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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0、年轻的领舞者(2)


  0220、年轻的领舞者(2)

  全县第一届芦笙舞大赛终于圆满结束,比赛的结果超出县里的预期。原本以为,这些一直深埋在人们心里的东西早已经慢慢消失,可是,通过这次比赛,各村寨里的芦笙及芦笙舞都积极地行动了起来,并且很好地参加了这次大赛。

  不过,通过这次比赛,也让大家看到了不足。首要的一个方面,就是芦笙及芦笙舞人口的老龄化。能够学习和参与这次芦笙舞比赛的大多是五十岁以上的人,甚至多数都六七十岁了。这也就间接地证明了,现在的年轻人学这种民族文艺的越来越少。

  像今天能够在这样突发事件的紧要关头还能够承担起责任的亚金同学,更是少之又少。也许,这也就是今天要把这个‘锦鸡王’颁发给仰亚及亚金的一方面原因吧。

  比赛结束,除了一些队伍偶有失败的遗憾外,大家平静下来以后,最终都是皆大欢喜。

  不过,留下的遗憾还有,就在这第一届全县芦笙舞大赛的最后颁奖典礼上,获得这次大赛冠军的主要人员却不在现场。也就是第一届芦笙舞比赛的‘锦鸡王’没有亲自到台上来接受这一光辉的荣耀。

  因为他病了,而就是在这场芦笙舞大赛中病倒的。这也让很多人开始惦记起现在的仰亚来。

  却说仰亚,在台上的最后一分钟,直到他把自己嘴里那一口血吐出时,他才知道,自己是病了。他想着要坚持,可是,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在台上最后的一眼,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亚金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喊了他‘阿爸’。当然,他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在梦中。他只是恍惚的最后一眼,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的二小子。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几个亚金的同学,在得到亚金的命令后,也知道这个事情不是一般。所以,在没有亚金的情况下,他们叫来了救护车,把自己同学的阿爸送到了医院。

  医院的车子来到芦笙舞现场,在得知这就是因为在芦笙舞比赛中出现的病时,然后跟着医院一起送病人到医院的就是几个学生小孩。医院方没有按照医院的程序什么押金、住院费等的(也许,那时的医院还是以救死扶伤为已任的吧),而是紧急地把仰亚送到了急诊室进行了抢救。

  把病人送到了医院,几个学生才反应过来,几个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钱,也不是病人的真正‘家属’;也不知道这医院里看病到底要怎么开始,又该怎么样才能知道病人的具体情况。

  把病人送进了急诊室后,几个学生守在病房前,一步也不敢离开,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几个人正在急诊室门口焦急的等待,没过多久,急诊室的门就打开了。

  “你们几个,都不是病人的家属吧?”

  “啊,我们都不是,我们是病人儿子的同学,他儿子还在芦笙舞比赛那里代替他阿爸吹芦笙呢。”

  “啊,那没有什么,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一会儿等他们比赛完了过来再说吧。不过,我告诉你们几个,现在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也谢谢你们几个同学,你们就放心吧。”

  是的,这送来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亲人,可也是自己同学的阿爸啊,任何一个把病人送到医院的人,谁不为病人担心呢。

  有了医生的这句话,几个学生也放心多了。

  其实,他们几个也不认识亚金同学的阿爸。现在,病房的门开了,几个人也没有想要进去看看病人的打算。

  医生检查的结果,其实仰亚也没有什么大病,今天在芦笙场上的晕倒,一方面是由于近一段时间太过于劳累;另一方面,这连续的几场芦笙吹下来,再加上内心的紧张、压力过大,才造成了仰亚的当场晕倒;而吐血的事,也就是这几天来,仰亚他们根本就休息不好,所以有些感冒而引起的。

  几个学生把仰亚送来医院后,经过医生的检查,又给仰亚打了几针后,现在已经苏醒过来了,只是由于刚才太累,又吐了血,身体太过虚弱,躺在病床上,全身无力,还起不了床。

  凡个守在病房外面的学生,也不进去,也不敢走开,就这样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一个多小时过后,亚金的到来。

