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吴曼在剧组待了不到半天，就被她爸给接回了家，并向剧组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对外声称的理由是，吴曼在开机仪式上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而苏晓晓和易染这边，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按正常计划进入了拍摄。

        开机第一天，要拍摄的戏份，是苏晓晓扮演的程羽柔，和易染饰演的元瑾，在戏院的第一次相遇。

        一大早，苏晓晓跟之前的习惯一样，提前二十分钟到了片场。

        剧组给每个主演都配了房车，苏晓晓要在房车里做好妆发之后，再去现场。

        化妆师小七显然是没想到苏晓晓会提前到，还在旁边的休息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跟片场的同事聊着天。

        眼光瞄到已经到了房车门口的苏晓晓，小七人一愣，还以为时间飞快，已经到了她该上班的时候，赶紧起身，冲着旁边打了声招呼：

        “苏老师早上好！您先休息下，我马上带着化妆包就过去！”

        “没关系，不用着急，现在时间还早，小七你吃完早餐再过来就好。”

        之前定妆的时候，给苏晓晓化妆的就是小七，所以现下见到她，苏晓晓便声音温柔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挥了挥手，示意她等会再来就行。

        小七却是直接愣住了。

        她在化妆这一行干了得有三四年了，从一开始的小学徒，到最近这两年可以独立给艺人化妆，小七已经见了太多，在一起工作俩仨月，还对着她“诶”、“内个谁”、“化妆的”叫来叫去的艺人，最好的，也不过是偶尔能想得起她叫什么罢了。

        而开机头一天，就叫出她名字的艺人，小七还是头一回见。

        冬日暖阳映照在苏晓晓瓷白如镜的脸庞上，一双黝黑的瞳仁，似水温柔地注视着小七，丝毫没有催促的意味，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回过神儿来的小七，脸上有点泛红，情绪比之前高涨了许多：

        “好勒苏老师！”

        嘴上是这么应了，但小七站在原地，星星眼地看着苏晓晓又看了十几秒，直到木子拿了房车钥匙来开门，入画般的小七才拍了拍脑袋，让自己赶紧回神儿，准备干正事。

        小七把手里剩下的半个小肉包子往嘴里一塞，肉汁鲜美的味道顿时在味蕾绽开，她又忽然想起苏晓晓来的这么早，说不定也还没有吃早餐。

        小七立马囫囵着把嘴里的包子吞了，自告奋勇地对着正要进房车的苏晓晓喊了一声：

        “苏老师……”

        “苏老师，早上好啊~”

        小七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另一道声音盖了过去。

        这声音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但尾调上扬，莫名多了些不明不白的勾人意味。

        小七一转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近来霸据荧屏的那位易大顶流。

        易大顶流的长腿也真不是白长的，说话间的功夫，人就走到了苏晓晓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剧组的早餐，我帮苏老师带了份。”

        桃花眼里盈着的是满满笑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早餐，苏晓晓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伸手接过易染拿着的袋子，苏晓晓道了声：

        “多谢，麻烦了。”

        易染眉眼间的笑意更深：

        “不用客气，顺手的事儿，那苏老师，咱们待会儿拍戏见。”

        一直等到苏晓晓和易染都各自进了房车，小七旁边坐着的，服装组的林悦，才把屏着的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

        随即，林悦压低声音，又忍不住晃着小七的胳膊激动地嚎叫：

        “苏苏和易少神颜同框，这是什么人间盛景啊啊啊！芋圆cp的颜值就是最□□的不接受反驳啊啊！手机！？手机！？我刚刚怎么没想起来偷偷拍个照片啊！？”

        没有错，林悦就是近来被芋圆cp的神图刷屏，然后被一脚踹进粉坑的cp粉。

        而被她拽着胳膊，向来声称对磕cp不感兴趣的小七，现在近距离被美颜暴击，也不由得晃了神儿。

        “美人和美人站在一起，真的是，太美好了啊！”

        到了集合时间，做好妆发，换好衣服的苏晓晓和易染，开始听李导讲今天要拍的戏。

        剧里，程家小姐程羽柔，不爱红装爱武装，也最看不上那些个胸无大志，只靠着祖辈留下的产业过活的纨绔子弟。

        所以一得知，自己要和元家那个不学无术，之前一直在外养病，病秧子似的少爷元瑾定亲，程羽柔立马拿起皮鞭，就冲去了元少爷整天泡着的戏院。

        她想要好好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对方，让他知趣地把聘礼什么的都给收回去。

        戏园子楼上的雅间里，正如外界所言，那整日花天酒地的元少爷，正惬意地依着椅背，手指闲适地比划着，跟着台上唱的曲儿，哼唱。

        风风火火赶来拍开房门的程羽柔，见此情景，更是怒火上涨，踩上了台子，手里拿着鞭子用力一拍，呵斥让周围管弦音乐和唱曲儿声，全部都停了下来，对着台下的元少爷，破口大骂。

