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心头的恐惧感还没成形，柯南的视野忽然又一片明亮。

        金红色，有些刺眼的点点光芒，是——

        树丛间洒落的夕光吗？

        “到了哟！”他听到五条悟爽朗愉快的声音。

        紧接着，双脚落地，江户川柯南赶紧睁开眼睛。

        果然，从头顶延伸出去的，是一列树冠葱茏的乔木，夕阳从枝叶间洒落，在平滑的青石板路上，洒落光影参差的图案。

        他没有嗅到危险气息，反而一瞬间有了儿时童话般的梦幻感？

        刚才只有……五秒？还是十秒？他就被带到另一个地方来了？这里完全没有都市气息，应该离商业街很远了？

        这男人，莫非可以穿越时空？

        见识过好几回五条悟的神奇表现，柯南还是被自己的猜想和眼前的景致，震撼到一时恍惚。

        “走吧？”五条悟在他背上拍了一记。

        “大哥哥，这里就是咒术高专吗？”柯南勉强回过神。

        前方仍是草木、青石路和远近错落的，颇有古朴气息的建筑物，跟他的想象很不一样。

        “你知道咒术高专？调查过我吗，小侦探？”

        “没有，是灰原哀告诉我的……”

        柯南当然查过，就差没动用老爸的资讯网了，但所得甚少，为了不让五条悟怀疑太多，只能这么糊弄过去了。

        “哎呀呀，女生果然都爱口是心非！小哀嘴巴说不想回学校，不想念同学，原来什么都告诉你了嘛？”

        嗯？柯南心头一动。

        五条悟满是戏谑的语气，他却听出了意料之外的信息。

        灰原哀不想回学校？不想见我们？

        只是为了让我们远离危险，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五条悟领着柯南，走了有五六分钟，所经之处，后者都格外留意观察，除了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股神秘气息外，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小哀就住在这里！”五条悟指着前方二层楼房。

        “哦！”柯南感觉，心跳明显加快了。

        他在紧张，很紧张。

        在灰原哀离开之后，柯南才越发体会到，她之于自己，绝不只是被迫拴在一起的难兄难弟，而是有着很深情分的朋友、同伴、生死之交！

        柯南跟着五条悟，来到一楼的一扇门前，门边有长卡通剪纸的名牌，写着：灰原哀。

        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忽然脚步变轻，唇角微扬，噙着温和的笑容，抬手在门上很有规律的轻敲了三下。

        “小哀，在吗，是哥哥？”

        柯南张大了嘴巴，不解的瞪着五条悟，这男人自见面起，可各种潇洒跋扈，没用过如此老实的语气跟他说话！

        不过，这场面还有点熟悉，自己在灰原哀面前话说，其实也是挺老实的……

        “进来吧。”

        很平静的三个字，却令柯南的心“咚咚咚”猛跳了三个节拍。

        是灰原！她没事！

        在胸口整整悬了半天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房门推开了，房间素洁明净，柯南一眼看见窗台前，书桌边，坐着他熟悉的瘦弱背影，正慢慢转过来。

        “小哀，看哥哥带谁来看你啦？”五条悟的口气不无炫耀。

        当灰原哀转过身，目光和他身后的柯南一碰，原本淡然平静的瞳孔骤然一亮，手一颤，水笔掉在地上，绷着脸也不去捡。

        这，气氛不太对呀？

        按照五条悟的设想，这两个“关系非同一般”的孩子小别重逢，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比如手拉着手欢呼蹦跳，小哀怎么像见到怪物似的？

        “灰原！”柯南是高兴的，并且毫不掩饰的把笑容写在脸上。

        他大步走上前，人还没到灰原哀面前，就听她尖锐的喝问：“你，你怎么会来的？”

        柯南被喝住脚步，讪笑着，“我正好遇到这位大叔，不是，遇到你哥哥，就拜托他带我来看看你……”

        奇怪，见到我，灰原哀一点也不惊喜么？

        不仅如此，柯南还从她微颤的语调，泛红的脸蛋，读出了一点像是“生气”的意味。

        糟了糟了，不会是这段时间，五条君在她面前，说过我们“关系非同一般”的鬼话吧？

        柯南耳根发热，胸口打鼓，不能确定，又不敢发问。

        两个孩子就这样奇怪的对峙着，直到五条悟尝试着问：“小哀，见到要好的同学，你怎么……不高兴呀？”

        五条悟的话提醒了灰原哀。

        要镇定！如果让工藤看出什么，那就太无地自容了!

