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那次，在长安街九西面馆，陆寻乔见到了向婉的父母，看着是很朴素实诚的老两口。

        他没看出什么破绽，更不知道这背后，是向婉求助了k先生，由k先生紧急操办导演了这场戏。

        这对父母，向婉是第一次见。

        这家面馆，也只是租用了一天的场地。

        父母一见他俩就迎出店门口，热情洋溢地说着欢迎的话。

        向婉给三人做介绍：“这是我爸我妈——爸妈，这是陆寻乔。”

        老两口笑容满面，爸爸说：“小陆，我们家向婉以后就靠你费心了。”

        “哪里的话，”陆寻乔手抚了下右肩，伤口还在，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投向向婉，“她很乖，不惹事，不需要我费什么心。”

        向婉打量着她的新父母，这时猛地回看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角度。

        妈妈笑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对这孩子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听到“好好过日子”这种朴实的句子，两个人竟不约而同笑了下，一种“只有我们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好过日子是不可能的”深远意味。

        几日后，陆寻乔说要带向婉去看个老朋友，向婉充满戒心，疑惑地问他哪个老朋友。

        他说：“去了就知道了。”

        路程过半时，向婉就猜到，他要带她去见的是思悦。

        向婉蓦地醒悟——

        他在怀疑她。

        他在试图证明她是林嘉媛。

        向婉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让陆寻乔起疑了，她心开始乱了。

        他们直接去了思悦的办公室。

        林嘉媛的事，思悦知道的是陆家对外的版本，葬礼她也去参加了，所以她见到向婉时，吃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陆总，这、这位是？”

        陆寻乔目光阴沉地瞥向婉一眼，又微笑对思悦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像嘉媛？”

        思悦低声说：“是很像。”心里在说是一模一样好吧？

        “我叫向婉，”向婉往沙发侧一歪，手托着腮，对思悦笑一下，“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耶，不过说实话林嘉媛的样子，我只见过她墓碑上的照片。”

        室内一片死寂。

        向婉又说“姐姐你有她的生活照吗？有的话给我看看呗。”

        这声姐姐喊得思悦一阵愕然。

        “有倒是有，”思悦不太自然地应声，拿出手机来翻看手机相册，找出和林嘉媛的合照，“呐，你看，你和她真的很像。”

        向婉放大图片，划拉几下，研究着照片上的人，看完照片，手机交还给思悦，一面自我调侃：“可我觉得她比我好看呢，气质比我好，没我这么俗气。”

        她说着挑衅地看向陆寻乔：“陆总，你说是不是啊？”

        两个人不太友好地对视半晌，陆寻乔没答话，思悦被这古怪的气氛弄得坐立不安，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突然被进办公室来的人打断。

        年轻的男设计师对向婉热情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了！”

        没人回应他。

        他尴尬地笑笑，又说：“看来林小姐不记得我了。”设计师不知道林嘉媛的事，不怪他认错。

        “她不是林小姐，”思悦看向设计师手里的设计稿，“先放桌子吧，我等下看。”

        余下的时间，是向婉和思悦两个人火热朝天地聊时尚、聊八卦。没能看到期待的慌张和露马脚，陆寻乔开始觉得无趣了，他起身表示要走了。

        向婉临走前对思悦说：“我觉得我们俩好有共同话题哦，要不加个微信吧，有机会出来一起玩。”

        思悦说好。

        加了好友，向婉和陆寻乔就离开了。

        看样子是过关了。

        向婉看了眼面无表情开车的陆寻乔，心里暗暗捏把汗。

        “陆总不是说来看老朋友吗？”向婉撇撇嘴，“可是我看你跟她好像无话可说的样子呢？”

        “嗯，”陆寻乔仍然面无表情，“因为她不是我老朋友，是嘉媛的。”

        向婉叹了口气，颇真诚地说：“我说你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爱林嘉媛，可是认真想想又好像不是，你爱的好像只是她的容貌，不然你怎么会因为我和她长得像，你就要跟我结婚，你不觉得你很荒唐吗？”

        “我倒是无所谓啊，只是我看不懂你，”向婉抱起双臂，“反正不管什么样的爱情，到最后都一样，跟谁结婚，到最后也一样，最终不是变成仇恨，就是顶无聊地过一辈子。而这两种，我都不想要。”

        “你不需要懂我，”陆寻乔脸上表情动了一下，淡淡地说，“我都不懂我自己。”

        “好吧，”向婉笑笑，“两个没感情的人在一起，果然简单又省事，甚至不需要互相了解。”

