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没办法，趁着天还没黑，简亦抱着一盆臭烘烘的衣服又回到泰晤士河边，找了一个水流平缓的地方开始揉洗，那些衣服沾了水又大又沉。简亦本该光滑稚嫩的小手儿上都是膙子和伤疤。

        四年下来这种生活她已经习惯了，不得不洗这些衣服，因为她暂时还不想真的流浪街头，在老詹姆家的破房子起码还有个屋顶遮雨，离开詹姆家外面的魔鬼更多。

        深夜，老詹姆一身劣质大麦酒味儿，醉醺醺的回来了。家里没有灯，经过客厅时老詹姆东倒西歪的走路方式难免碰到家具和杂物，吵醒了艾米。

        “又喝酒！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

        “少~吵吵，嗝~~”

        “那小兔，嗝！崽子回来了吗？”

        “不知道！”

        艾米气的扭头进屋就重重的砸在弹簧床垫上，不管老詹姆了。

        老詹姆也不在乎艾米的态度，歪歪扭扭的走到了厨房，果然见到简亦“哈！我就，知道你得回来，嗝嗯…狗崽子挺能跑啊！你跑啊，你再跑啊！”抽出腰间掉皮破旧的腰带‘啪一声就抽在简亦的后背上。

        简亦没躲过去，厨房空间太小。

        因为老詹姆家只有一室一厅一厨房，简亦平时就睡在老詹姆家厨房的地板上，地上铺了一张旧床单，一个破毯子就是床了。听到老詹姆声音简亦就从地板上坐起来了，打算从厨房小小的窗户逃走，可是油腻的窗户框子让手指打了滑儿，一下子没打开还劈了指甲，这才让老詹姆抽到了。

        别看老詹姆个头儿不大，但是堵住门让简亦跑不掉还是可以的。

        “狗东西！”“吃老子喝老子的，还敢不听话！”

        “我打死你”‘啪’‘啪’

        腰带在空中舞出风声，用了不小的劲儿。靠着墙角，夹在墙和碗橱之间的空隙，简亦尽量缩小身体，双手抱头减少伤害，身上被抽过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又辣又烫。简亦不敢哭出声，咬死牙不肯求饶。

        “早晚有一天卖了你做鸡”用光了力气，老詹姆打着酒嗝回去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抹抹眼泪儿，简亦扶着橱柜爬起来，撅着屁股从墙角一块砖堵住的老鼠洞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简亦这四年生活在英国攒的全部积蓄，一共5英镑7便士。

        是的，简亦不打算住在老詹姆家了，继续在这里难道还真等着被卖啊？！做了鸡以后还有什么脸见江东父老？怎么见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母？！

        真等着被打死嘛？！

        现在的日子和流浪也没啥区别，流浪最起码不用被管制了不用没完没了的做家务了

        身无长物只有自己身上这身衣服，简亦想起了爷爷教过自己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怕什么，光脚走天涯！

        小身板一挺，雄赳赳气昂昂，咱东北人必须得支楞起来！

        披上看不出颜色的毯子在胸前打个结儿，歪着头琢磨了一下

        一不做二不休的，扛上老詹姆家唯一的锅和剩下的一小袋面粉，简亦奔向了自由的……呃，一个她早就踩过点的下水道入口。首都伦敦有无数的大大小小的下水道，很容易就能找到舒服的据点，除了要闻到臭味儿，没有缺点。

        简亦找到的这个是地面上的分支入口，还没有被流浪汉占据，而且有门！当地市政府为了防止体型较大的野生动物进入下水道系统而安置的铁栅栏门，能挡风遮雨，还更安全不用害怕饿极了的野狗。

        “所以你以后住这里了吗？”杰克兴奋的问。

        “没错！以后我就一个人浪迹天涯啦”简亦一脸骄傲的样子，完全让人感觉不到独自生存的担忧和恐惧。孩子们都被她的乐天感染

        “酷哦~”孩子们赞叹

        “以后找你玩儿就方便了”其他的小孩子们也很高兴。他们很羡慕简亦可以如此自由，像个大人一样，不像他们还要跟父母住在一起。

        “明天还一起去卖报纸吧”

        “好啊！”

        孩子们约定好第二天趁天亮前去领报纸卖

        简亦送走了小伙伴们，小小的窝里安静极了，她枕着双臂躺在地上，头朝外，能看到天空。可惜伦敦空气太差，看不到星星啊。

        以后一个人了，要好好的啊简亦，等到有条件了就回去看看父母吧，所以要努力攒钱。小小的脑袋里有无限的憧憬和希望，就这样心大的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左右

