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这个时候的街道几乎无人，幸而还能约到网约车，林嘉媛坐上车，直奔思悦居住的小区。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她立刻又犹豫了。上次去思悦家叨扰她，害得思悦与室友起冲突，还是不去了。况且时间还太早，天还没亮。

        她就近找了家旅馆，办理了入住。恰好旅馆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她入住旅馆前，进药店买了顶要紧的东西：紧急避孕药。

        林嘉媛吞下那片并非百分百有效的白色药丸后，心里的焦灼有所减缓。要真怀孕了，事情就棘手了，她不要把自己弄成受害者角色。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这时林嘉媛收到陆寻乔发来的消息，问她去哪了？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

        陆寻乔醒来时，发现与他纵情了一夜的女人，居然如梦一般消失不见了。

        他赤着脚找遍整个宅子，在楼下嘉媛嘉媛地喊，把住在一楼的老保姆都惊动了。老保姆担忧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他焦躁地摇头说没事。

        回到楼上的房间，他坐在床沿边上，一抬眼看见床头柜上的小锦盒，里面是老太太送给林嘉媛的那枚意义重大的戒指。戒指安详卧在里头。他把它拿起来摸了摸又放回去，合上。

        他竟有点理解林嘉媛的逃避。她的逃避是否证明了她的道德伦理还未完全泯灭，还可以救一救？

        等不来林嘉媛的消息，他按捺不住给她打了电话。响许久，无人接听。

        电话再次打来时，林嘉媛直接按了拒听。他该懂了，她暂时不想面对他，她需要时间冷静地捋一捋，她和他未来将朝哪个方向发展。

        看时间差不多时，林嘉媛给思悦打去电话，问她今日的工作安排。正好思悦上午不必到事务所报到，她需要去一趟税务局跑腿办公事。

        林嘉媛向公司告了几天假。因有陆太太的身份作资本，她告假非常容易，甚至没人问一问她告假的理由。

        尽管人们对于陆家少爷如此低调完婚抱有好奇，但林嘉媛的确是陆寻乔亲口承认的妻子，因而该有的优待一样没少。

        思悦挪出时间先到旅馆来，见到林嘉媛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直截了当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挺久没见你，想你了，过来看看你。”林嘉媛关上房门，避开思悦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目光，走到吧台边，提起水壶倒了两杯清水，一杯留给思悦，一杯自己喝。

        思悦了解林嘉媛。她不是冲动的人，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来这去那的，她做事向来稳妥有计划。因此思悦不信。

        思悦跟过来，一眼看见垃圾桶里被弃的紧急避孕药包装盒，她霎时懂了。她有些咄咄逼人了：“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了吧。”

        林嘉媛也看一眼那包装盒，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她垂着眼，疲弱地坦白：“你猜的没错，我犯错了。”

        思悦好似很不甘，她自发为林嘉媛找借口：“是不是他逼你的？”

        林嘉媛忙说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是我自愿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他的什么样的人？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不会……”思悦痛心疾首地叹气，突然语气缓了下来，“所以你特意跑过来，想从我这儿寻求安慰吗？”

        “不是，我不需要安慰，我就想走开几天，等事情自己淡化掉。”见到思悦，有思悦分担，她的确感觉好许多。

        思悦有意抬杠似的：“淡化得了吗？别忘了你和他的合约，三倍违约金你付得起吗？”

        林嘉媛安然道：“付不起。”

        思悦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嘉媛心里没底：“不知道。”

        思悦也懂，感情的事，一时半会是无法理清的。她无奈地叹口气，紧接着让林嘉媛陪她出去办事，别一个人呆在旅馆里胡思乱想。

        也好，反正无事可做。

        林嘉媛跟随思悦去税务局，拿了排队的号码，两人坐在大厅里等候。

        思悦说起她辞职的事，春节后她会在她父亲的糖果厂帮忙打理事务。

        林嘉媛一脸惋惜：“那以后要见你不容易了。”

        思悦说：“也没什么，就是稍微远一点，想见还是可以见的。”

        “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去帮忙，你不是不喜欢呆厂里吗？”

        “我爸身体出了些问题，没办法。”

        “很严重吗？”

        “没有……不严重。”

        思悦答得有些踌躇，令林嘉媛隐约感觉事情并没那么简单。这时，林嘉媛收到前任周一正的消息，问她在做什么。

        与陆寻乔的纠葛本已令她满心愁绪，周一正又这样来招惹她，她顿时像捉住一个受气包，想好好惹回去。

        她报复地写下“在做爱”三个字，发现思悦正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她，她接着又写下几个字，把句子变成“在做爱做的事”。

        思悦问：“你还留着他微信？”

        林嘉媛说：“忘删了。”

        思悦提起嗓子：“我警告你啊，你不许跟他复合，我宁愿你跟那个陆寻乔好，也不要你跟这个姓周的。”

