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南镇的小乞丐

　　鞭炮的残屑点缀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的耀眼，笔直的官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影，刚过完春节的山南静谧而美丽。

　　不过安静只是暂时的，开春雪化后，人来人往，那才是山南镇最热闹的时候。

　　山南镇坐落在苍梧国南部，因地处钟山以南而得名。据传钟山数百年前曾有神仙隐居其中，但已难以考证，但这也足以让山南镇的老少爷们拍着胸脯自豪地说，我们住在神仙的地方。

　　“驾驾驾...”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小镇的宁静，当地百姓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闲谈的接着闲谈，干活的继续干活。

　　山南镇虽然小，却是南方各郡前往下京城的必经之路，春夏之际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就算是州官郡守，镇里的人也见过不少哩！

　　在官道边上，一身旧衣的小乞丐正躺在一张破草席上，呼呼得睡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醒。

　　他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数名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护着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飞奔而来。

　　小乞丐咧嘴笑着，扯动脸上的肥肉，一边用双手胡乱地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喊着：“生意来了！生意来了！这几天花天酒地就指着它了”。

　　这所谓的生意，是乞丐中的行话，指得是拦住过路的高官富商，说几句好话，然后要钱。

　　如果对方心情不错抑或是不胜其扰，可能就会赏几贯钱。

　　当然如果正值对方心情不顺，那收获的多半就是一场臭骂了。

　　小乞丐那张圆嘟嘟的脸十分讨喜，做生意十有八九都会成功。

　　马车内，一个约摸四十岁的男子懒散地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檀木念珠。

　　虽然一身行商常穿的圆领锦袍，但举手投足间处处显露着上位者的贵气，甚至就连皱眉时都能看出眉宇间那一丝威严。

　　只是看似惬意的英俊面庞上，却隐隐透着一股烦躁。

　　哎！自己刚被拜为齐王，镇守下京，正该好好风光风光，可皇帝偏要自己先微服私访，查察吏治，害得自己这一路冷冷清清，无人理会，哪里还有半点亲王出巡的风范？

　　齐王正想的出神，马车吱呀一声停住了，还隐约听见外面的管家似乎在斥责什么，便让下人拉开门帘。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乞丐正在车前点头哈腰，等他抬起头时，齐王仔细一看，一张肥嘟嘟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水灵灵的眼睛不停地转着，带着一股孩子特有的狡猾，大大的眼睫毛也一颤一颤地，甚是可爱。虽然一身乞丐装束，整个人却白胖白胖的。

　　王爷脸上浮现出笑容，他还从没见过当乞丐还这么胖的，笑过后，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这时小乞丐稚嫩的声音响起“小人预祝大人升官发财，出将入相，名满天下！”

　　王爷一愣，旋即再次笑了，便动了好奇心，向小乞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官的？”

　　“很简单啊，您的这些骑兵虽然人数很少，但骑行时动作整齐划一，比我见过的军队骑兵都整齐呢！您要不是大官，哪里能招到这么好的骑兵？”小乞丐不假思索地回答。

　　“哈哈，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王爷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于是越看这个孩子越觉得顺眼，心想不如把他招到府里替我跑跑腿吧。

　　不过在这之前，微服私访的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你猜错啦，我就是一个行商的，不是什么大官。”

　　小乞丐不信，堵住马车不让走，伸出小胖手捧在前面，那管家模样的人想要赶他走，“还不快躲开，给我家主人让路！”

　　王爷喝到：“谁让你训他了？给我闭嘴，从我钱袋里取十两银子赏给他。”管家不敢违逆，从钱袋拿出一沉甸甸的银锭，颠了颠分量，交到了小乞丐手里。

　　王爷朝小乞丐哈哈一笑，“等着吧，我会派人找你的”说完，便让人拉上了车帘，马车和那些骑兵很快扬长而去。

　　此时的小乞丐只顾着捧着银锭傻笑，哪里还听得见王爷说了什么？

　　听雨轩是山南镇最出名的花楼。无论是南来的北往的，只要在这山南镇停留，便没有不去这听雨轩的。尤其到了中午，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吴二是山南镇的富商，平时最好来听雨轩喝点小酒，听个小曲儿。

　　不过今日刚到他就感到不对劲了，听雨轩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都没看到。

　　吴二去问掌柜的，掌柜的告诉他今天的歌女舞女全都被小乞丐包下来了，此刻正在最大的房间里呢！

　　吴二嘴巴张得老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居然有钱来喝花酒？

　　带着一肚子困惑，吴二无奈地朝家走去。

　　此时的小乞丐没有了早上的邋遢，此时的他穿着崭新的绸衣，身上也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味。

　　面前山珍海味摆了一满桌，旁边有一坛多年的女儿红，歌女们弹着各类乐器，舞女们随着音乐绕着他跳着欢快的舞蹈。

　　小乞丐一面朝嘴里胡吃海塞，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年轻的舞女，笑的脸上的肥肉抖颤不止。

　　小乞丐正开心呢，只听门砰得一声被推开了，几个手持弯刀的士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吓得歌女舞女们尖叫不止，躲在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

　　小乞丐也吓懵了，想要学那些舞女躲起来，但还没等他站起来，为首的士兵走到他面前，冷冷道：“奉齐王命，让你去齐王府听用。”

　　说完也不等小乞丐回答，几个人直接抓起他就朝外走，小乞丐手里抓着一只鸡腿，口中不停地大喊大叫。

　　轩内的人虽然听到了，可那几把明晃晃的刀亮在那里，又有谁敢上前去救人？

　　就这样，小乞丐一直被拖到了听雨轩外，门外正停着一辆低篷马车。还没等小乞丐看清，就被七手八脚地塞进了车厢里。

　　小乞丐喊了几声见没人理会，也就不再浪费力气了，他沮丧地低下了头。

　　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今早遇到的恐怕就是齐王，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他怎么得罪了齐王？明明他看起来很开心啊，小乞丐胡思乱想着。

　　小乞丐一向没心没肺的，不一会就不去想这些问题了，转而开始心疼他那一桌花酒，心疼那十两银子，也许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花酒呢！小乞丐感到很委屈。

　　随着一声响亮的“驾”，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下京城方向走了，只留下了两排深深的车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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