        “jane醒醒，我们出发啦！”

        “来了”呼啦爬起来，反正也没脱衣服不用再穿一遍，揉揉眼睛就算是洗脸了，简亦跟着孩子们跑向报社。

        这么早就出发也没办法，从报社领报纸就得和一堆人排队，然后这些短腿的孩子们还得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去卖，时间是必须的成本。

        天亮了，清冷的街道开始繁忙起来，到处都有行色匆匆赶着上班的绅士们，忙着生计的劳动者们。

        “卖报啦~”“先生，看看今天的报纸吧！”“卖报卖报~”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十个便士就买两份报。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耐饥耐寒得满街跑，吃不饱，睡不好，痛苦的生活向谁告，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1}

        秦简依用英语真情实意地唱着，没办法这歌词完全就是简亦现在生活的写照，感谢这首由我国著名音乐家聂耳创作的儿歌，这歌声吸引了一大片注意，使简亦成为整片街区卖报最快的孩子。

        谁看到这样可怜的孩子能不伸出手买份报纸呢，何况报纸又不贵。

        “来一份”5便士到手，虽然随后还得给报社4便士，但是孩子们都很卖力。一上午下来，简亦挣到了二十多便士，比之前要高，毕竟没有人阻碍简亦早点出门了，时间长自然可以多卖一些。

        “jane你真厉害！今天你卖的最多”杰克羡慕的看着简亦空空的双手，他的怀里还抱着部分没卖完的报纸，这些只能退回去。

        “是啊jane，你教教我们吧，这样我们也可以多卖一些啦”

        简亦是个大气的孩子，当仁不让的说：“没问题，我肯定教你们”，然后简亦唱一句孩子们跟一句，像是回到了21世纪时候的课堂。简亦唱得自己眼眶湿润了，悄悄的把眼泪咽回去不让小伙伴们发现，免得被嘲笑。

        路过的成人们听到孩子可爱的歌声都不禁一笑。

        中午饭点儿了，孩子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简亦看着老爹面包房，舔舔嘴唇摸着裤兜里的包包没舍得拿出来，扭头去了上次抓鱼的地方。可惜运气不如昨天，一无所获。

        肉疼的掏出10便士，简亦买了一份廉价的黑面包。狼吞虎咽的吃完，别说，虽然是黑面包但是因为是当天新做的，比在老詹姆家吃人家剩下的干面包好吃多了。

        紧紧裤腰，假装自己吃饱了。锅里有从泰晤士河里取来的水，可不敢直接喝这水谁知道有多少寄生虫，简亦也找到了木头，就是发愁火源，吃完了饭真渴呀，没水喝怕是活不过三天。简亦强烈渴望天上降下一道雷帮她点燃这堆木头让她能烧水喝，然后这道雷还最好不要劈到自己。

        ‘毗咔’一声，木头上突兀的燃起了火焰。

        简亦简直惊呆了，刚刚发生了什么？雷公显灵啦？可是中国的雷公也能管英国吗？还是说天主显灵听到了我的愿望？可我不信仰天主教也不信基督啊。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不管怎样，简亦喝上了热水，对于活下去一直坚持到回家的目标简亦更加有信心了。

        不得不说简亦小朋友真的会过日子，但凡能抓到鱼填肚子就绝不花钱吃饭，最多买点盐巴，否则一个子儿也别想从她手里抠出去。

        虽然每次要生火吃饭的时候，‘奇迹’火焰就会自己出现，但是简亦已经不会再大惊小怪，这种事只能更让这孩子相信自己天生不是一般人，天生就是要做大事的，不愧是我，嗯！

        连老天都照顾我，总有一天我能回家。简亦美滋滋的吃着煮熟的鱼肉，有点腥，下次试试烤的。

        但凡简亦穿越前年纪再大些能多些常识，也不至于想的这么离谱。可惜在1991年的英国，没有可靠的长辈告诉小简亦不要异想天开做白日梦。

        1991年6月1日，是这个世界小简亦的生日。多巧啊，我们的儿童节啊！

        但是这种无聊的事怎么可能有人记得，连简亦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日。当年都来不及弄清楚环境就被迫换地图了，简亦对此一无所知。

        她决计想不到，在这一天会发生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件足以改变她命运的事。一件颠覆她短暂人生全部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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