        林嘉媛默不作声。

        周一正又发来消息，说想她，能否见她一面？回说没时间。那边又说可以将就她的时间。

        林嘉媛没话了，收起手机怔怔地出神。

        思悦看她一眼：“你不会真的要见他吧？”

        林嘉媛摇头：“不会。”

        等思悦办好公事，两人又一同去吃了午饭。林嘉媛昨夜睡得极少，这会疲劳得很，便说先回旅馆休息，并约好思悦下班一起吃晚饭。

        她回旅馆昏睡了一下午。醒来时看到周一正又发了些消息过来，说他来这边出差，后天就要离开，希望在那之前能与她见一面，他有许多话想跟她说。

        林嘉媛冷笑一声。都分道扬镳了，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是嫌伤她伤得还不够，回头过来要再伤一回？

        转念一想，分手的确分得太草率。几年关系一通电话就斩断，怎么想都有点儿对不起彼此曾经的付出。

        晚上思悦过来旅馆，林嘉媛预先叫外卖送了些吃的。两人吃着吃着，思悦忽然红着眼眶说：“其实我爸他……得了重病，是肺癌。”

        林嘉媛愣住了。思悦身处悲痛，依然坚强地为她人生中的不幸费心，她顿时感到自己多么无用。

        良久，林嘉媛苍白地说：“治疗费用，需要我帮忙吗？”

        她拿什么来帮呢，思悦想着，惨淡一笑：“不用，我家负担得起。”

        在生死话题面前，林嘉媛变动异常笨拙。她无能为力地看着思悦，好一会才说：“积极治疗，会好起来的。”

        思悦抿嘴笑了笑，转而问林嘉媛春节会在哪过，如果一个人太孤单，可以到她家一起过年。

        林嘉媛心想，怎么还能给她添麻烦呢。她故作轻松笑一下：“你知道我很会跟自己相处的……不过到时候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一定去看你们。”

        思悦在旅馆呆到九点多才走。她前脚刚走，周一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林嘉媛怒气冲冲地接了，问他到底有什么话非得见面说。他不答，只问她在哪里，他过来找她。

        好，见一面当是正式分手的仪式了。林嘉媛坐在旅馆大堂的沙发上，发了定位给周一正，然后没好气地等着他。

        周一正不到半小时就赶了过来，他在旅馆门外看见林嘉媛，林嘉媛也恰好在这时往外张望。

        她立刻走出来。因为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不太和谐，她不要给旅馆前台的工作人员看笑话。

        周一正看到林嘉媛发的是旅馆地址时，喜出望外，以为这是林嘉媛有意为之。

        他看着她问：“你在这旅馆住？”

        林嘉媛没好气：“你特意跑过来，就为问这个吗？”

        周一正尴尬一笑：“当然不是。嘉媛，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为什么？”

        “我放不下你。”

        “那是你的事。”

        “嘉媛，别这样，我是真心的。”

        “我也是真心的，”林嘉媛别开脸，看见路旁听着一辆黑色路虎，车里的人举着手机似乎正在拍她，但她没太在意，转脸又对周一正说，“真心想分手。”

        周一正往前一步，伸手要拉林嘉媛的手，被她恶狠狠地甩开，“够了周一正，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和你复合的。”

        周一正伤感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转身离去转得那么干脆，急促的脚步那么愤怒无情，使他感到自己的放不下纯属犯贱。

        黑色路虎里的人是陆寻乔的发小周越，他录下了林嘉媛与周一正会见的画面，转手就发给陆寻乔，让他看看，这个女子是不是很像嫂子。

        周越看视频上的女子，越看越觉得像林嘉媛，他不禁心疼陆寻乔，才新婚不久就被戴绿帽，这种耻辱哪个男人也受不了。

        周越等的女孩从旅馆里出来，坐上他的车，他也顾不上理会她，只管急急拨打陆寻乔的电话，问陆寻乔看视频了吗？答说看了。他又问里面的人是嫂子吧？

        陆寻乔身处翠竹湾，站在林嘉媛房门口，看着她空荡荡的床说：“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哦，那就好。”

        周越想起他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邀他明晚聚一聚。陆寻乔说不了，他要修身养性要戒酒，不再出去胡闹了。

        周越感到无趣极了，却偏要打趣他：“结了婚果然不一样。”

        陆寻乔轻笑一声，说没事就挂了，别打扰他二人世界。周越忍不住骂了一声“靠”。

        林嘉媛悄无声息从老宅离开后，陆寻乔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过慢生活了，因此他陪老太太吃过早饭就匆匆赶到翠竹湾。

        然而，空无一人的居室更令他怅然若失。

        他把视频又看了一遍，拍摄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幸而镜头里出现了旅馆名称。

        他颇费一番功夫才查到这家旅馆的地址，但迟迟下不了决心。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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