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烟雨蒙蒙雾江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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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淅淅,迷津四起,天□□黑不黑,将明不明,渐渐起了风。
山海客栈二楼客房,烛泪盈盈,灯火通明。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二人相对半宿,小半日的深思,一口气说完,此时的陆石青早已平静下来,他斜斜靠在桌上,一手托着青碧色的竹节瓷杯,又道:“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林钟披着灰色外袍,乌发如段,显得有些蓬乱,局促道:“我……你……”
陆石青将原本抵在额角的手放平,双指微微用力,一下一下点着桌台,再道:“夜深风竹敲春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啊——能不能别再念你那些乌七八糟的诗了!”林钟仰天长叹,还不忘去瞪陆石青,“那最后一句我听过,明明应当是秋韵!”
她烦躁地挠头捉襟,几欲开口,都不知怎么说才好,偏偏陆石青还不依不挠地在一旁喋喋不休,什么相思苦、痴心人,恨啊愁了梦的,一句接着一句。
“怎么能是乌七八糟呢?”陆石青轻笑,“小师父,这可都是先人遗文,千古遗恨哪。”
缓缓将林钟面前的冷茶倒在了木窗旁一盆君子兰的花泥里,陆石青替她添了一杯新的,文词又上心头,刚要再吟一句,却见林钟大有再听到一句诗就赶人的架势,于是不敢放肆,收了玩闹的心思,待茶水温热,方才将坐立难安的人儿按住,替她整理了下衣衫,道:“喝口茶歇歇吧,这头发衣袖都要让你抓坏了。”
“唉……”林钟最后抓了把被她绞得皱巴巴的衣襟,还是不敢看陆石青,“你说的,我,我明白了,夜深了,你,你先回去吧。”
陆石青放到嘴边杯盏又收了回来,心下辗转道:你哪里是明白了,你分明就不明白。又问出口:“那你明日有何打算?”
林钟见他并没有离去的意思,终于抬起头来,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跑了,”烛火摇曳间,她看向陆石青,眸似秋水,面如白雪,丹唇殷红,如玉如珠,“明日我要先回家一趟。”
“嗯,”陆石青见她望过来,眉眼含笑,淡淡点头,“那你还有钱付账吗?”
“哦,”林钟笑了笑,眉目间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神态,“师父与清和姑姑——就是这家客栈掌柜,是旧相识,我经常来,不用付钱的。”
“那便好,”陆石青又要点头,却突然反应过来,眸中透出愕然,语调也跟着扬了起来,“什么?你说你要回家?”
林钟下意识往后一缩,小心道:“是啊,我回家怎么了?”
陆石青见她这样,颇为无奈,摇头轻笑:“我又不会打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林钟坐回去,不满道:“谁让你白日里露出那么吓人一副样子,现在再见你激动,我害怕也是正常的。”
“好好好,是在下错了,”陆石青起身躬腰,“在下给小师父赔罪,小师父宽宏大量,可否原谅在下冒犯之举,失礼之罪?”
林钟颇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摆手拂袖,装模作样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原谅你的。”
陆石青轻叹一声,缓缓走到林钟身后,取下木簪放在桌上,将半束半散蓬乱着的头发整理齐顺,从怀中取出丝绢包裹的黄玉簪,长长一支,简单的纹络却也雕刻精致。他小心拿着,仔细替她盘着发髻。
“嘶——”林钟低低抽声。
“疼吗?”陆石青俯身问她,手下不觉放轻放慢了动作,“我小心一点。”
“还好……”林钟对着烛火眨巴眨巴眼睛,两颊红扑扑的,“还好。”
“这还是我第一次替人盘发,”陆石青给林钟盘好发髻,站在她身后细细看着,抚上簪首,“这是我刻来给你赔罪的,仓促之间略显潦草,等日后补给你更好的。”
闻言,林钟就要拔下来看,陆石青赶紧按住她的手,状似哀求,凑到她跟前轻声道:“我好容易盘起来的,你就让它在你头上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似有若无的气息拂在耳后,林钟收回手,离远了些,避开陆石青的视线,红着脸低头道:“这也是第一次有人为我盘髻,连我娘亲都没有。”小时候娘亲只会给她梳两个那种小姑娘才有的丫髻。
这话又提醒了陆石青,他想起刚才的话题,垂眸问道:“先等一会儿,你方才说,明日要回家?”
