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剜目成湖

“容我想想。”
  南无再次执笔，开始翻阅桌案上一摞又一摞的军报帖子。
  就这样耗了月余，忽然这天一大早，鹿升升在房门外迎头撞见正准备敲门的南无。
  “大将军有事？”
  “你怎么不说万骨生花在你们曲灵宗？”
  “啊？”
  “你的师门放帖给各个宗门，七日后共赴曲灵宗以观销毁万骨生花之圣举。”
  “你也没问我在哪儿，你不是只问是不是仍在真恒宗！”
  “哼，和我玩儿这种小把戏？”
  南无探手一把叩在鹿升升细瘦的脖子上，带到跟前。
  “你不是想出去感应结界，不想守株待兔等万幻结界撞过来么？那就随我走一趟吧。”
  鹿升升有种不祥的预感，南无要赴曲灵宗的约。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南无的部下就敲开了鹿升升的房门。
  “不是说七日后？”
  将军府外，南无带着几名亲信部下整装待发。
  “办些私事。”
  鹿升升本以为留在魔界会方便她做许多事，没想到在将军府困了这些日子出门第一站居然是同回曲灵宗。
  回去了她若再想出来，处境更尴尬吧，叛宗的谣传只怕彻底变为事实，还有谁会信她。
  鹿升升随着南无一同乘坐他的三兽车驾，路过濒城上空她还特意朝下望了望。
  城主府已恢复如初，这建造速度令鹿升升不得不感叹权势可贵。
  南无车驾并未朝曲灵宗方向行进，而是一路往西北方向进了风沙漫天的大漠。
  “到了。”
  鹿升升顺着南无的目光俯视，看见黄沙飞舞的沙地之中，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洲赫然出现。
  绿洲四周草木旺盛水系丰沛，一大片湖泊停在绿洲中央，在湖的四周是为水而建的城池。
  最后环绕整个绿洲的是一条宽阔河流，像是条碧玉带子飘飘荡荡，往远方流淌。
  三兽车驾远远降在玉带河流外，南无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以魔界大将军的姿态在修仙界招摇过市。
  “沛城？”
  鹿升升看见城门楼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不同于其他城池匾额方正规矩。
  “这字如何？矫若惊龙，笔笔惊风！”
  “字如其人，看来城主是个人物。”
  “呸，什么城主也配本将军如此夸奖？为此处题字的是魔神大人！”
  鹿升升有点理不清头绪，“魔神为修仙界城池题字？”
  “你懂什么，魔神大人还未堕魔前，可是世间唯一的主神。西北沙漠腹地生灵难以生存，是魔神大人自剜一目投入沙漠之中，才化成这座湖泊，给了此地万物生机。”
  南无说道魔神事迹一脸敬仰之情。
  “世人受他恩泽，可并不知道饮水思泉的道理，如今魔神即将归位......”
  南无攥紧了拳头不再说下去。
  鹿升升从未听闻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她见过魔神那双眼睛，凤目流转勾人摄魄，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只是个空壳子。
  她再次远眺匾额上“沛城”二字之时，心中升起别种滋味。原来魔神也曾怜过苍生世人！
  这样一个剜眼作湖供给生灵的主神，怎么就堕魔了呢？
  “走吧，进城。”
  几人进了沛城后，不得不叫鹿升升再次感叹魔神未曾堕魔前的伟大。
  整座沛城内皆为一副欣欣向荣之景，刨去四周黄沙，与山明水秀的别城无异。
  “所以我们来这到底是？”
  “拿回属于魔神大人的东西。”
  “你要取回魔神之眼！？”
  “自然！有你在，魔神大人归位在即。征讨各界指日可待，不该让这些修仙界的伪君子物归原主？”
  鹿升升想过各种绕远进大漠一趟的理由，甚至以为南无爱上了哪个修仙界的小仙子来私会一遭。唯独没想过这沙漠腹地还遗留着魔神的一颗眼珠子。
  “若湖泊没有了，这些人都会死。”
  鹿升升站定脚步，不再往前。她抬起手指，指向身前往来人群，孩童嬉笑，猫狗跳闹。
  “与我何干？”
  南无的两个部下极具压迫感地站在鹿升升身后，示意她跟上大将军的步伐。
  鹿升升倒是不怕南无这几个部下，就是几个有些修为的魔兵，他连魔将都未带一人，估计是安排分理军务去了。
  但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魔神之眼不能取走，她必须想办法阻止，可一旦她干涉南无的计划，一旦被魔神得知是不是当即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她思忖着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挪着，仿佛只要她走的慢些，就能改变南无的主意。
  起先并未有人注意他们一行人，只以为是往来通商的旅人，直到一队巡街卫兵注意到南无几人的瞳色。
  “魔界！是魔界之人！”
  一声惊叫在市井街道上传开。
  方才还一片繁荣之景的沛城，不多时便已家家闭户，商铺也都人去楼空。
  鹿升升一行人被晾在当街，片刻工夫就里三层外三层被城中卫兵围得严严实实。
  “我沛城许久不参与各界之事，只求一隅安身立命，不知今日魔界大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鹿升升远远看见从湖泊方向一名老者御杖而来。
  “哦？你认得我？”
  “有过一面之缘，大将军贵人多忘事，自然不会记得我这种微不足道之人。”
  近了鹿升升才看清来人是一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满头华发不染一丝黑，手中一根枯枝拐杖，尖端长着几根枝桠，竟然隐隐要开出花。
  南无见了眼前这名老妇人，确实不记得他印象之中有过这一号修仙者，不过念在此人言语敬畏的份儿上，倒是可以好声同她说话。
  “你是个有眼见儿的，本尊来没有别的目的，只为取回魔神之眼。你不拦我，便不伤城中一人，你若胆大包天拦了本尊，沛城今日必灭。”
  “你......你是要取走......”
  老妇人听闻南无此行目的，一时语塞，脸色煞白。
  “怎么？”
  “是那位的意思？”老妇人颤巍巍地往前迈了两步，放低姿态轻声问了句。
  鹿升升听得清楚，“那位”是指哪位？
  “不是。是本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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