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无法逃离

沈安若知道他这次一连出差了这么多日是为了自己眼下正参与着的这个项目，但是从他刚才的神情里也大抵可以推断出这个项目也的确是有棘手之处。

        “预选方案我今晚就可以完成，代秦那边的策划也进展得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项目不会有问题。”

        很莫名的原由。沈安若想让他明确现在项目组的进程，更或者是想让他能够为了这份项目少操一点心，所以也就鬼使神差地对他打了下这个包票。

        “不用现在向我汇报项目进度。”司徒崭在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沈安若说道。

        “不能算是汇报，只是用几个字概括了一下。”沈安若将自己所认为的实话说了出来，语气很平淡。但曾经沈安若也就是因为这样经常性的说话方式，在别人眼里落下了一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拭目以待。”司徒崭走进办公室，没有因沈安若这样的说话方式而面露不悦，倒是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若有若无地，消失在了沈安若的视线里。

        等沈安若完成方案，时针已经趋于整个表盘的最顶端。起初说着回来拿资料的他从走进了办公室开始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大抵是好奇心的驱使，沈安若收拾好文件便向办公室走去，门只是轻掩着，留下了一条不大的漏着光的缝。

        沈安若通过门缝看见司徒崭像白日里那样坐在办公桌前，只不过眉间流露出一丝倦意，眼中映出电子文档页面上的冷清的白，桌上摊着几份资料，隐约能够看见他在那些字行上做下的记号。

        “有事进来说。”司徒崭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沈安若。

        沈安若推开门，与他瞥向门口的视线轻擦而过：“方案已经完成了。但今天时间也不早，明早上班后我再把它交给您。”

        沈安若看见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便不打算再继续打扰他，“那我就先回去了，司徒总裁也早点休息。”

        司徒崭听完沈安若的话垂眼看了看时间，随后便关闭了桌上的电脑：“太晚了，我送你。”

        “这倒不用。”沈安若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何况回家这点小事更是在自己能够解决的范围之内。

        司徒崭整理好手上的资料，看向沈安若的目光没有任何迟疑：“我不会强制延长他们的工作时间。所以今晚你的加班也可以适当归类为另当别论的范畴。”

        沈安若有些讶异地看向他。但沈安若一直认为一个出色的资本家是能够制定一套更加理性化的规则去管理员工的，并且在确保企业利益与办事效率的基础上进一步地培养出员工自身能够度量利弊有度取舍的意志。所以恰恰在这一点上，他带领的司徒集团的确具备了不同于其他公司的特殊性。

        沈安若仓皇地跟上他的脚步。感觉有些特别。

        ……

        车上漫着的淡淡的檀木香缓解了重压在沈安若神经上的疲倦，窗外是漆黑的夜色，缀着路灯的光亮。沈安若原想向窗外望去，却看见了车窗上的他的侧脸，凝着夜的光华。眉间是难得放松的舒展，眼睛里淡去了数字与符号编制起来的冰冷，只留下一圈都市霓虹的色泽。

        在工作结束后褪去了商业场上那些被旁人加被的光环的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和沈安若一样的普通人而已。

        沈安若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挟进自己的幻想，想如果把生活比作天空，那么他就是一只占据食物链顶端的鹰，不仅有着越众的实力还有着绝对的自由。他的脊背上生着一对刚健且有力的翅膀，去往的远方是沈安若难以到达的天的彼端。

        但是倘若单单就着自由而言，沈安若也是有着翅膀的。只不过他是一头鹰，而沈安若却是一只鹗。

        寐于白日下的一方昏暗，寤于黑夜中的一角寂郁，对着穹天嘹唳，声音喑涩难喻。

        沈安若将自由置于一切之上，而化却将实力并重于一切。沈安若能看见沈安若和司徒崭之间那些极为相似的烛点碰撞出的渺小星火，但却都在沈安若的偏执与固守之中燃为了凋朽的灰烬。

        沈安若想自己和司徒崭之间大抵也不过如此——自己只能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去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而他则是如既往地是目视前方，鲜少回头亦或者是不会回头地向未来走去。

        沈安若将太多可有可无的遐想寄托到“未来”这一个抽象名词之上，却无法在这些众多的遐想中找出一个具象让沈安若义无反顾地持有三分的勇气在眼下的现实中直面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两个人的生活并不会因为这一点早已该熟视无睹的别离而脱离既定的轨道。但是沈安若肯定会在另一个地方再次见到他的名姓，沈安若的心头或许还是会浮起他的面庞一带着那些被遗憾洇青的怯语。

        ……

        沈安若走出那条廊道，走出了那个稍显漫长的回忆。眼前的司徒集团比起沈安若最初印象里的司徒集团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到那个时候，沈安若的存在也许就会被人潮的闷热蒸发成泡沫，在短暂的斑斓后破灭在记忆的焦点之下。

        总而言之，沈安若对司徒崭来讲绝对不是最难遇难求的那一个人，但是对沈安若而言，在司徒集团里的那个他是的的确确绝无仅有的。

        沈安若本想回家不管不顾地睡上一觉，睡到次日天明，再让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再度地把自己湮没，但是沈安若在走到家门口之后才恍然想起自己的钥匙在今早来到公司的时候落在了他的车上，虽然有些滑稽但是沈安若还是不得不再次和他打上一次照面。

        由于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沈安若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而打扰到他工作，便索性决定到门口等他回来，想只需要向他稍微地解释一下，在拿到了钥匙之后马上离开，大概就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交谈，但是又因为沈安若下意识地疏忽，自己的手机在到门口后便因没电而自动关机，像与外界切断了所有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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