

        多接触接触？

        怎么接触？

        岳朗这姑娘对感情开窍晚。高中同学现在有的都离过一次婚了，她还一次恋爱没谈过呢。上学那会儿，岳爸岳妈把她管的比较严，学习和练琴占掉了大部分的时间。后来上了大学，也想过谈恋爱，但是没有遇上很心动很喜欢的人。现在倒好，她不会谈恋爱。

        说出来真怕别人笑话她。

        25岁了，还真不会谈恋爱。

        岳朗叹口气，有点无奈地在百度网页里搜索着“该怎么和喜欢的男生拉进距离、增进感情？”

        答案乱七八糟的，什么样的都有。

        主动出击？会显得不矜持吧，并且她要和他聊什么呢？怎么开头呢？

        岳朗一条一条地看着，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情感博主的言论上。

        “姑娘们！记住！不主动就是不喜欢！不联系就是不想你！男人喜欢上一个人时，一定会联系！”

        岳朗翻着底下的评论，发现赞同的声音挺多的。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因为从那天到现在，将近一个星期了，周昶并没有联系自己。

        她重新打开了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盯着最后那条—-【好，听你的】。

        有点魔怔。

        整一个下午的练习，岳朗都心不在焉的，弹错了好几个音符，平时练得很熟练的曲子在此时都有些力不从心。还好指挥也没有怪罪她，只是说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调整状态。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她也不会这么敏感的，也不会在弹琴的时候想其他的事情。

        最后岳朗一个人留在琴房里练习了很长时间。从琴房出来，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周昶发了一条微信。

        【最近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那边并没有很快回应。

        果然很忙。

        她有点失落地在街上走着，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路上的积雪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气温依旧很低，冷风吹得她鼻尖红红的，眼底也有些湿。她把手机掏出来，发现周昶还没有回复。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发这一条微信。

        -

        回家后，岳朗洗了一个热水澡。从卫生间出来时，打开手机发现有五通未接来电，是同一个人打的，号码有些陌生。

        她用毛巾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净，回拨过去。

        “喂？”

        岳朗先是听到那边呼呼的风声，然后听到了他低沉甘冽的声音。

        “岳朗，是我，周昶。”

        “周昶……”岳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听到他的声音，恍然在梦中。

        “嗯，这是我的号码，我在这边没有网，发不了微信，我向你妈妈要了你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打我电话。”他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有些模模糊糊的，岳朗把免提打开，手机音量提到最大，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周昶的声音。

        她的心脏也因为他的声音而盈满起来。

        “你不在京和吗？”岳朗问。

        “嗯，我在宜疆，有一个临时任务。”

        宜疆是g国的一个偏远城市，和其他国家接壤，不是很太平，时不时会报道发生武装冲突。

        听到这个，岳朗握着毛巾的左手微微收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是不是很危险？”

        周昶笑了笑，语气很轻松：“不危险，我这不是正和你好好地打电话的吗？”

        “你什么时候去的啊？”

        “昨晚的飞机，有点急。”

        “你不是说，你休假了吗？”

        周昶沉默了几秒，郑重道：“特殊情况下，没有假期。”

        岳朗莫名的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动起来，鼻子有点堵，所以说话时带点鼻音，有点像是哭过。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哭了？”

        “不是，没有，我就是…有点感冒了，一会儿吃点药就会好了。”岳朗赶紧解释。

        “怎么感冒了？”

        她本来就是想扯个谎，但没想到他会追问。

        “就是这几天气温有点低，可能着凉了吧……”

        “嗳，队长！”

        被叫到的周昶刚回头，发现这位喊他的小战士已经被其他几位捂着嘴拖走了。

        “你瞎喊什么喊？队长和嫂子打电话呢！”

        “队长啥时候有对象了？我咋不知道？”

        “刚有的，别被你霍霍的又没了。”

        “你咋知道的？”

        “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那样儿？说话声音都柔和不少……哪像和我们在一起时候…”

        周昶：……

        岳朗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但是那几位嗓门一个赛一个大，所以她隐约听到了“嫂子”、“对象”……

        脸有点烫。

        “你那边…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发短信的。”

        “发短信的话，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周昶这句话说的很轻，很沉，淹没在呼呼而过的山风里。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咳了一声，声音大了些：“记得把药吃了，严重的话就去医院，我很快就会回来。”

