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季星渊秘密联系了季家的医院，将一切都安排好。

        哪怕他那时被季父打压、失去了大部分实权，他做的安排没办法逃过季父的眼睛，但他要做的事并不需要对季父保密，只需要对祁飞鸾和他的父母保密就可以。

        2240年的冬天是百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准备的那段时间，各个媒体渠道都反反复复播放着寒潮和暴雪预警，首府各处都进入了应急预备状态，人人都感受到了寒冬那威严的肃杀气息。

        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在一个天色阴沉的周末下午，季星渊搭车前往季家所有的私立医院。

        到达后，早早等在医院外的医护人员将他引入医院内。

        季星渊在医院的会客室内坐稳，他没有犹豫，给正在休假的祁飞鸾发了一条信息：【我正在季家医院，马上过来。】

        祁飞鸾几乎是秒给他回了信息：【我马上赶到。】

        紧接着信息又蹦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还是生病了？需要我做什么安排吗？】

        季星渊看到了祁飞鸾后面发过来的信息，他没有回复，侧头看向窗外。

        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向大地倾压下来。天和地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逼仄、压抑和窒息。

        太阳光勉强透过乌云组成的帷幕，为万物镀上了一层铅灰色。

        很快云层不堪重负，这铅灰色的画布上突兀地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

        开始下雪了。

        今天是周末，祁飞鸾正在休假，他没有陪在季星渊身边。

        如果季星渊不给祁飞鸾发消息，那在这个阴翳、寒冷的午后，祁飞鸾或许会和傅峻一起缩在沙发上，裹着毛毯，在温暖、明亮、舒适的房间内消磨时间。

        而季星渊只要发一个信息，祁飞鸾便要离开室内，在寒风和大雪中向他而来。

        季星渊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想象着祁飞鸾赶来时为他焦急、担心的样子，他的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准备的这段时间，季星渊一直在思考，但想要“标记”祁飞鸾的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反而越发锐利鲜明。

        他甚至开始理解季泰霖。

        季泰霖和简鹭的结合一开始谈不上任何爱情，只是世家豪门、顶级ao之间的一场正常联姻，双方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季泰霖有着alpha掌权者所有的特点，傲慢、自负，想要掌控一切；简鹭也是出身名门的omega，她表面优雅、美丽，实际上内心比谁都要高傲、自矜。

        季泰霖和简鹭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他们都对自己非常自信、且永远不会向谁低头，只是季泰霖把傲慢摆在了表面，而简鹭则用优雅、温和来作为表象

        这两个人哪怕因为共同的利益结合，但可以想见的也只会是貌合神离。

        可标记，标记不知不觉改变了两个人。

        季星渊曾经分析过很久，都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为什么而改变的，后来他也只能得出结论：信息素的威力真是超乎任何人想象的大。

        季泰霖不知不觉间爱上了简鹭，但在他看来他和简鹭之间只是普通的联姻，简鹭对他没有丝毫感情，简鹭的温和优雅之下是极度的疏离。

        季泰霖身为alpha的傲慢，又不可能让他低下头去跟简鹭表述自己的感情，他不敢面对表面温和、实则冷漠的简鹭。

        也许是某一次季泰霖回来后身上带了别的omega的信息素，简鹭无坚不摧的温和面具裂开了一条缝隙，季泰霖从中窥见了几分简鹭对他的感情。

        原来简鹭那样的omega，也会愤怒、会嫉妒、会厌恶、会为了他而疯狂。

        但简鹭的高傲同样让她不可能将这一切表露出来，那丝裂缝很快就消失了，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那张面具反而越发冷硬坚固。

        但察觉到了裂缝的季泰霖忽然振奋了，他也不管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开始频频带着各种各样omega的信息素到简鹭面前。

        他想彻底击碎简鹭的面具，他想简鹭向他表露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崩溃地辱骂他也好，季泰霖不想再和简鹭过相敬如冰的生活。