  此时的亚金,早已经是满头大汗,早就把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握在了手里,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亚金,在看着自己阿爸在芦笙场里吹芦笙的时候,就已经急得出汗了。后来,阿爸突然晕倒,他又冲进芦笙场,接过阿爸的芦笙,又继续吹了有一个多小时,然后,芦笙舞一结束,他又马上跑到了医院。这一路来,能不出汗吗?这也就算是这种农村孩子身体好的,要是不经常锻炼的孩子,恐怕都坚持不了那么久。

  亚金终于找到了阿爸急诊的地方,也看到了自己的几个同学。

  “怎么样?我阿爸没事吧?”

  “亚金,芦笙舞比赛结束了?你都过来了。你阿爸没事,医生都过了,说你阿爸没事了。正在里面休息。”

  亚金顾不得和同学打招呼,也顾不得跟几个哥们同学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他一转身,冲进了病房。现在,有了亚金在,几个同学才一起随在亚金的后面也走进了病房里面。

  “阿爸,你没事吧?”

  仰亚仍然躺在病床上,嘴里还在安装着吸氧管。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冲进了病房,又听到了儿子声音。仰亚轻轻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儿子亚金。

  仰亚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儿子对自己的一声喊,会让他如此的激动,激动得他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这也许就是一个病人的感受吧,不知道,在自己病之前,还能不能再醒过来看自己的亲人一眼。如果醒不过来,那在芦笙场里,最后那似梦非梦的一眼,就将是自己和自己儿子最后的告别了。所以,仰亚才觉得现在能够看到儿子,还能听到儿子在叫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和奢侈的事。

  而亚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爸在自己面前流泪。

  一直以来,阿爸都是自己心目中最坚强最乐观的人,永远都是把肩膀留给自己依靠的人,永远也不需要自己去关心照顾的人。可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阿爸,突然让亚金觉得,阿爸老了许多,也脆弱了许多,也有一种想要人照顾的眼神。

  看着阿爸流出来的泪水,亚金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趴在了阿爸的病床前。

  “阿爸,你,没事吧?!”

  仰亚眨了眨眼,让两滴眼泪滴在了枕巾上,然后努力地做出了一个笑脸,把手放在了儿子亚金的头上。好像在说‘没事了,孩子,没事了,别担心,也别哭了’。

  看着阿爸转悲为笑的脸,亚金才停了下来。把阿爸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上抚摸着。

  “阿爸,你真没事了?”

  仰亚又眨眨眼,再‘点点头’。然后把眼睛看向亚金后面站着的几个和亚金差不多大的孩子。

  “叔叔!你好了?!”

  “啊,阿爸,他们是我的同学,就是他们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仰亚又对着几个孩子眨眨眼,并用手示意几个人在旁边坐下。

  几个同学沿着床边坐了下来,看到仰亚确实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开始找亚金说起话。

  “亚金,芦笙舞比赛结束了?你们队赢了吗?”

  亚金看了看阿爸,他知道,现在,阿爸可能最想问的,也就是这个问题。所以,亚金看看阿爸,说:

  “应该是赢了吧!我没有等到最后投票打分结束就过来了。看着当时观众们的叫喊声,应该是我们赢了。但具体的,还是等下全部结束了,我们的芦笙手过来以后才能知道。”

  现在的仰亚也不敢想关于芦笙舞比赛的事情。

  自己一直坚持想把芦笙舞比赛结束,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坚持得下来,而就自己这十几岁的儿子,他能顶得上去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能够拿下比赛冠军。不过,自己儿子亚金说是能赢,那就相信他吧,哪怕就是没赢,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不在芦笙舞比赛现场上出错就应该算是一种胜利了。

  由于仰亚还不能说话,几个孩子就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当然聊的还是关于芦笙舞比赛的事。

  没过多久,病房楼道上响起了好一阵脚步声。这不是一般的脚步声,虽然医院里一直都在尽量地控制着,保持医院里的清静,可是这集体‘赶路’的声音还是有点偏大。

  脚步声响过,仰亚的病房前,就挤过来好大一群人。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陈群副局长。

  陈群副局长一只手里捧着那个大大的‘全县第一届芦笙舞比赛’的冠军杯,一只手拿着一大束鲜花。

  “仰亚,你没事吧?”