        但其实一直被养在京城的元瑾，对这桩婚事是丝毫不知，而这婚事实际上是元家大房，阻碍元瑾回来继承家产的一种拖延手段罢了。

        台上，程羽柔还在有理有据地批判，如元瑾这般的蛀虫，是如何蚕食危害社会。

        台下，跟着元瑾来的家仆，见自家被大骂的少爷，面上丝毫不恼，饶有兴趣地盯着台子上的姑娘看，也识趣地没有上前去制止那姑娘。

        直到戏园子一楼的动静太大，引起了楼上人的注意——

        城东的张家大少，仗着他姐夫是城里警察局的局长，平日里便鱼肉乡里，作恶不断，近来又看上了这戏院里刚捧起来的角儿——玲珑，不由分说口头下了聘，今日带人来闹事，便是想要将人强娶回去，当第五房姨太太。

        程羽柔三言两句听了旁边啜泣的女伶道明缘由，便对着元瑾，留下一句：

        “识相的，就早点来程家把聘礼要回去，要不姑奶奶跟你没完！”

        然后飞身去了楼下，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但程羽柔虽然武艺在身，长鞭更是使得得心应手，但无奈楼下张家大少带的走狗太多，一时间也有些不敌。

        直到元瑾出手，二人才合力打退了这一帮子地痞无赖，救下了梨园的玲珑。

        今天要拍的剧情，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便是如此。

        但电视剧的实景拍摄，往往并不是按照逻辑顺序从开头拍起，而是受场地、环境等的限制，打乱顺序，分场景分解拍摄的。

        对过戏之后，先拍的是苏晓晓和易染分开拍摄的场景。

        苏晓晓这边拍的是，在戏院外，程羽柔英姿飒爽，骑马飞驰而来的画面。

        而易染那儿，拍的则是富家少爷元瑾坐在雅间，闲适地听着女伶唱戏的戏份。

        两人分开拍摄的画面都很快顺利完成。

        然后，因为戏院一楼用的是室外光，以防变天光线不好，需要尽早拍摄，于是下一个场景，拍的是程羽柔和元瑾在戏院救玲珑的场次。

        李导的戏，向来是追求武打画面的真实性和可看性，对于动作的力量和技巧的平衡，要求极高。

        但对于演员而言，这些难度不小的武打动作，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所以这一场救人的打戏，除了动用了不少资深的武行演员作配之外，还找来了两个和苏晓晓和易染身形相似的专业武替，以备不时之需。

        武术指导只给苏晓晓讲了一遍动作之后，甚至连演示都没有，便过来教起了易染，之后也没了要再回去管苏晓晓的意图。

        一旁在补妆的演玲珑的安蕾，是个刚毕业的新人演员，还以为是武术指导，看人下菜碟，觉得苏晓晓咖位不大，便不认真教，有些愤懑地不平道：

        “郑指导，这场动作戏，应该是苏老师的戏份更重吧？方指导难道不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在苏老师那边？而不是一味地只教别人？”

        郑指导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为人忠厚，但有些木讷，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奇怪道：

        “小苏就是只要教一遍就好了啊？”

        这边安蕾不满地还要再辩，就被场务的一句“各部门准备拍摄”给打断。

        要拍的是苏晓晓饰演的程羽柔，冲上前去怒喝救人的场面。

        随着李导在监视器后的一声“action！”，安蕾才总算明白了，郑指导那句“只需教一遍”是什么意思。

        一场戏下来，苏晓晓打戏的完成度，实在是超乎安蕾的认知——

        看惯了近来荧幕上常常出现的“花拳绣腿”，如苏晓晓这般力度到位，动作的流畅性，以及影视剧所需要的观赏性都无可挑剔的打戏，叫身临其境的安蕾，一眼难忘。

        尤其其中最亮眼的，还要数苏晓晓手里那把使得得心应手的长鞭。

        鞭子冲着四周冲上来的家丁奋力一挥，“程羽柔”娇纵蛮横又侠肝义胆的形象，就被苏晓晓演绎得淋漓尽致。

        “卡！”

        一幕拍完，李导在监视器后，面露满意地看着回放。

        安蕾这儿，刚才演到一半就差一点忍不住叫好的她，显然已经成了苏晓晓的迷妹，立马围上去，“苏苏姐好厉害”，“苏苏姐太棒了”，好一顿彩虹屁的输出。

        影视剧为了剪辑方便，一般都会把过了的戏，再多拍一条，以防出意外，俗称“保一条”。

        看完回放后，颇为满意的李导，也出于“保一条”的目的，要再拍一遍。

        场务拿着大喇叭，通知各部门重新准备。

        郑指导又看了一遍易染和武打演员配合的套招，然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我看你的武替也不用上场了，等下就按照现在这样发挥就行。”

        郑指导原本以为易染一个歌手跨界的新人演员，如此颇有难度的打戏对于他而言，应该会很困难，却不想易染在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动作要领，完成度也相当不错。