“是啊,”林钟也抬头看他,“怎么了?”
陆石青脱口而出:“你还有家?还有父母?”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真是天生地养,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林钟像往常一样不轻不重锤了陆石青一拳,可这次陆石青却没有避开,而是挨了拳头之后,握住了她白皙纤细的手腕。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石青握着她细腻的手腕,急忙解释,“我听说你自小长在山神庙,便以为你是南安师父善心收养的孤儿。”
林钟不自在地收回手,又不想输了阵势,便佯装气势汹汹,瞪了陆石青一眼,“那让你失望了不是?我家中和睦,双亲健在,美满的很。”
“……”陆石青哭笑不得,只好连连赔不是:“是是,在下失言,小师父见谅。”
见陆石青突然变得如此乖顺,林钟一时有些不适应,只能强自镇定,装作不在意,继续道:“幼时我体弱多病,有一次差点丧命,幸而师父及时出现,救我性命。”她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师父对父亲母亲说,我命格有异,他只有一个解决的法子,便是随他上山清修,否则病根难除,时日无多。”她笑了笑,双瞳乌亮,看着陆石青,“于是我八岁生辰之后,就随师父上山了。”
闻言,陆石青却突然正色道:“所以你要一直随南安师父苦行清修?”
“也不是,”林钟摇摇头,“师父说我已经大好了,等过了二十岁生辰,在山上再待满一年,我就可以回家了。”她又抬头看看陆石青,展颜一笑,眉眼弯弯,“不过我觉得山上挺好的,师父说我要是不想走也可以留下,那里一直会是我的家。”
陆石青看着她翘起的唇角和弯弯的眉梢,也不自觉地笑了,跟着点头:“我也觉得山上很好。”
“是吧?”林钟端起茶杯喝茶,“在家里进出总有一群人跟着,他们听从兄长的吩咐,要小心看护着我,”茶水喝尽,她将茶杯在桌上一搁,发出一声轻响,“就连爹爹娘亲看我的眼神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我稍稍吹一下就倒了,碰一碰就碎了,晒一晒就化了似的,”她看着陆石青又给她添上茶水,杯满时水波荡漾,轻叹一声,“我知道他们疼我,可是日子总也不如山上舒坦,”
她一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上,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抵着杯壁,也不用力,就那么虚虚扶着,轻轻道:“到那时,他们想我了,也能派人来传信或是直接来山上找我。我想他们了,也能常回家看看。”
说着,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又要去瞪陆石青,却正撞上他似笑非笑、柔情万状的眸子,顿时就泄了气势,轻咳一声,佯装无事,低头喝茶,语气却不肯服输:“还不都是因为你,都要三个月了,师父不准林府人上山,再不回去,爹爹娘亲和兄长就该着急了。”
陆石青方要认错,又见林钟瞪他,于是及时收了势,垂首吹了吹杯中浅碧的水面,笑而不语。
林钟不解他是何意,只得自顾自继续道:“我明日先回家,未时以后在城东朱华巷的云栖阁等你,我有话同你说。”
“你今日怎么不直接回去?”陆石青端着茶杯,见林钟白嫩的腮帮子又要鼓起来,忙接道:“是了,就这么一身狼狈地回到家,又该惹得伯父伯母挂心了,”他微一拱手,“此事着实怪我。”
林钟愈发不解,禁不住问道:“你今日是吃了什么失心散,还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了?就算你先前错了,现今我也原谅你了,你为何一直这般……呃……”她顿住,似是在苦恼该如何形容,半晌,才虚虚吐出一句:“伏低做小?”