  仰亚也看到了陈群副局长,正想着努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可是,他那刚刚昏迷过后的身体,哪里能够。

  刚刚想坐起来,就又倒了下去。

  坐在旁边的亚金赶紧把阿爸扶着躺下。

  “我阿爸没事了,谢谢你们的关心。”说着,亚金从陈群副局长的手中把鲜花接了过去。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哈哈,你就是刚刚接过你阿爸的芦笙,把芦笙舞跳完的亚金吧?”

  “我是!你是——”

  亚金也不能一直跟一个和阿爸一样年纪的人一直没有称呼。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把眼光转到了仰亚的脸上。

  可是,仰亚还说不出话来啊。

  这时,陈群作了自我介绍。

  “啊,我是你阿爸的老朋友,我叫陈群,是当年一起在宣传队里吹芦笙的同事。”

  这时,跟着陈群事局长一起走进病房的,有几个芦笙手才走过来告诉亚金。

  “亚金,这是你阿爸原来的朋友,也是现在的文化局的陈局长。”

  “啊,陈局长好,谢谢你来看我阿爸。”

  “呵呵,别听他们的,叫什么局长呀,叫我陈伯伯就行。你阿爸真的没事了?”

  “啊,陈伯伯,我阿爸真的没事了,刚才,医生都已经检查过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阿爸这一下,还真把我们吓得不轻。啊,给,这就是这次全县芦笙舞比赛的冠军奖杯。”

  说着,陈群副局长把手中的奖杯双手送到了亚金面前,也就是仰亚的面前,一边看着亚金,又一边看着仰亚。

  站在陈群后面的一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把两本红色的本子递了过来。

  “这是这次比赛荣誉证书,一本是冠军荣誉证书,一本是‘锦鸡王’荣誉证书。”

  亚金都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自己在匆忙中进场为阿爸救急,还真的把这第一名给夺回来了。

  而更不敢相信的是还躺在病床上的仰亚。

  仰亚,几个月来,一直坚持自己亲力亲为,身先士竹,就连一直跟着他一起训练的其他芦笙手,他都不敢相信有谁能够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能够代替他把这领舞的芦笙吹好。这也就是今天一直到自己就要倒下时,也不敢把自己手中的领舞芦笙交给其他芦笙手的一个原因。而就在自己马上就要晕倒而冲进来来的自己的儿子——一个高三年级的学生娃,一个没怎么看到他练习芦笙的孩子,他就能运用自如地把剩余的芦笙吹好,把自己辛苦训练了好几个月的芦笙队带好。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仰亚躺在床上,把眼睛一会儿看向陈群副局长,一会儿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而亚金,虽然刚才一进来就在同学间夸奖自己吹好了,有可能冠军就是自己的。可是,那时,亚金最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照顾到阿爸的情绪,怕在这个时候,阿爸听到说芦笙舞比赛输掉了,怕他承受不了。因为仰亚对于芦笙及芦笙舞的执着与痴迷,就连儿子亚金也是知道的。

  而现在,这是真真实实的说明了他们就是这次芦笙舞比赛的冠军。亚金也有点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陈群以及后面的工作,一直把手中的冠军杯和证书举在手中,可是,亚金却不敢接。

  “接过去呀,你这傻孩子,这会子又怎么啦?!刚才在台上,你不是很能干的吗?”

  亚金一直还在发呆。

  “亚金,亚金——”旁边的几个同学也在提醒他。

  好久,亚金才不自信地把陈群副局长手中的冠军杯和荣誉证书接了过去。

  等亚金接过了这些,陈群却顺势坐到了仰亚的病床前,可是却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亚金。好久,才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很奇怪的问题:

  “亚金,你是怎么学到你阿爸吹芦笙的这一招的,你不是还在学校上课吗?你也没有参加你阿爸他们的训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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