        易染的余光已经往某个地方飘去，脸上挂着笑：

        “那郑指导，我能申请先去休息会儿吗？”

        大喇叭里，各部门准备已经就绪，多少带了点私心，想去看看苏晓晓拍摄的郑指导，原本就打算让已经学会动作的易染去休息，闻言立马点头同意。

        然后郑指导刚一转身，往拍摄实景去的脚步还没落地，就见一个穿着黑褐色对襟长衫的高挑身影，如同一阵风一般，从他身边略过。

        郑指导纳闷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演员的休息区，不是在相反的方向吗？

        在摄像机拍不到的片场边，已经围了不少围观群众，除了木子、化妆师小七、服装组的林悦，在等戏的配角演员，还有好几个没有上场武行的兄弟。

        几乎是小跑着赶来的易染，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混入了其中，站在了人群最后排的角落里，仗着身高的优势，肆无忌惮地望着场中的人。

        随着一声“action！”，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片场中央那个挥舞长鞭的飒爽身影所吸引。

        苏晓晓的打戏，无疑是赏心悦目，令人佩服的。

        这一点，不光是外行看客，连专业的武行演员，也都是这么认为。

        戏楼里，苏晓晓演的程羽柔，又一个转身横踢漂亮地击退了上前的家丁。

        片场边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武打演员，忍不住小声叫了句“好！”。

        旁边立马有人小声回了句：

        “早就跟你说了，我们晓晓妹子的功力，可不是盖的！”

        言语之间，欣赏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话一出，也马上得到了周围人的应和。

        “是啊是啊，这妹子打戏是真不错！”

        “妹子比我牛x多了，我回去要好好练练了！”

        ……

        “我们家苏老师，就是这么厉害！”

        这句夹杂着自己珍视的宝物被发现般自傲的呢喃，并不突兀地淹没在了一片夸赞声中。

        在那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有双桃花眼，一如既往地默默注视着那道纤细又坚韧的身影，亮得惊人。

        苏晓晓单独的打戏镜头拍摄完毕后，紧接着要拍的，就是易染饰演的元瑾，去帮苏晓晓演的程羽柔的场面。

        剧里，程羽柔虽然长鞭在手，但也渐渐不敌人数众多的地痞。

        在雅间静观的元瑾见状，从二楼飞身而下，一脚踹飞了想要从侧面偷袭的两个地痞。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程羽柔，下意识把长鞭冲着元瑾挥去，却被元瑾攥住了鞭尾。

        那传闻中病秧子般的世家少爷稍一用力，便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程羽柔带到了身前，带着些痞气一笑，半真半假地道：

        “既然你我二人已经定亲，那你就是我未来的娘子，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护着的。”

        片场里。

        “程羽柔和元瑾这第一次见面，虽然不甚愉快，但他们都是青葱少年少女，这么近距离接触难免会产生些心动的感觉。”

        李导拿着剧本，给这场戏，定下了感情基调。

        苏晓晓和易染走戏的时候，倒很顺利，但等到实拍的时候，监视器的画面里，易染一对上苏晓晓的视线，那种在走戏时，对着镜头，拿捏的刚刚好的玩笑又暧昧的姿态，就显得没有那么自如。

        硬说起来，感情虽然也是十分到位的，易染眼神里的侵略性总是要少了些，导戏经验丰富、人生阅历也足的李导回想了下，他的样子，更像是纯情少年的心动。

        李导第三次喊了声：“卡！”

        一向暴脾气的李导，这会儿到是没有什么暴躁的状态，他其实看得出易染是非常有天赋的演员，头一次演戏就能把镜头感拿捏的这么好的，也是很少见，李导这种爱惜人才的人，当然也愿意花更多时间教他。

        布景里，易染和苏晓晓的距离，不过半步之遥。

        易染听着自己已经加速的心跳，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地说了一声：

        “我很抱歉。”

        上一秒还在程羽柔的状态里，面对着易染横眉冷对的苏晓晓，现下已经回归了本人，眉目间都是平和温柔的，她轻轻摇摇头：

        “没有关系，你不要紧张，我们慢慢来。”

        在监视器后面，看完回放的李导，想起刚刚的纸上谈兵的教学效果不假，略一思索，拿起手边的对讲机：

        “这样，晓晓跟易染，你们俩的角色互换一下，晓晓你来演一遍‘元瑾’。”

        苏晓晓应了声好，随即转头来看易染：

        “那我开始了？”

        易染不自觉地喉头滚动，点了下头。

        随即，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搭上易染褐色的前襟，用力一拽，让两人原本就很近的距离，变得更小。

        鼻息间萦绕的是那种浅浅淡淡的清香，易染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夏天的那种冰渍梅子酒，清凉醉心惹人爱，让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他稍稍低头，就正对上那双纯粹又漂亮的眼睛。

        和平常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里，又多了些暧昧张扬，生动到不可思议。

        他听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对他讲：

        “你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护着的。”

        刹那间，易染的全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双眼，那个人。

        和他自己，失控了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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