        岳朗温温一笑：“好，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就像是恩爱多年的妻子对丈夫说的，但是那种情景下，岳朗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情到深处言必出。

        那晚岳朗睡得很好，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好了。生理期提前了一周，而且反应有些大。她疼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给单位请假，平躺在床上。她之前生理期肚子没有这么痛，可能是昨晚泡澡后有些着凉的缘故，这次来的有些“凶猛”她全身虚软，小腹下坠，也没有什么胃口，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到了晚上才恢复了些力气。

        她正准备下床时接到了周昶的电话。

        “你现在在家吗？”周昶先开口。

        “嗯……今天请假了。”

        “方便的话，给我开个门吧，我在你们家门口。”

        岳朗“啊”了一声，飞快地说：“你稍等一会儿！”然后挂掉电话，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给周昶开门。

        “你…你怎么…”她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激动地说不出话。

        周昶微微朝后退了一步，和岳朗拉开了一定距离。

        “本想给你个惊喜，但看你的表情，好像是被我吓到了。”他笑了笑。

        岳朗摇头，视线落在了他肩膀上那些未完全融化的雪花身上，问：“外面下雪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视线没有从岳朗脸上离开过。他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灼热发烫。

        “啊？”岳朗扭头望向窗外。果真是白茫茫的一片。

        “快进来吧，外面冷。”

        周昶进门后并没有立刻走进客厅，而是把手里的袋子给岳朗，自己站在玄关处。手提袋里装的是一个暖手宝，外观被做成微笑小太阳的模样。

        “这是给我的？”

        “嗯。”

        岳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你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杯热茶。”

        周昶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冷气散的差不多了才进来。

        岳朗把热茶递过去道：“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

        那可是。

        今天最早的航班，飞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就往这边赶。因为下大雪，高速封路，周昶绕路开回来的。他被堵在路上急得火烧火燎的时候，也自嘲地笑过，单单一通电话就慌成这样，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岳朗主动发过去的那条微信，对于周昶来说，是她朝他主动迈出来的一步。

        只要一步，就够了。

        剩下的九十九步，他来走。

        当然这些周昶是不会告诉岳朗的。

        他接过茶，问：“你感冒好了？”

        “嗯。”

        “那你现在肚子还疼吗？”

        岳朗听到这句，愣了一下。

        “我本来想去接你下班的，没等到你，遇见了你同事，她们说你生理期，不舒服，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哦…”她缓缓低下了头。

        是哪个嘴快的同事说的？！

        岳朗觉得这种女孩子家的事情被周昶知道很丢人。而周昶也看出来了。

        “我在楼下超市给你买了一些可以冲泡的糖姜茶，还有一些卫生巾。那个暖手宝是之前买的了，正好也给你暖暖肚子。”

        岳朗打开手提袋，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糖姜茶和卫生巾都是她经常买的牌子，卫生巾有四袋，日用和夜用的都有。

        她声音细若蚊声：“你之前买过这种东西吗？”

        她想问的其实是你之前给别人女生买过吗？

        “你是头一个。”他笑了，语气轻和。

        岳朗轻松一笑，道，“…你买的挺好的。”

        周昶笑了：“谢谢夸奖，我再接再厉。”

        岳朗也笑了，瞬间觉得也没那么难为情了，倒是他，一个大男人买这些东西，不会觉得很难为情吗？

        “你买这些东西，不会觉得很尴尬吗？”岳朗缓缓抬眼，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男人。

        周昶看着她稍怯的目光，没有一点犹豫：“不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眼底干净地像一汪清水，没有一点波澜。

        岳朗心头一暖，问：“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煮一碗面。”

        “你吃饭了吗？”周昶问。

        岳朗摇摇头说：“我煮两碗。”

        “我来煮吧，你喝点姜茶，休息会儿。”说着周昶已经站起身了。

        “这怎么行？”

        周昶抬眉，笑，“怎么不行？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吧，我手艺可以的。”

        等到面端上来，岳朗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谦虚。

        她很想矜持地一口一口吃面，但是那面味道太好，她吃的很香。

        “你怎么做饭这么好吃？”岳朗咽下一口面，不由得赞叹。

        周昶不慌不忙地喝下一口汤，嘴角带着点笑，“因为，饭做的好吃……”，他抬眼看她说——

        “更容易娶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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