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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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三十二分。
柏弈一行人全副武装地站在了门口。
体育馆门前的长道上，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夜色降临，月光笼罩下，从前确实是别有一番浪漫色彩。
但都是从前了。
几人是不敢明目张胆走大道的，只能开着手机的微弱灯光从树林旁边的土道前进，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我一直在想，丧尸会攻击丧尸吗？”
柏弈边走，边低声说了一句。
“照目前来看，确实没有见到过。看到的丧尸，都是攻击人类，把人类变成丧尸之后，再继续攻击人类。”
说话的是林瞬，他的声音仿佛管风琴一般好听，很有辨识度。
“那么原理是什么呢？前段时间国家宣称的是流感病毒，现在看肯定不是单纯的流感病毒。而且当时我们寝室楼是内部有人突然发生了异变，并不是被丧尸攻击后变成的丧尸。”
柏弈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照着脚下的路。
“也不一定，丧尸攻击人类，病毒是通过血液传播。并且不存在被丧尸咬死的这种说法，人类是被传播了病毒，强行改变了身体内部基因构造导致发生异变。”
莫涷解释着，拿着棒球棒，捅了捅前面的灌木丛。
“发生异变之后，人失去了理智变成丧尸。丧尸似乎是不会攻击同类的，他们之间大概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攻击抑制。”
“不愧是专业医学生啊！说得这么高深莫测。”
张晨轩听着瞪大了眼睛，越听越迷糊了。
“攻击抑制？这是什么意思？”
秦子瑛好奇地发问。
“看过贵志裕介的反乌托邦小说《来自新世界》吗？攻击抑制在那里面是被塑造成一种人类强行刻入基因的一种限制，只对人类有效，以此来维护秩序，避免犯罪一类的可能性。”
莫涷声线沉静平和，将棒球棒换了只手握着。
“简单来说，就是攻击抑制会限制人类不能对人类发动致命性攻击，也就是不能杀人，一旦杀人，就会触发愧死机构。”
“好家伙，攻击抑制还没听明白，又来了个愧死机构？”
徐懿棋晃晃头，已经开始云里雾里了。
“愧死机构就是杀人偿命，你杀了人，自己相应的也会因为愧死机构而死掉，具有强制性。”
柏弈听懂了，反问道：
“你是说，你觉得丧尸之间，似乎也有和攻击抑制愧死机构类似的联系？”
“不排除这种可能。一会如果顺利的话，可以稍微做个实验。”
莫涷望了望天，夜空清朗，显得格外高远。
“等等，什么声音？”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细微的哭声。”
声音愈发地近了。
几人迅速躲到灌木丛后面，悄悄观望。
不远处，一个黑影在地上匍匐，发出细微虚弱的啜泣声。听着喉咙里像有个风箱，嘶嘶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柏弈眼神复杂地看了莫涷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大概是被丧尸咬到的人类，理智犹存之际的挣扎。
“救……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
悲惨的哭腔听起来无比绝望，听上去应该是个年轻女生。
但是，他们无法帮她。
她大概，马上就要变成丧尸了。
“哈……哈……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痛苦的嘶鸣后，便没了声音。众人不忍心继续听，她已经变成丧尸了，想着等她走远，再继续往前走。
莫涷借着月光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七点五十二分。
可是，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太奇怪了，丧尸走动会发出很沉重的脚步声，而且会时不时地低吼，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没有。
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看看。
走进之后，手机灯光一照。
几人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地上的人死相凄惨，面目扭曲，似乎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明昭师姐？！”
莫涷瞳孔瞬间放大。
“是你认识的人？”
秦子瑛看着地上的人，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女生。
“是，我们医学院一位已经保研的非常优秀的师姐。”
莫涷神情悲怆，俯下身，探了探鼻息。
没有气息，确实死了。
再看看一旁散落的东西，一个随身背包，手边躺着一个针筒。
莫涷拾起针筒，里面残留着一些无色溶液，莫涷倒出来，滴在树叶上闻了闻。
无特殊气味。
那便是……
他差不多知道了。
莫涷皱眉，扔下针筒起身，面色沉重。
“她给自己注射了大量氯化钾溶液。”
“氯化钾？为什么？”
地上的人实在恐怖扭曲，徐懿棋发问的时候，声音也有些颤抖。
“应该理智尚存，不想让自己变成丧尸，给自己静脉推了高浓度氯化钾溶液，导致心脏骤停死亡。”
莫涷顿了顿说道。
“氯化钾，如果是致死量推入会极其痛苦。”
几人说不出话，但又觉得莫名悲伤。
原本的恐惧，似乎也被冲淡了。
这位明昭师姐，柏弈是有印象的。
她曾经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学校各种大型活动上发表过讲话，人很漂亮，性格也温和善良，讲话总是很幽默。
可如今，就只剩一副冰冷的躯干了。
“走吧。”
柏弈不忍再看，拍了拍莫涷的肩膀。
“嗯，走吧。”
莫涷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突然牵住了柏弈的手，抓得很紧。
“我们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灾难来临，任何时候我们都会冲在最前面，保护大家！”
这是明昭师姐在一次演讲大会上说过的一段话。
她没有变成丧尸，这也是对剩下人的一种保护。
明昭师姐在最后一刻，选择结束生命，或许是出于对生命的挽留与不甘。
不甘身体的掌控权就被这样夺走，就算要结束，也得我自己结束。
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身体的掌控权，依旧是我的。
她离开的时候，是作为人类的身份离开的。
她用生命证明：人类并不脆弱。她不是狠心，恰恰是对生命的追求与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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