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心事6

窗子似乎没有关好，夜风灌了进来，有冷。

        碧烟走至窗前，轻轻关好了窗。

        转身，便遇上少年一双明亮的眸。

        叶彻望着她，如同望着他这一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他的脸上，流动着璀璨的光华。

        “我最想要的，便是有人爱我，有可以爱的人。”

        他的声音，像春天的雨，让人心里，泛起微澜。

        碧烟在心里想着，大概是什么时候，自己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呢？

        哦，是在承德八年，雯华宫的紫菀花开了的时候吧！

        紫菀花是九嶷山深处的一种名花，八年一开花。听闻，能等到紫菀花开的人，都会是幸福的人。

        碧烟忽而想起了年少时，母后温柔的呢喃。

        “阿芷，能等到紫菀花开的人，都会是幸福的人哦！”

        “母后也等到了啊！母后也会是最幸福的人的！”

        “只要我们阿芷是最幸福的人，母后啊，就会是最幸福的人的。”

        …………

        那时候的自己，当真是明媚如一泓春水。

        碧烟心里的惆怅，像雾一样，缓缓升起。在夜色的变换中，渐渐浓郁起来。

        叶彻看着少女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丝疼痛来，仿佛自己的心，被人揪了一把似的，不由情不自禁道:“我想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我的愿望。”

        他说着，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微凉的指间，贪恋着她下巴处的温暖。

        他深深抱住了她。

        这一刻，房间里，没有任何欲望的气息。唯有浓厚的情意，直烘得人心暖洋洋的。

        良久，他放开了她。

        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碧烟，这是我度过的最欢喜的一个除夕。”

        浓郁的夜色，许久不肯散去。

        叶彻，也许久不愿离去。

        此刻，他多么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恩客！

        什么叶家军，什么花家军，什么怀朔边境，什么云梦城…………他通通都不想管。

        从前他觉得，什么醉在温柔乡里那样的句子，完全是鬼扯。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古人，是诚不欺我的。

        他从前，对他们，有太大的误会了。

        若是可以，他真心希望自己，一醉不起。

        似乎已经是二更天了。

        叶彻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轻声向她道别。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害怕自己，走得慢一点，便会迟疑。

        叶彻连夜回了云梦城。

        四更天的时候，便进宫去了。

        这是他平生第二次，来到宫里。

        多年前的第一次，大概，已经成了他这一生都看不到的风景了。

        那时，他偷偷从边境溜了回来见母亲。

        哪知道，宫中的太后娘娘薨了。母亲在宫中参加宫宴。他跌跌撞撞冲到内廷的时候，便见到了那个小女孩。

        粉粉嫩嫩的颜色，漆黑如墨的眸子，手中，还抓着一把辟芷草。

        那小女孩见自己突然闯入，看着又不像是来闹事的刺客。当即便让自己乔装成她的侍卫。

        就这样，在人群之中，他看到了母亲一眼。

        再也不敢上前。

        连夜，便赶回了边境。

        后来，他才打听到，那个小女孩，便是雯华宫的长公主。

        后来，又过了五年，听说苏皇后薨了，他却没能回来。

        再后来，等到了她及笄了。

        本来打算央着外祖进宫请旨的。

        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几乎将他毁灭。

        他不敢相信。

        他也不想去相信。

        然而，那个人，却不见了！不见了！！！

        或许是死了，又或许，还活着。

        可他找不到她啊！

        他忽而又想起了那个温柔如水，笑靥如花的青楼女子。

        她的面容，像一泓春水，在他的脑海里，微微漾开。

        或许，从今往后，他会忘了她。

        他已经上了台阶。再往前，便是母亲的宫阙了。

        他轻轻踱着步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浑然不像军中之人。

        朦胧的灯光之下，母亲端然坐着。

        他一眼便看到了母亲。

        “母亲，我回来了。”

        少年悠悠开口道。

        华服的妇人，缓缓起身，望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道:“彻儿，你似乎有心事。”

        虽然是在问他，但用的语气，分明是肯定的。

        叶彻看着多年未见的母亲，心中的柔情，难免泛滥。

        他的心里，可不就是有浓郁的心事吗？

        然而他怎么说起呢？！

        无从说起。

        良久，他一字一句道:“母亲多虑了。”

        做母亲的，哪有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毕竟，她可是镇南公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幺女。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心中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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