“咳咳……”陆石青呛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清朗低沉的音线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让窗外的人都感到意外。
“哈哈哈……”陆石青止住笑,“先前是我未曾开窍,让乌金漆墨蒙了眼,只觉得是个有趣之人,怎就没发觉你竟是这般可人儿,不仅脱俗,还甚是可爱。”
林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一时又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又见他正色起来,一本正经道:“先前是我擅自误会了你的意思,又妄自乱了心神,如今我既想明白了,便是心意已决,成与不成,我都不会逼迫与你。”他直直看着林钟,不禁莞尔,“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一事,是与不是但凭你来决断,”顿了顿,他俯身垂首低眸,以杯盏轻击林钟指间杯壁,吐气如兰,“不过,在你认清自己心意之前,我绝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雕花木窗外,“嗖”的一声,一枚杨柳叶被倒挂在檐下的黑衣人稳稳夹在双指之间。他朝叶子射来的方向望过去,见来人一身斗笠蓑衣,正冲他招手。他向不远处茂密树影处挥手示意,将柳叶儿叼在嘴里,便跃向那蓑衣人的方向。
夜半人静,更深滴漏。雨打翠荫,檐声万点亦阵阵,冷风寒凉梨花落,缺叶挂窗棂,叶叶声声,空阶到天明,不见故人来。
“敢听将军的墙角,你就不怕让他知道了,又罚你抄《道德经》?”蓑衣人神色淡淡,拂了拂黑衣人衣摆上的泥灰,随着他的动作,溅起一道一道细细雨丝。
“我在那儿,他能不知道吗?”看面容那黑影人应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却分外高挑,蓑衣人斗笠的尖顶堪堪在他肩膀上方露出微微一点,“做都做了,要罚便罚好了”
蓑衣人状似漫不经心,不冷不热问道:“将军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
“我就说嘛,”黑衣少年打趣,“将军整日流连深山庙观,不肯离去,今日又这般反常,我就不信你们会一点儿都不在意,不好奇?“
蓑衣人无奈,什么叫整日流连深山庙观?说的跟……那什么似的。他作势要敲少年的脑袋,抬起手方觉不妥,伸到一半堪堪停手,中途转了方向,拍上了少年的后背。他心下轻叹,多年养成的习惯,一两年的功夫还真改不过来。
又沾了一手的雨水,被说破后,蓑衣人索性也不端着了,一改方才那副故作矜持的模样,只是神色仍没多大起伏变化,低声问道:“那……他究竟说什么了?
黑衣少年一耸肩,无所谓地道:“不知道,雨声太大,他又不想让我偷听,我没听清。”
“……”蓑衣人怒极反笑,刚要出言奚落,却见黑衣少年陡然僵住,脸上布满痛色,扶着肩膀,龇牙咧嘴道:“那小道长真的不会功夫吗?我看他的轻功比我还要略胜一筹才是,就是不知哪门哪派的身形功法会丑成那样。”
蓑衣人取下头上斗笠,扣在黑衣少年头上,道:“这话要是被将军听到,铁定是要罚你的。”
“都说我不……”黑衣少年颇为不满,刚要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就见蓑衣人板起了脸,眼见他真要生气,少年伸出去的手连忙扶正斗笠,将后面的话也咽了下去,因着心虚,声气也是低低的:“其实我刚才模模糊糊听到,将军好像给林小道长吟诗了,”说到此处,他将声音压得更低,神神秘秘地,“明日他好像还要同小道长约在什么珠花巷云花阁的地方会面。”
蓑衣人扶着他的肩膀,推开他俯身凑过来的脑袋,愈发无奈:“你可闭嘴消停会儿吧。”
风卷碎叶斜,二人并行,衣靴踏水,黑衣少年单手扶着斗笠,长叹一声,道:“多事时节漫夜长,多愁多乱,风多雨也多,真是扰人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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