        灰原哀弯下腰，捡起水笔，抬起头时，脸上神色已淡如平常。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她唇角弯了一下，算是“高兴”过了。

        就这淡的不能算是完整笑容的表情，已鼓舞到了五条悟。

        “这就对了，小侦探可是很关心你呢！你们好好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哈！”

        “你胡说什么——”碍着江户川柯南在跟前，灰原哀只能把低骂咬回去，却咬不住耳根发热。

        五条悟麻溜的闪出门外，又舍不得马上走，望着门内自言自语：“看来小哀跟他的交情真是不错？果然还是没有代沟，比较聊得来呀。啧，有点嫉妒是怎么回事？”

        他嘴上说不想当“电灯泡”，却百爪挠心的想知道，小哀跟那小侦探会单独聊些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不觉往门前走了两步，想把耳朵贴上去，又放手轻拍在自己脸上。

        “不行不行，我可个大人，怎么做干偷听的事呢？万一被小哀知道，那可真要绝交了！”

        五条悟只能摁下好奇心，一口气跑到楼外，抬头向着天空，无奈的大声感慨：“唉唉，年轻真好啊！我不会这样还没恋爱，就老掉了吧？”。

        不知是否因为那句“电灯泡”，气氛变的有些奇怪，柯南只能故作轻松的打量房间，目光落在书桌上，果真“哈”的被逗笑了。

        “看来，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很不错？”他盯着桌上某物。

        灰原哀顺着他的目光，顿时呼吸一窒，无语了。

        柯南看着的，是书桌上的笔筒，笔筒里插满了滑稽可笑的“五条悟棒棒糖”……

        应该藏起来或是丢掉的，怎么就忘了呢？

        灰原哀踏上前一步，挡住柯南的视线，板着脸问：“说，你怎么会来的？”

        柯南两手一摊，“我是先打你手机了，但一直都关机嘛。”

        灰原哀想起来了，她跟真希偷跑出去后，手机就被五条悟和学生们打到没电关机，之后也没有马上再充。

        柯南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不放心你，就跑去商业街看看。”

        灰原哀鼻腔一热，连忙控住呼吸，保持神色不变，但语气终究有些不畅，“那你，已经看到了，哥哥对我很好。”

        “我不止担心五条君，我——”

        “是你的药吗？那更不用担心，我会继续研制的。”

        “灰原！”柯南不得不主动靠近。

        他很奇怪，为什么小别重逢，灰原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仅仅是因为五条悟的调侃？

        柯南拉住灰原哀的手臂，不让她拉开距离，压低嗓音说：“我在事发现场，碰上贝尔摩德了。”

        “啊……”

        感觉到她纤细的手臂一颤，脸颊顷刻消失了血色，柯南手掌下滑，果然握住一只冰凉的小手。

        他连忙安慰：“别怕，我判断她跟你遇袭的事无关。”

        柯南手上的温度，将灰原哀从恐惧的旋涡中稍稍拉出，急问：“那你是怎么逃脱的，没有受伤吧？”

        柯南不禁暗暗叹息，灰原这家伙，嘴巴说要独善其身才离开的，其实果然还是为了不再连累我吧……

        “放心吧，是你哥哥救了我，他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呢。但是灰原——”柯南略微使力，将她的手指握了握，“我不可能因为你离开就彻底安全，即使有五条君的保护，你也可以分一点信任给我的！”

        灰原哀望着柯南，冰茶色的瞳孔宛如无风的湖面，晶莹平静，实则内心却像汹涌的潮水，奔流不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

        我当然信任你，我一直信任你，但我不能信任更多了！

        你不是名侦探吗？不是事无巨细都能洞悉吗？为什么看不出来，这样的信任会变成依赖，而我不想依赖你，不想依赖任何人！

        灰原哀久久不说话，柯南有些急了，握着她的手用力摇晃，“灰原！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啊？从前那么多事，我们不是都一起解决了吗？”

        灰原哀把手抽出他掌心，漠漠一笑，“没问题啊，我只是厌恶了担心受怕，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哥哥很厉害，这里也很安全，况且——”

        她想给自己找更多理由，可是“况且”什么呢？似乎已经没有了，而之前说的，也都是假话，看他的眼神就不信……

        笃笃，“小哀，在吗？”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并呼唤她。

        这温和如水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他的到来不啻给灰原哀解了围。

        “在的！”她连忙过去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白衣如雪，笑意蔼然的少年，怀里捧着一大束野雏菊，丛丛簇簇的小白花开的正盛，散发着阳光和露水的味道。

        他看见房间里有人，还是不认识的小孩，笑容有些讶异和歉意，“咦，小哀有客人么？那我等一会再来。”

        少年转身要走，却被灰原哀扯住衣摆，“等一下，忧太。”

        乙骨忧太回头，望着后腰上的小手，讶异之色更浓，要知道，他从未见过性格冷淡，对谁都无所谓的小哀，主动而急切的亲近自己？

        再看看小哀身后的小男孩，好像也是这反应……

        下午灰原哀回来，身上换了一条草木图案的新裙子，看上去活泼俏丽许多。

        这给了乙骨忧太启发，其实小哀的内心，也藏着一个爱美的小天使呢！

        于是，看见这细小、纯净，而又生命力蓬勃的花儿时，就想到了刚来不久的小妹妹。

        他想把未曾守护过小里香的心情，分一点来守护小哀，算是自我补偿吗？

        乙骨忧太说不清，他只希望小哀会接受，会快乐。

        想到这些，他眼神更温柔，弯下腰，把小雏菊送入灰原哀怀中。

        “我去附近的村子里巡视，在路边发现这花儿挺好看，就想采一些给小哀，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乙骨忧太柔声说，伸手轻抚她的发顶。

        柯南一时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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