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女夷公主

鹿升升心中大惊，她重生到这个魔界废柴身上仅月余，这是闯秘境失败死透了又换了个主儿不成？
  秘境失败不应该是传送回曲灵宗吗？
  鹿升升思量至此，一阵头晕目眩。
  再次睁眼，是在一座花园之中，她正蹲着和鱼池边的一朵牡丹聊天。
  “小花，皇贵妃总对父皇说我既是祥瑞之躯，便要在高高的祭台日夜为邑国鼓舞祈福，才能花木繁盛谷物丰盈。”嗓音宛如山间清泉，婉转细腻。
  鹿升升看着眼前捧起花朵的手，才发觉她被困在这个小女孩体内了。更糟糕的是她掌控不了这副身体。
  “小花，高台上特别冷，比没有母后的皇宫还要冷。”
  小女孩俯身，指尖划过清凉的池水，引得锦鲤争相跃出。
  鹿升升映着水中倒影，衣裳华美，容颜清丽，眼神清澈纯洁，眼尾微扬含笑。
  即便她感受到女孩此时心中苦涩，可水中人仍旧眼角眉梢透着柔和温顺。
  “女夷公主，可算找到您了。”数名宫女由远及近，一脸焦急。
  “公主，该去祈福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稳稳行礼说道。
  鹿升升听到祈福二字，又是一晕，画面再转。
  女夷鼓舞祝祷完毕，跪立在高台之上，双手高举，祈拜天地。
  鹿升升感觉到她在抖，身上连带骨缝都是针扎一样的疼。
  “敬祈天公，庇佑邑国。”女夷声音渐弱，栽倒在高台上。
  耳畔传来侍女的声音：“需要传太医吗？”
  内官高声道：“皇贵妃说了，公主只是累了，休息就是。”
  蓦地脑中眩晕，这又是要转换场景了。
  女夷提裙，惊慌失措地在闹市奔逃，身后是数名侍卫，闷声只追并不声张。
  鹿升升感觉到女夷的心如同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一样，咚咚直跳，拼力想要甩掉训练有素的侍卫。
  “啊！”女夷用余光瞥着身后，与迎面来人撞了个满怀。
  鹿升升也跟着视线一乱，头脑发胀。
  随着女夷抬眼，看清眼前是一个紫袍男子，女夷倏地脸上一热，急退两步。
  紫袍男子见女夷没站稳，伸手扶了一把。
  “小心。”声音徐徐，温润如春风拂面，莫名让人安心。
  就这一扶，鹿升升心头一暖。
  她知道，女夷实在冷太久了，即便一个小小的善意都让她温暖无比。
  场景再一明暗，鹿升升眼前不远处，是之前俊秀的紫袍男子。
  他站在山间竹舍外手执玉壶，动作轻柔细致，小心翼翼地将水浇在花根泥土上。
  满院满屋姹紫嫣红，与他形成一幅美好和谐的画卷。
  女夷手中捧着一株半透明的含苞莲花，柔声响起，尾音难掩欣悦。
  “狙如，丹心冰莲要绽了~”
  鹿升升震惊，狙如？那个紫衣男子秘境里的紫色大耗子！
  那现在到底是在幻境，还是什么别的情况？
  “你体弱有疾，不能太过操劳。”
  狙如走近，细细端详那株冰莲。
  “你的热症，终于能解了，你不会死了。”女夷笑吟吟看着眼前的男子。
  狙如眼中感激，伸手摸了摸女夷的头。
  “那你愿意与我一起，留在竹屋吗？”女夷一脸期待。
  可她并没有等到期望的答案。
  面前的狙如与她四目相接，缓缓摇头，“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鹿升升感觉到女夷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了一把。
  “没有委屈。”女夷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这一个月，看过繁花烟火，看过山林风月，和她心慕之人看了世间最美的事物。从此心中有了个温暖的念想。
  随着心中钝痛，鹿升升目眩头晕，再回神，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烟飞灰，房屋破败残垣断壁。
  大批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百姓。
  女夷手里攥着榜文告示，一路朝着日出的方向狂奔。
  终于回到皇城。
  她的父皇对她说：“十年前你逃出皇宫，邑国祥瑞的消息不胫而走。”
  她的父皇对她说：“多年来蛮国屡次南下，向邑国讨要祥瑞女夷。”
  她的父皇对她说：“蛮国说再不交出女夷公主，必定一举歼灭邑国。”
  她的父皇亦如次次高台下：“夷儿去吧，忍忍总会好的。”
  山中仅一月，世上已十年。
  这天晚上，女夷又蹲到了小时候那片鱼池边，牡丹早已换了不知多少茬。
  “小花，父皇也是逼不得已的吧？我去了蛮国是不是就不会打仗了？蛮国人也会让我日夜鼓舞祈福吗？”
  如水月光下的牡丹，耐心听着女夷自言自语。
  鹿升升也是心中微凉。不过出去转了一圈，惹了一场无果相思，如今好好过活竟也不能了。
  大巫祭祀，历来血祭为先，不同的是刍狗牛羊人罢了。
  眼前一黑，脑中眩晕过后。
  她仍旧困在女夷体内，被绑在山顶搭起的高高祭台上。
  台下是满山遍野都是异服百姓渴望和好奇的眼神。
  他们虔诚地期待大巫作为神明的使者，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世间最珍贵的祥瑞之躯祭献给神明。
  面上画满不知名符咒的大巫，祈舞过后，用刀子割开了女夷的手腕脚腕。
  温热的血顺着祭台浇筑的凹槽，淌过冰冷的祭台，缓缓流进大地。
  鹿升升感觉女夷浑身发冷，渐渐失去力气，却始终没有哭叫。
  没人能救得了她，她的父皇不能，她的国家也不能。
  女夷的死只能换取两国短暂的和平假象。
  血液缓缓融进蛮国大山，周围开始弥漫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深秋大山里的清晨，枯谢的花瓣缓慢绽开，光秃的树木抽出枝芽。
  一层一层，百花齐放，鸟兽朝鸣。
  “邑国在，父皇在，狙如也在。母后......”
  女夷用力转头，朝着东方日出的方向，她温柔和善的母亲葬在那。
  花开了一岗又一岗，草木绿了一片又一片。
  女夷生机消逝，可鹿升升还困在这副身体。
  正当发愁，鹿升升听到台下人群惊呼连连。
  有人飞跃上祭台，斩断了捆着女夷的绳子，把女夷的身体紧紧圈在怀里。
  沉默片刻，来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淡地叫了声：“女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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