        陆寻乔一言不发。

        这晚，他们去了半山别墅。

        洗漱过后，向婉提了红酒去书房，倒上两杯，递一杯到陆寻乔手中，沉静地说：“陪我喝一杯吧。”

        陆寻乔也看不懂向婉了，因为她太善变。

        白天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样，这会儿却是心事重重的成熟女性的感性。

        陆寻乔接了酒。

        就算向婉不递酒，他也是要喝的，无所谓陪不陪她喝。

        酒过三巡，两个人都歪着坐到了沙发上，向婉醉意已浓，陆寻乔也微醺了。

        向婉忽然挪过去，近了他身，仰起脸醉翁之意不在酒似的笑看他：“诶，你爱林嘉媛吗？”

        陆寻乔盯着她看半晌，竟乖乖回答了个“爱”字。

        “嗯……爱她什么？她哪一点值得你爱？”向婉语态醉醺醺，心里却极清醒。

        陆寻乔没回答，他目光朦胧地一点点打量她，她的眉眼，她的鼻梁，最终，视线定在她唇上，她的唇厚度正好，形状优美，唇色是健康的红。

        她唇上涂了无色润唇膏，因而看上去像泛着月光一样水润。

        “你又看什么呢？”向婉傻呵呵地笑着。

        她挪动身体想往后撤，但陆寻乔拽住了她，按住她的头，强势地吻过去。

        向婉一怔，但她没有反抗，她含蓄地回应着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

        这一吻，两个人都失控了，甚至等不及转移场地。

        沙发不大，两个人又有都醉意，所以这次向婉与陆寻乔的初体验，青涩得像毫无经验的高中生。

        早晨醒来，陆寻乔看着怀里熟睡的女人，陷入了奇怪的自责。他摸了摸向婉背后的纹身，重重地叹气。

        随后他独自起床，先走了。

        向婉醒来后，回味昨晚的失控放纵，昨晚她听到陆寻乔说那个“爱”字时，心就软得一塌糊涂，软得想就此放弃计划，然后销声匿迹算了。

        手机响了下。

        是思悦发来的消息，想约她见面，约见地点是思悦和林嘉媛曾一同去过的茶楼。

        向婉思虑半晌，决定去赴约。

        思悦见了她，客气地喊她为“向小姐”，向婉一怔，笑着叫她“姐姐”。

        思悦若有所思看着对面的人，笑问：“向小姐，来过这家茶楼吗？”

        “来过一两次吧，”向婉脖子四面八方转动一圈，看周围环境，又回正看着思悦说，“这里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思悦注视她：“嗯，我跟嘉媛也来过。”

        “是吗？”向婉伸手要端茶喝，一碰茶杯太烫手，她又松开手，“听说你和林嘉媛是老朋友，那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嘉媛一直以来都过得不容易，原生家庭太混蛋，但她自己也走错了路，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陆寻乔……”

        顿了顿，思悦继续说：“如果她没有答应陆寻乔，日子可能也不好过，但至少不会年纪轻轻，就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向小姐，我想给你一句忠告，豪门生活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享用的，它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就像……”思悦想了想，“就像茨威格在《断头王后》中写的那句话，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向婉表现得异常平静，“不过我可能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你懂吗？”

        “离开他就可以了啊，你为什么非得和他在一起呢？”

        向婉摇摇头说：“不，没那么简单。”

        思悦看着她，觉得她好神秘，也好熟悉。

        “嘉媛出事不久后，我爸也走了，”思悦突然红了眼眶，“这段时间我好难过……”

        “思悦……”向婉忽然直呼她名字说，“节哀。”

        思悦蓦地看向婉，有些困惑地问：“向婉，你认识林嘉媛吗？”

        向婉又进四周看了看，像怕被谁跟踪似的，然后沉着地对思悦一笑，目光坚定：“认识，不过这世上，不会再有林嘉媛了。”

        思悦脸色一变，眼神里渐渐燃起希望，内心又惊又喜，伸过手去握向婉搁在桌上的手，热切道：“我就知道是你。”

        向婉没反驳，她默认了下来。

        谁都可以欺骗，唯独不能欺骗思悦。

        思悦压低声音说：“你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向婉警惕地四下环顾，低声说，“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思悦，记住，你眼前的这个人，叫向婉。”

        思悦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

        与思悦分别后，向婉去化验中心取回她的东西。

        药丸的化验结果，果然如阿菊所说，与瓶身不相符。

        并不意外。

        向婉将化验报告折叠起，收入包包暗袋，拉上拉链。走出化验中心大门时，她起了个念头，于是随意找了家药店，买了瓶维生素片。

        她想，将这件礼物送给孙映秋，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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