        把伴侣慢慢逼疯、看着对方千疮百孔难以维持往日的优雅疏离的模样，这是会成瘾的毒药。

        而对简鹭来说，季泰霖的行为对她来讲就是最大的侮辱，他反反复复刺激她、逼迫她、控制她，把她一点点逼到墙角，妄图撕破她的外衣，让她的情绪再无遮蔽、赤身裸体。

        对简鹭来讲，她宁愿死都不肯失去自己的尊严和体面。

        季泰霖和简鹭的拉锯战在季星渊诞生之前就开始，到他诞生之后依旧没有结束，就连季星渊自己都是这场拉锯战的产物。

        季泰霖除去用omega的情人的信息素刺激简鹭外，还试图用温情、孩子等等攻破简鹭的心房，到后来甚至带了个私生子回到季家来刺激简鹭。

        简鹭越来越神经质、越来越疯狂，却也不肯低头。

        直到不久前，简鹭转而刺激季泰霖，让季泰霖失手掐死了她。

        到死，简鹭都没有向季泰霖低过头。

        而季泰霖何尝不是个疯子，也许在他爱上简鹭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他用尽各种手段，所想要的不过是逼迫简鹭多表露出一些与他相关的情绪。

        季星渊曾经并不理解季泰霖的行为，在这个冬天，在雪落下来的这一刻，季星渊觉得季泰霖转述的简鹭临死时说的话，也许是对的。

        他也是个怪物，和季泰霖一样的怪物。

        为了把祁飞鸾留在他的世界，他也同样会不择手段。

        很快祁飞鸾推开会客室的门冲进来，看到他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季星渊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祁飞鸾身上还带着医院外寒冷的气息，闻起来到也有些像笼罩着他的信息素。

        可惜祁飞鸾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也感受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要动一场手术。”

        “手术？”祁飞鸾疑惑地问，“什么手术？”

        季星渊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揽过祁飞鸾的脖颈，做出一个想要将他压入自己怀中的姿势。

        祁飞鸾一头雾水，在他的胳膊绕上脖颈时，他反射性想要躲避或反制，但毕竟是季星渊，他压下了致命点被人控制的反抗欲望。

        祁飞鸾大概以为这是一个糊里糊涂的拥抱，但季星渊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骤然收紧，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压住颈部。

        季星渊突然动手，祁飞鸾完全没有防备也没有预料到，再想反抗也来不及了。

        颈动脉被压迫，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很有分寸的季星渊这才松开手臂，将这个欺骗的拥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已经等待良久的医生们快速涌入，从季星渊怀抱中接过晕过去的祁飞鸾，将他放在病床上，准备进行麻醉、继续后续手术。

        季星渊怀中空了下来，看着祁飞鸾被医生们推走。

        手术，没错，一场为祁飞鸾打上属于他的“标记”的手术。

        精密到纳米级别的医疗机械人会剥离祁飞鸾颈部的皮肤、腺体和发声器官，代之以安装有发声装置的机械义肢，主要血管、食管、气管和脊椎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alpha不能标记beta吗？

        既然原始的、进化而来的生理机制不允许，那就借助科技。

        祁飞鸾被机械取代的脖颈，便是季星渊想要赋予祁飞鸾的“标记”。

        酒庄里，听完季星渊的对祁飞鸾干过什么和他的想法后，柏涵煦脸上一片空白，基本上就是一幅“麻了麻了”的样子，就连一向沉稳的简俊爽都沉默了良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柏涵煦麻木地随手拿了一瓶酒，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抬起杯子一喝，当然把自己呛得灵魂出窍。

        草，拿错酒了，度数这么高！

        柏涵煦看了眼酒瓶，这瓶好像是季星渊开的，已经喝得只剩下小半瓶了。

        酒精上头的柏涵煦觉得自己隐隐开始头疼了，他忍不住道：“那怪不得你会觉得飞鸾会离开你。确实，你干的真不是人事，要是换个人被你这么对待，他估计接下来在你身边就光思考该怎么杀你了。”

        简俊爽也终于消化完了这一堆事，说：“四年前冬天，我记得接下来，你就不断与慕和安接触，很快整个首府都传出你们两个要结合联姻的事了吧？祁飞鸾不会醒来后，就这么一直陪在你身边？”

        季星渊吐出一个字：“是。”

        啊这……

        柏涵煦没想到，之前强迫祁飞鸾动手术的事就已经够不是人了，季星渊居然还能干出更不是人的事。

        柏涵煦是祁飞鸾和季星渊的同学，不光与他们一起上学，还一起去行星上训练过。

        可以说，只要不瞎，就能看出祁飞鸾对季星渊的爱。

        柏涵煦都不敢想象，祁飞鸾被季星渊那样对待后，还要看着季星渊与慕和安表演恋爱戏码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只能说……祁飞鸾真的爱季星渊，否则作为季星渊的保镖兼亲信，四年来他有太多次机会能轻易搞死季星渊，但至今季星渊还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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